《他把亿万土豪哭活了》朴愚子

16、亿万土豪也八卦

　　”等会儿再找你算帐！“冷墨气哼哼地把何久一甩，快步走过去。

　　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最里圈儿，想象中爷爷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惨状并没有出现。

　　只见老爷子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上，一边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怀里抱着个便携氧气包，正仰着脖子瞪着眼，聚精会神地看着圈子中心三个大爷大妈吵架。

　　冷墨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儿不上不下地憋着，用力挤到老爷子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看到老人的确安然无恙，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爷爷，我们回去吧……”他推着轮椅作势要走。

　　手腕却被爷爷用力抓住了。

　　老爷子“不”了一声，没看他，眼睛还死死盯着吵架现场，怕他不懂，又抓着他的手摇了摇，眼神示意：我不走，你耽误我看戏了，给我老实待着。

　　冷墨：“……”
　　合着老爷子这会儿是真看热闹看上头了啊！

　　人群里头围着的是两女一男三位老同志。

　　那男主角看着六七十岁，头发梢染得乌黑锃亮，发根露了半截白，活像夹心奥利奥。

　　此刻，一个穿红衣裳的胖阿姨，一个穿绿裙子的瘦阿姨把，吵得唾沫星子横飞，战况激烈。

　　红衣阿姨一拍大腿，嗓门洪亮：“老王！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上礼拜你给这狐狸精买的那条真丝纱巾，是不是八百八？！”

　　绿裙子阿姨“呸”了一声，柳眉倒竖：“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什么八百八，那是老王给我一千块钱，让我自己去挑的！我心疼他，就买了条打折的！不像某些人，揣着老王给的钱，转身就去金店给自己买了个金戒指，说是三千，我看没有五千下不来！”

　　“我那是我闺女给我买的！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红衣阿姨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你忘了？老王给你家孙子买的那台学习机，进口货！小两千块呢！”

　　“那是老王心疼我孙子学习好！你有本事也让你孙子考第一啊！”绿裙子阿姨叉着腰，战斗力爆表“再说那学习机是水货，一千出头！可他给你买的那台按摩椅呢？摆在客厅里多气派！我听小区的张姐说了，那个牌子，最便宜的也得八千往上！”

　　被夹在中间的奥利奥老王满头大汗，一会儿拉拉这个的胳膊，一会儿拍拍那个的后背，急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哎哟，我的好姐姐们，我的姑奶奶们！别吵了，别吵了！都是心意，都是心意！争来争去的干什么啊。”

　　他的话瞬间被两道高八度的女声淹没。

　　“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就是！今天我们俩必须算清楚这笔账！”

　　冷墨皱着眉头，半天没有理清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旁边的老太太向他解释，这仨人是跳广场舞认识的。
　　奥利奥老头不安分，同时勾搭了两个老太太。

　　拿着退体金一会儿给这个送东西，一会儿给那个买礼物，撩得两个老太太欲罢不能的。

　　没成想今天两个老太太照了面，比着炫耀老头给自己买的东西多，自己才算是真爱。

　　结果比着比着就吵起了，因为帐一项一项地对不住，两个人都认为对方从老头那儿得到的比自己多，非要让老头把中间的差额给补齐喽。

　　冷墨简直无语至极。
　　抬手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开会了，可是这场热闹不结束，爷爷是铁定舍不得走。
　　总不能叫上一群保镖过来保护着爷爷看热闹吧？那画面也实在是太违和了点。

　　冷明智忽然用力扯了扯冷墨的袖子。
　　冷墨俯身凑过去，就听老爷子含混不清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三……”

　　冷墨哭笑不得：”爷爷，您怎么还八卦上了呢？只是俩大妈为个老头子争风吃醋，严格来说都够不上’小三儿‘的级别。“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又费力地补上一个字：“……千。”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朝着红衣阿姨的方向比了比，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个，比另一个，多花了老头三千块。

　　冷墨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蹲下身子死死盯着爷爷的眼睛看。
　　那双曾经锐利如今却时常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清晰与了然。

　　爷爷他竟然不止是看热闹，甚至在看热闹的过程中，算清了一笔自己都听不明白的糊涂账？

　　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冷墨只觉得膝盖一软，“咚”一声单膝跪在了轮椅前。
　　他抓住爷爷的手，用力摇了几下：“爷爷……您……您刚才是在算账吗？您的脑子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
　　医生言犹在耳——阿尔茨海默症，不可逆转，只会不断恶化……可爷爷这种情况又叫怎么回事？
　　老爷子抬起手，嫌弃地把冷墨那颗精致昂贵的脑袋推到一边，让他别挡着自己继续看热闹。

　　何久那边扑克局散了，叼着根草棍儿晃悠过来，一眼就看见这诡异的画面。

　　冷墨单膝跪在地上，红着一双兔子眼，背影看着要多萧瑟有多萧瑟。
　　老爷子倒是目光炯炯，只管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何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开口：“哟，爷爷这不是没事儿吗？冷总，您……这是给急哭了？”

　　冷墨缓慢地抬起眼睛看他，目光极其复杂。

　　他该怎么说？

　　说何久你这个混蛋，一句招呼也不打，就把我爷爷的氧气管拔了，却好像也把他脑子里堵着的那根筋给拔通了？

　　说我爷爷病了这么多年，连我是谁都快记不清了，却在跟你出来看了一场吵架后，重新开始会算数了？

　　这听起来比老爷子用高血压冲开脑血栓还玄幻。

　　何久这小子，为什么总是能在爷爷身上创造奇迹？

　　他站起身，理了理被自己揉皱的西装，声音放缓：“我公司还有个会。今天……就麻烦你继续照顾爷爷，辛苦了。”

　　说完，他抬起手，在何久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何久被他拍得一愣一愣的，小声嘀咕：“怎么回事？吃错药了？突然间这么客气，滋，瘆得慌……”

　　就听老爷子在旁边喊：“久儿，久儿……”

　　何久回头一看，吵架的人群已经散了，热闹看完了。
　　他笑着推起轮椅：“来啦外公！热闹看完了，咱们喝豆腐脑去喽！您想吃甜的还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