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三番女子

35、第三十五章

　　夜幕已降多时，三位阿哥均已醉意回各自的园子。四石头尽管不甚热情，但在老十与老八一硬一软的劝酒下，也喝了不少。
　　“嗯。。。都回去了？”四石头被高无庸和福至扶回了泰稳小院，歪靠在炕上的软垫，问道。
　　“回爷，三位阿哥都回去了。”高无庸回答。接过李妈手中的醒酒丸子和水，帮他服下。
　　“嗯。”他将水一并喝光，然后带着酒意的红眼斜睨着我，一眨不眨，喘着粗气。
　　“怎么了？”我莫明其妙，轻声问道。
　　“你，和那老九，到底，有何干系？”他喘息顿挫而言。
　　“什么干系，你不都一清二楚么？”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哼，你们干的狗苟蝇营的事，我如何一清二楚？”他仍是冷眼看着我，又道：“两次，两次了，你们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相见恨晚的样子。。。。怎么，我给你的还少？还是，我太宠你，你倒觉得我宠你是应该的？你以为，你替我补的那什么劳什子运，我就不能拿你怎么了。。。。”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了？”这酒鬼，喝多了，话劳子又打开了。
　　“别以为，我这平日里话少，那是，我不愿把事儿说白了。你们以为，你们干的那些浑事，今天这么一顿酒，几句示弱、拍马屁的话，就能把之前的事抹得一干二净了？”他顿了顿，又开口：“哼！想都别想！老八这次能把这留芳的好差事给老十四，不就是因为，皇阿玛向额娘说了句：‘十四最肖朕’吗。。。。我，我，额娘，如果皇阿玛说是我，你也会那么高兴么？”他的眼里充满迷离，仍是自言自语着。
　　“唉，额娘，您要是还在，那该，多好。。。”我知道，他这句中的额娘，说的不是德妃，而是养了他八年、视如己出的佟皇后。
　　“你说，他们，这是见风使舵，还是，真为这江山社稷所想？”他转头又问我道。
　　“我又不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不论是不是真心，这差事儿，你不都决定给十四了么？”我反问他。
　　“唉。”他长叹一口气，道：“十四弟确实是我们兄弟中最合适办这差事的人。这差事，若是办得漂亮，定能留芳史册。那索额图，当年犯了那么多大罪，哪一条都足以让他千刀万剐，可皇阿玛还是留他一条命，不就是因为，和俄罗斯签定尼布楚条约，其功显赫，史无前例，既显了我大清的国威，又压制住了俄罗斯大鼻子么。。。难道，我真要把这个绝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一个晚上，就在他醉语乱言的喋喋不休中，渐遇周公。

　　隔天，刚吃完早饭，福至就急急跑来禀报。
　　“小姐，九阿哥差人送了几笼鸟，说是，要给您的。”福至吞吞吐吐着。
　　“鸟？”我愣住。“扑哧！你说的，是鸶鹭吧？”
　　“啊？爷，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福至呆呆道。
　　“你家爷，知道这鹭的来历？”心底直觉，四石头若知道这鹭是美男送来给我，怕是不会好脸色。
　　“那个，爷。。。小姐，您自个去湖边看看吧。”福至的眼里闪着担心。赶忙起身，向湖边急去。
　　这，这个暴君，竟然，竟然让人将鹭的毛给拔了？
　　“住手！”喝斥住正在给鹭鸟拔毛的人，看向几个笼子里还完好无损的鹭鸟，好在来得及，没有伤及性命。
　　“你这是做什么？你对人有意见，难道这鹭也踩着你尾巴了？”心底的无名之火顿时点燃。
　　“来人，把这些畜牲提到厨房，让厨子做顿肉，给园子里的下人饱饱口福。”他无视我，直接到身旁的仆人道。
　　“你，你敢！”我气极。“这些鹭，是九阿哥送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还有这些鸟，放的地方也是我的园子。”他怒目而言。
　　“好，我这就走，这就带这些鸟儿走，绝不给再给你雍王爷添麻烦。”没经大脑的气话脱口而出。
　　“高无庸，把大门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府。”他转身对一旁一直俯首无言的高无庸又道：“若是飞出一只鸟，我就把你一块儿给跺了。”然后，狠狠地甩袖而去，留下我，还有几笼鹭。
　　多久没这么生过气了？刚才，若是手里有东西，铁定不顾后果把那东西往那臭石头狠狠砸去。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待九阿哥送我的东西？而且，还是一群有生命的鸶鹭。这是在北京，本就极少见到鹭鸟，我不知道九阿哥是如何做到，能在一天时间内，将南方的鹭鸟摛送至北京城，即便是昨日的二次见面，我的戏言令他留记于心，就这番心意，我也不能让这群无辜的鸶鹭，葬送了性命，包括，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王爷！
　　“把鸟笼全打开。”福至欲依言而行，一旁的高无庸急急跪地求道：“稳小姐，奴才求您了。您这一开笼子，那些些鸟不都飞了么？求求您，爷回来要是少了一只，奴才就得遭殃。。。。”
　　“放心吧。这些鸶鹭，都是幼鸟，飞不出这园子的。”我回答高无庸，眼令福至开笼。
　　一时间，几十只的白鹭奔笼而出，纯白的羽毛，在灿烂的阳光下映衬得更加明媚，头顶上细长的白羽迎风而向后飘动，或路间长脚踩青，或湖边细嘴寻食，或湖上展翼低飞，或湖面蜻蜓点水，它们，展现着一股生机。是的，四石头的园子景色虽美，却少了生气，一股勃勃的生机。就像，这园子的主人一样，沉闷无趣，一潭死水，毫无情致。哼，整个一心胸狭窄之人，还王爷呢，狗屁王爷！

　　一整个夏天，四石头没有再回过园子。独自在这园子里度过，少了他的冷嘲热讽，美景佳色，白鹭相伴，甚为悠然自得。
　　想他么？是的，是想，肯定是想的，可，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因为，他对九阿哥的一切似乎很在意，比对老八和十四更为在意。而九阿哥，似乎也在处处对他挑衅，那日的白鹭相赠，以及之前的刻意暧昧，细细品来，确实有此意味。可，为何这两个年龄相差五岁的人，有何过节，竟要如此紧紧相逼。
　　站在原是绿肥红瘦的湖边，秋叶已落，幼鸶已长为大鹭，飞向那南方准备过冬。康熙亦已率众回宫，畅春园附近的皇子阿哥们也都随之回到了紫禁城。只是秋风，却因这园子的水气而显得更加冷凌。
　　“稳小姐。”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爷，让奴才侍候您回府呢。”
　　回吗？这样自己一人回去，想是就算回去，也是会让他看不起的。吃他的住他的？是的，自从诈死离宫后，就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我应该感激他，至少，让身无长处的我在这几年有了安定的生活，只是顺便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而已。回去吗？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反抗。好吧，如果不回去，我能去哪？如果我不回去，那定是要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可北京城虽大，以他的本事，要找不到，真的很难。因为，如果被他找到，新帐旧帐一起算，以他的个性，恐怕不算个连本带利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所以，如果不回去，定要找个妥当的地方。
　　什么地方妥当，又不会被他找到呢？柳眉的庄子？不行，之前去过一次，那是我宫外除了雍王府唯一去过的地方。找九阿哥？他应该是会收留我，可，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到底哪最合适呢？
　　“小姐。行囊已让李妈收拾好，这就可以上车了。”高无庸催促着。
　　“你知道，之前在这儿跳湖的女人，叫什么？”没有回答他，我反问。
　　“啊？”高无庸愕然：“奴才不知。”
　　“天气凉了，她的冤魂，也出湖面寻替身了。”我看着湖面缓缓道。
　　“小，小姐。咱们，走吧。”高无庸的声音有些害怕。
　　“如果没人做她的替身，再过些日子，她回不了地府，就会变成厉鬼，那这湖边就会成为极阴之地，迫害生灵了。”仍是自言自语着。转身，向大门走去，后面急切的脚步声，显示着主人的害怕。这个高无庸，很没胆嘛！
　　临上马车前，我回身对福至道：“有件贵重物件没拿，李妈不知道放哪。你们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不待众人回应，我便小跑进府，嘴上不经意地有了一抹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