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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醒来时,已是隔日辰时左右,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我的脸上,睁开双眼,看着这与景泰阁完全不同的床架,一会儿才转过弯来,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未来雍正爷的府弟——雍王府书房的暗宅,一处连十三都不知道的暗宅。
      艰难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虚弱无力。从小自己便很少病痛的,这次的风寒倒是让我尝到了人确实是肉做的这句话——软得很。看到房内桌上一席叠好的衣物,我便不客气地穿上了。虽然这天气不错,可现在还是二月天呢,正是化冰时节,何况我现在才体病初愈,还是多穿些好。
      “叩叩叩。”花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拖着病体,慢慢移步到门处,打开门,却发现门外并未有人,而门外地上放着一个食盒。兴许,是那四阿哥怕我饿死,送来给我的?想来应是如此,提起食盒,返回屋内,将食盒内的细粥与小菜端于花厅八仙桌上,开始嚼咽入肚。
      果腹之后,身体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元气,收拾好残渣,找了屋外的井水洗净,这才仔细观察起了四阿哥所谓的这处暗宅。
      这是一个东西南三面都是墙,北面是一座三间上房的院子;不错,院内唯一的房间是坐北朝南向。院子内没有多余的装设或植物,全是铺上了石砖;住这儿的人,心思肯定热乎不起来。想到这儿,脑中浮现出了某人的影子。甩甩头,将他抛出脑子,走到屋内,打开所有窗户,让阳光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这是一座三间上房,中间的花厅,左边的书房,与右边的卧房,这是北京房屋的基本构局,只是其规模比景泰阁小了许多。也是,景泰阁毕竟是皇宫内的建筑,即便是皇子府邸也不能超其建制的。
      花厅与卧房陈设十分简单,并没有多余的摆件,无聊地走到书房,惊奇地发现,书房内另有悬念。书桌一反常态没有摆在窗户旁,而是摆在最角落的阴暗处;书房内并无多宝柜或书架,只是随意挂着几幅字画,说是随意,其实,似乎并非随意,因为墙上挂着的,是一幅万马奔腾的画,但其众马的头却是向着窗户对面的墙,这个,犯了风水中的反向忌。试问,马儿再壮,应向门外跑才能显其能耐,若只是往屋内跑,再好的骏马恐怕也志向不明。好似,那位冷面阿哥,就是属马的?还有,刚才那书桌背面的墙上,也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试想,一个人背后若是有猛虎窥视,其心还能安么?
      也许,这院子之前的主人,也感觉住这儿的不顺,在书桌上摆了件蟾蜍吐铜钱。可惜,这蟾蜍的口是向着窗户的,再多的铜钱,只怕也是向外流了。食指轻抹桌面,轻易地沾起了一层灰尘。这屋子,应是有些日子没人住了。
      看来,我得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了,而且,那冷面阿哥,恐怕也不会给我派个下人侍候的。撇撇嘴,索性自己动手打扫起了屋子,并将书房内挂的所有书画给收了起来,吃力地将书桌移至窗户旁,既能利用光线,亦让坐在书桌时可享受到院内的新鲜空气。只是,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出院子的门在哪里。难怪,这里会被某人称为暗宅了。
      中午时分,某人出现了在我面前,身后跟着一名精干的老者。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将食盒内的饭菜摆在桌上,然后离去。某人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面目全非的书房,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是毫无表情。
      “哑伯每天会送饭菜于你,缺什么,就找哑伯。”他转身,看到我已经对桌上的美食大动碗筷,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干了半天活儿,又累又饿。”趁他发火前,我赶紧吞下口中的米饭,向他抱怨。
      “你现在是避难来的,我府上不养闲人。”他慢慢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看着津津有味的我道。
      “如果找到静月,我就离开这儿。”嘴里含着菜,口齿不清地说道。
      “找着了?”他的眼睛闪着探寻的光彩。
      “没有。”我吞下口中物,喝了口汤,又道:“不过,昨晚睡得入眠时,我能感觉到,她离我不远。”这是实话,自从有了第一次与静月的七魂在梦中交心后,便陆陆续续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当然,每次她的七魂都告诉我她又病了,而昨晚那次,则是因为我病了。
      “她身体,似乎不大好。”我无意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他霍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我痛感袭来。
      “我都知道。”疼痛并没有让我屈服,反而有种让我想跟他较劲的想法。
      “你。。。。。”他的嘴抿成直线,眼睛一眨不眨,我回瞪,亦是没有闪烁。一时之间,两人的眼神均带着挑衅。
      “不能再对她作法。否则,胎儿有何不测,我定让你万动不复。”他的另一只手掌,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道。
      “什么?她有身孕了?”我愕然道。
      “。。。。。。”他的表情显明一愣,只是瞬间即逝,便加重了我脖子上的力道,低沉着声音道:“你竟然,敢戏弄我?”他的眼睛顿时火光燃烧。
      “呃。。。。。。不,不是。。。。。。”感觉到喉咙的疼痛,与呼吸困难,忙用尽全力道:“我,死,她,也得死。”不一会儿,脖子上的魔掌终于离开了。抚摸着被他掐的地方,顿时感觉,眼前的他就像是只喜怒无常,随时都会咬人的狮子。
      “你记着,静月肚子里的胎儿若有何事,我绝不。。。。。。”他起身,向屋外走去,临出门,转身再次威胁我道。
      “你放心,她的身子本就是我的,她肚子里的胎儿,也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何差池呢。”我截断他的话,又道:“不对呀,静月的胎儿,你为何如此紧张?”
      他在听到我的反问之后,有了刹那间的呆滞。“该不会,那孩子,是你的?”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没经考虑地说了出来。
      他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难堪,阴觉着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不敢置信的我。

      天,这位四阿哥,不仅与我有意外的云雨,还跟静月,咦,也就是本应该是我投胎的身体,也有了雨水之欢,还有了孩子。但静月,不是与十三情投意合么?如此说来,四阿哥与十三如何再相敬如宾?而且,静月的七魂也说过,十四阿哥对静月似乎也念念不忘呢。
      唉,怎么觉着,剪不断理还乱,越理还越乱呢。
      带着一肚子乱麻,囫囵地吃完午饭,躺回床上继续休息,希望梦中能跟静月七魂再会,问个清楚。

      三个多月过去了,我在这过着比景泰阁还无聊的日子。
      那日四阿哥的惊鸿之语,令我不惜浪费功力多次试着与静月的七魂交心。原来,静月肚子里的孩子是十四阿哥的,由于十三的软弱与背叛,她与十三已无往日情爱,只是独留一份至友之情,却与十四阿哥有了不解之缘。而就是与十四阿哥偷食禁果后,发现有身孕时,十四阿哥却不在京内,又恰巧被太子追杀。匆忙间十三带静月来了四阿哥这儿,四阿哥却以为那日在汤泉与其共欢是静月,固执己见地认为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无奈静月解释无用,为了躲过劫难,只得依着四阿哥的意。
      唉,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而那位四阿哥,三个月来没有再到这暗宅一步,猜想,他应该不会就把我扔这儿,然后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了吧。可今天哑伯送饭菜来时,食盒里多了些水果。天然子,也就是苹果,还有些弥猴桃、樱桃之类的新鲜瓜果,令我在这闷热难当的暑天雀跃不已。

      黄昏时分,大地褪去了白天的的热浪,取之代之的,是袭袭的清风,刚刚吃过些小点心,把卧房内的贵妃椅搬至房廊下,闭眼小憩。
      唔,下雨了?冰冰凉凉的。。。。。。咦?怎么只有脸上有,身上却没有湿?睁开迷离的眼,映入眼帘的,是那许久未见的人。
      “你。。。。。。”一时茫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脸上有条虫子。”他手一甩,便直起腰来,走进屋里。虫子?我“噌”地从贵妃椅上跳了起来,往脸上使劲地拍打着,顺便把身上的衣裳都拍打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虫子后,才踏进屋里。
      “过得如何?”他兀自坐在花厅主位上,手里捣弄着什么物件。
      “三顿吃饱,能睡安稳觉。”我回答着他,注意力被他手上的物件吸引过去。
      “懂得?”他抬起头,问我道。
      “嗯。但不精。”我实言以告。
      “静月的棋艺,可是精妙绝伦呐。”他的嘴角微弧,不经意地撇了我一眼,显然在嘲笑我。可我,竟然没有一丝不快,甚至觉得,这样的他,很好看。
      “我与她,又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一样的?”我回答他,见他已摆开阵式,我亦坐在他对面,与他安静博弈。
      在我们手上落子的,是围棋,他黑子我白子。围棋,在中国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是起源于中国的古老竞技游戏。棋盘上有纵横交错的各十九条的棋线,这纵横的各十九线所的交汇点,便是“星位”,也就是下棋子的位置。棋子分为两黑白两种颜色,即黑子一百八十一枚、白子一百八十枚,执黑子的一方先下,而后再是执白子的一方,双方交替下子。在纵横的“星位”上有连续紧邻的同个颜色的棋子,便是有“气”,以点成面,其“星位”上的同色棋连续紧邻的棋子若没有另一个颜色的棋子来中途占位,那便可将其包围住的另一个颜色的棋子拿出棋面,叫做“提子”。所以,这实际上是一个通过占领棋盘上的领土来决定黑白双方的胜负,占领棋盘的领土较多的一方,便是胜者。
      一开局,我们都是各守自盘;接着,他的黑子开始渐渐往我的白子地带侵入,每当他一侵入,我便放弃原来的棋位,另起星位,所以现在看来,我一直处于守,他一直处于攻的局面。
      “你若赢了这盘,我可以让你到这院子外的其它地方透透气。”他收起我的一枚白子,挑眉道。
      “真的?”原本没放多大心思的,被他这诱人的赌资提起了无数的精神。
      “嗯。”他点头,眼瞄了棋盘。呃,现在的棋局,对我很不利呀。
      “快四个月了,除了哑伯我没见过其它人,若不是你来,我倒怕我会不会忘记怎么说话了。”我嘟嘴抱怨着,而却不知此等表情,在他的心里落下了别有情趣的影子。
      “嗯?”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才一句话功夫,我便又失了几个白子。
      “围棋,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从什么时候,才开始有这个围棋的?”我举棋思忖着,到底是要下这里,还是那里呢?
      “最早,应是在尧舜时期。尧帝有个不孝子丹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尧帝为了让他静心学理,便在山上画地为棋盘,以石为棋子教丹朱学棋。可惜丹朱劣性难改,令尧帝大失所望。之后,尧帝便把帝位传予虞舜,虞舜便学尧帝的样子,用石子棋教其子商学棋。各个朝代延用下来,便就是这围棋了。”他的表情十分柔和,眼神专注着看着棋盘,高挺的鼻梁在斜阳余光的照射下在另一侧的脸颊映出了若隐若现的黑影。
      “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思索着脑袋里关于围棋的诗句,缓缓道出。
      “嗯,这话倒是对的。”他点头,又道:“各朝历史,许多军事政治士大夫们,知名者如曹操、孙策、陆逊等,我朝有明珠、李光地、张庭玉,哪一位都是这棋杆上的佼佼者。”
      “我听宜妃说过,十三是被皇上封的棋王?”我抬头看着他,问道。
      “嗯。”他似乎思索着什么,自言自语道:“八弟,自小就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棋圣。”
      “为何?棋圣不比棋王更大了么?”我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十三弟的棋王,是逢棋必赢;八弟的棋圣,则是逢棋必和。”他慢腾腾地道。
      “十三是太过直爽,争强好胜。八阿哥嘛,既是都能走和局,那棋局,其实早就在他掌控中了。”我放下一子在我考虑后的星位上道。
      “所以,八弟。。。。。。”他顿时才觉得,对我这不甚完全放心的人讲得太多,便收了口。
      “所以,八阿哥想要争的东西,便是那的棋局,都在他的掌控中了?”我反问他道。
      “女人家,懂什么!”他轻斥道。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的嘴唇没有抿着,眼神亦是与刚才一样,充满着平日难得一见的和善。
      “我是女人,当然不懂了。”我又下了一白子,道:“可我懂得,这下棋的,可不是只有你们几个兄弟,还有你们的皇阿玛呢。也许,有些人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恰恰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了。”
      “。。。。。。”他欲放黑子至棋盘的手,顿了下来,抬眼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精明与明了。“你输了。”
      “啊?”我忙低头看棋盘。呃,真的输了,他的黑子不知何时已占去了棋盘的大半江山了。
      “你的棋,确实不怎么样。”他挺了挺身板,下了定论。
      “本来么,我就没说我下得好的。”我撇撇嘴,兀自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
      “想出去?那你得好好练练棋了。”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扩大,大到露出了他洁白如玉的牙齿。天啊,这块冰冷的石头,竟然,也会笑?而且,笑得如此如此好看。余晖洒在他的脸上,那一瞬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充满着明媚与阳光。原来,他也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也许,我又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中,回过神来时,屋内只剩下我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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