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三番女子

20、第二十章

　　眼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唇干无血，虚弱得连喘息都细如蚕丝的女人。就是，几日前，还娇笑着与我下棋，谈论治国之道的稳儿么？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拨开贴在她颊边的黑发，扇子般展开的粗长睫毛仍掩不住眼皮下发黑的眼皮。若不是十三弟，我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身体柔弱得轻易地被我一手提起，被我欺压着连哄带骗留在身边，聪明才智却又糊涂无比的女人，竟然，竟然在怀有我的骨血之后，不仅没有告诉我，而在另一个怀有我子嗣的女子那，为了救我那已出生就无缘的子嗣，舍身作法，将自己怀中孩子的魂魄送于那孩子身上。而她，却失去了自己的骨血。
　　稳儿，你可知，当听到你的孩子失去时，那一刻的心疼，远比刚知道弘历夭折更为痛苦么？可，你为何，为了别人的孩子，葬送自己的孩子呢？我的子嗣是艰难，可，不是没有啊！李氏已有弘时，耿氏也已有身孕，为何，你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么？
　　我是有私心，我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事情，那日在明孝陵地室里，你替我艾新觉罗家续帝王运，用的却是我的衬衣，是否，也是在为我续帝王运呢？毕竟之前放在那作法咒的衣裳是世祖章皇帝啊。可，我要怎么问得出口。你若回答是，我怕你会恃宠而娇，可知娇妾的下场皆是无善果？你若回答不是，我怕我会对你有所期待，期望你可以作法为我心里想争的那个位置帮衬些。可，一想到那日你作法时差点丢失性命，惨不忍睹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
　　现在，你毫无生气的病容，我更是无法启齿。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启齿问你了。你的手，很冰凉，还得记几日前的晚上，你还嘲笑说，我的身体夏天凉得很，可以让怕热的你降降温么？可现在，你比我还冰凉。皇额娘快走时，她的手，亦是如此冰凉的。不，不行！我准你死！你不能像皇额娘一样，弃我而去。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抛弃你，你，不过是一名小道士，你有什么资格违抗我？只有我让你离开，你才能离开。否则，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尸首留下，让你想投胎都不能！
　　“四哥。”十三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四哥，产婆说，景贵人。。。。。。”
　　“她不是景贵人。”我转头大声怒斥着十三弟。“她是稳儿！景贵人已经死了，死在了宫里。在你面前的稳儿，年届双十的稳儿。”
　　“呃。是，稳儿。”十三弟从未见过我如此失控，退后了一步，缓缓道：“产婆说，稳儿，小产气血失散，恐怕，日后，无法再。。。。。再育了。”
　　是么？稳儿，你看看，你做的这些鲁莽之事，你，你让我情何以堪啊！将脸埋于她冰冷的掌心中，不愿让十三弟看到我的无助。
　　片刻，缓过之后，有了些许理智。我还得善后，静月那得赶紧送出府，弘历得送到钮祜禄氏那。还有，稳儿这需要有人照顾，不能再让她落上病根。“十三弟，静月那，你帮我多担待些，明儿，我让钮祜禄氏准备下，明晚就抱到她那儿去。”
　　“四哥，静月。。。。。静月想，多留孩子一个月。”十三弟口气虚心着道。
　　“不行。”我狠瞪他一眼。
　　“不是，你想想，兴许，稳儿，醒了，也想见见孩子一面呢？再者，孩子不提早一个月出来的么？现在抱去，会引人而目的。”十三弟极力劝说着。会么？转头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稳儿子。你会，想看看孩子么？也许，会吧？那毕竟是你舍弃了自己做母亲的机会，而让另一个生命死而复生，弘历，他的魂魄是你给他的，他也是你的孩子。
　　“只能，一个月。”我点头。看到了十三弟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
　　“那个产婆，把她带来这院子，照顾稳儿。”我对十三弟道。
　　“嗯。静月那有闻书和婉茹在，应不会有事。”十三顿了顿，又道：“只是稳儿这儿，要让静月知道么？”
　　“不必，稳儿不想让静月知道她。”我替稳儿回答了十三弟。
　　“好，我这就去。”

　　抓起她细长的纤手，往她的指尖处，狠狠地咬住不放。
　　郭络罗稳儿，你必须给我活着，活到我准许你死，你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