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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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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药铺里没什么生意,只有掌柜噼噼啪啪拨弄着算盘。宝琴阖眼打了个盹,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伙计叫醒,“药煎好啦。”宝琴谢过掌柜和伙计,捧着药盅靠在怀里,一手撑伞走了出去。
从药材铺到李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地上坑坑洼洼有不少水塘,宝琴既怕弄湿鞋子,又担心打翻汤药,低头走得小心翼翼。行至一半,宝琴余光瞄到前面有个人。巷子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宝琴止步侧身,欲让这人先行。
一抬眼,面前的人却是赵驸马。宝琴心中一突,暗叫倒霉,他怎么就忘了,这巷子一侧正是曲南镇驿馆的后门,晦气晦气,早知道便绕远路。赵驸马亦撑着一把伞,唤宝琴的名字。宝琴心知避无可避,也不愿和他多废话,抬了抬手中的药盅,“殿下病了,你要去看他么?”赵驸马柔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这人听不懂人话么?宝琴不耐烦道:“我没时间,药都快冷了,你让开!”赵驸马却一步步向他走来,“宝琴,你还不肯原谅我么?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宝琴警觉地瞪着他,向后退了一步,却惊叫一声踩进了水塘。赵驸马一把抓住他,张开双臂搂在怀里,“宝琴,我好悔!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你滚开!”宝琴抬脚蹬他,拼命想要挣脱。巷子里根本没人经过,便是求救也无用。推搡间,药盅打翻,洒了宝琴一身。宝琴啊的惨叫一声,赵驸马伺机抱起他,闪进了驿馆后门。
曲南镇的驿馆摆设多过实用,鲜少有人入住。宝琴心中焦急,拳脚被赵驸马困住施展不开,放开喉咙便要大喊。他只叫了一个救字,便被赵驸马捂住了嘴,急匆匆扛上了楼梯。转角间有人向上张望一眼,宝琴只瞥见半张脸,有些眼熟,却又飞快缩了回去。
赵驸马一脚踢开房门,将宝琴扔在床上。宝琴连忙翻身爬起,门被赵驸马堵住了,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柜,他靠窗边站着,暗道万一有什么状况,从二楼跳下去也不算死路。赵驸马坐在桌边,替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气喘吁吁道:“宝琴,坐下说话罢。你我好歹缘份不浅,何必这样针锋相对?”宝琴瞪着他,怒道:“谁要和你说话?你快放我回去!”他却不敢硬闯到门边,只怕又被赵驸马抱住,可没那么轻易松开他了。赵驸马叹了口气,“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自会送你回去。”宝琴狐疑地瞧着他,满脸不信,“你要说什么便快说罢。”
赵驸马喝了口茶,道:“我没骗你,这些年我常常想起你。”他这句话也不算完全胡诌。六公主善妒,与他成亲后处处看他极紧,家中的奴仆全换作又老又丑的,连贴身小厮也是公主的人。每日他下朝后去了哪里,与哪些人见面,甚至多看了谁几眼,都一一汇报于公主。赵驸马恨极却又无可奈何,想起从前与宝琴二人上京赶考的日子,不由怀念。宝琴彼时年幼,生得稚嫩可爱,更对他言听计从。赵驸马想着想着便有些后悔,神色愈发真挚,“当年我高中后也曾想回来找你,可惜公主眼中容不下沙子,哪里允许我有旧情,只怕我们连主仆都做不了。”
宝琴冷笑一声,“我从前对你千依百顺已经够傻,最傻的却是入了青楼之后还对你念念不忘,奢望着你渡过难关能救我出去。你高中的消息传来,我又难过又欢喜,只盼你不要忘了我。结果呢?公主下嫁于你,我不是笨蛋,你当上乘龙快婿,怎么还会承认过去的事?这话搁在三年前我还会信,我在青楼里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想不通?怪只怪当年自己瞎了眼!”他愈说愈气,逼红了眼圈。这道心上的旧伤虽不再痛,内里其实从未好透,赵驸马生生揭了他的旧疮,叫宝琴将烂在肚子里的话一口气倒出来,反而爽快许多。赵驸马捶胸顿足,“是我负你!是我负你!”也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宝琴冷眼看他,“话说完了?我回去了。”赵驸马抬头变色道:“你真要跟着李惟过日子?”宝琴戒备道:“关你何事?”赵驸马道:“宝琴,你还说你不傻!李惟并非凡物,总有一日要回到朝堂,站在太子身后。你以为到时候,他的身边还能容得下你?”宝琴心中一阵苦涩,却扬起头强硬道:“他答应过我哪儿都不会去的!就算他去了京城,我也和他一块!”赵驸马摇头道:“你是他买来的,他不过凑巧遇上你,如果不是你,还可以是别人,对你到底有几分真心?他当初花二十两银子买你回来,哪天若是不要你了,你却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你以为旁人都像你,拿人去换银子?”宝琴不由怒火中烧,“李惟才不会不要我!他若是不要我,得给我一百零八两银子!”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怎么把帐中私话都说给这个坏蛋听了!有天晚上他躺在李惟怀里笑嘻嘻算过这笔帐,李惟敢丢下他,先得把他带来的八两银子吐出来,还得倒贴给他一百两赎身钱。
赵驸马愣了愣,半晌冷冷道:“反正李惟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我强。太子当他是个宝,你也脱了裤子任他睡。”“你!”宝琴气得说不出话,赵驸马阴着脸起身走近,“你从前跟着我的时候,我倒还没尝过你的味道。你被千人骑万人睡过他不介意,我给他戴个绿帽不知他还要不要你?”宝琴背脊发冷,双手紧紧抓住窗栏,猛地抓起桌上杯子往赵驸马身上砸去,“你去死吧!我再回青楼待着也不要被你碰!李惟就是什么都比你好!长得比你好,学问比你好,我和他睡过,再和你睡只怕要吐出来!”赵驸马闪身躲开,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向门口逃去的宝琴,“你这个贱奴!”
门咣当一脚被踢开,一人怒气冲天地闯了进来,指着宝琴便骂:“贱人!竟敢背着老子偷汉!”赵驸马和宝琴一时都愣住,那人一把拉过宝琴,“还不跟我滚回去?”赵驸马破口大骂,“你有病啊?看清楚,这是个男人!”来人虎背熊腰,抡起一臂抽得赵驸马差点吐血,“你才有病!男人女人都分不清!”
宝琴总算回过神来,赶紧跟着朱大壮走了出去。他的伞丢在了巷子里,朱大壮撑着伞送他到朱家,憨厚道:“宝琴兄弟,你没事吧?方才情急多有得罪。来,上我家坐一会。”宝琴点点头,“大壮,谢谢你,你怎么会去那里?”朱大壮收了伞,领宝琴坐在屋里,“是驿馆的小二来找我的,他认识你是李惟那口子,瞧见你被一个陌生男人强拉去房里。对了,那个混蛋是谁?”宝琴苦笑一下,却不能说出赵驸马的身份,只能道:“是以前的客人,在路上遇见我纠缠不清。”朱大壮也不生疑,“李惟去哪里了?你家怎么没人?小二敲了好久门才来寻我。”
宝琴只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摸了摸掩在袖中被烫到的手,火辣辣的发疼。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想不明白?赵驸马明明看见他端着药,却根本不担心太子,甚至连太子支开李惟,小鼓留他独自回来,都串成了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