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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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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玉白是同沈立安一同入宫,不过在宫门口时他便独自留在马车内等待传唤,等到下朝过后,才把他带到宫殿内。
宫中可不比在自己府里,沈玉白倒是拘谨了许多,一路也不敢多问,就被领到一个气派的宫殿内。
碧玉香炉,白烟袅袅升起,厚重龙涎香萦绕鼻尖。
沈玉白随小太监进去后,便跪在地上等候指令,只听一阵窸窣声,沈玉白低头跪好,拱手行礼,再不敢往上看。
“臣,沈玉白,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声音沉稳厚重,威严亦有岁月的痕迹。
沈玉白起身,说:“谢陛下。”
这时他才与皇帝对视,恰如他心中所想那般,自带天子威严,但看向他时,弯着的眉眼和眼角的皱纹,又在此刻变成一位慈祥的老者。
皇帝咳嗽了两声,才说:“玉白啊,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沈玉白回道:“回陛下,臣的身子已经大好,就是失忆之症,恐怕无法根治了。”
皇帝摆手:“无妨,人平安就好。近日朕得了个小玩意,瞧这东西的第一眼,就想到你了,来,把东西拿上来。”
沈玉白本是想推辞的,正欲开口,皇帝立马打断:“欸,你这孩子,怎么还变得拘谨起来,以前朕要是得了个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你早早就跑到宫里来求着朕要,说给你,就收下吧,就算失忆,也不可与朕生分。”
沈玉白哪敢啊,这可是皇帝呀,也不知道之前这人与皇帝怎么个相处法,虽然看起来对他是很放纵,但只要想到眼前这人是皇帝,就总觉得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脑袋就咔嚓没了。
太监将那物拿了上来,形状倒似铃铛,不过全都雕做镂空状,拿近了些,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似有安神之用。
“此物乃香球,通体镂空刻花鸟纹,朕在里面放了安神的香丸,里面放置机环转运四周,闲暇时还可放置手心转动。”
沈玉白谢恩接过后,放在手中转了两下,香味儿更浓了些,这么转着,倒真能打发时间,过过手瘾。
许是冬日,皇帝的身子看起来不大好,时不时要咳上那么几声,面色看起也不佳,虚弱的很,沈玉白看着,心里总有些不适,和一丝哀愁。
他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开口:“陛下,近日,身子可还好,冬日严寒,窗还是少开的好,身子要紧。”
说到这,自他进来时,便发现这殿内,窗打开的倒是不少,不知是不是为了散去那浓厚的苦药味儿。
皇帝面色一喜,咳着浅笑了几声,“咳哈哈,咳,前几日你父亲才与我说,他家幼子这一摔,把脑袋摔灵光,人是长大了不少,我本还不信,今日看来,倒真是如此,都晓得关心你皇帝伯伯了,哈哈哈哈。”
沈玉白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羞赧,但还是与他聊了许久,此刻聊着聊着,倒觉得这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皇帝,而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与他谈天说地。
这次沈玉白本是绷紧着情绪来的,结果临走时,倒多了几分不舍。
但时辰已经不早,他也不便在宫中逗留太久,父亲或许还在宫门外等候,匆匆与皇帝道别就向宫门走去。
偏天公不作美,白雪飘落,夹在风中,刺痛皮肤,福全在门外侯着,见人来了,赶紧打开纸伞为他遮住。
殿外修的几层台阶,也被白雪掩埋,纸伞挡了视线,只听得见软靴踩踏雪堆发出的咯吱声。
福全扶着沈玉白,二人小心走着。
突然,一双手猛的攥他,用了十足的力气,逼迫他停在原地。
“哟,这不是,沈小侯爷嘛,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来者声音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幽幽传了过来,沈玉白抬高纸伞,眼前这人他并不认识,但总有一种被毒蛇缠绕的窒息感,让他想快点逃离。
福全却停了下来,拉住沈玉白,说:“公子,这人,是当今的三皇子,后面的,是他的,男…宠…”
这话说的极小声,若不是贴在他耳边,恐怕都听不清这几个字。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不愧为男宠,生的确是俊美,但唯独那双眼睛,恶狠盯着他,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参加三殿下。”虽然心里倍感不适,该有的规矩,他还是没忘。
那人却语气讥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哟,这还是我们小侯爷吗,今儿居然转性,还晓得跟我行礼啦,以前不是看见我,恨不得把眼睛都翻到天上去吗?”他丝毫不在意的大笑起来,“哎呦哎呦,你说这人失忆后,还真是不一样啊,哈哈哈哈哈。”
沈玉白:“……”
他想收回刚刚礼貌的自己。
沈玉白实在不想与他打交道,这次倒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拉着福全就走了。
既然你都说我之前不跟你讲理了,那好吧,他这回就当个不讲理的人。
等走远了,沈玉白才问福全说:“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我们不太对付呀。”
福全回道:“公子,岂止是不太对付,您之前可是对三皇子殿下深恶痛绝。”
“哦?细细讲来。”
福全叹了一口气,才说:“三皇子殿下是与您一同进学堂的,在那件事发生后,得知他生母只是一个奴婢,您就在学堂疯狂打压他,反正他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更何况陛下还如此偏爱您,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只要您和三皇子一见面,必定打一场嘴战。”
那这么看来,怎么感觉还是他的不是了。
“不过……”福全又接着道:“您也不是无缘无故跟他不对付的。这三皇子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公子您原本与他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二人并没有什么瓜葛,但……三皇子偏偏看上您了,本以为您只是哪家大臣的漂亮孩子,哪成想招惹到的是宁国府的小侯爷呀。”
这么一说,那他就放心了,这个三皇子也是个畜生嘛,小小年纪就起了这种歪心思。
沈玉白又问:“那他身后的那个……男……男宠又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大对。”
福全说:“要说,这人与三皇子倒也相似,是大都督徐昌的幼子徐璟公子,不过大都督寻花问柳惯了,这小徐公子也是不知道在哪留下的风情债,最后给收回来的。”
他继续道:“不过公子之前与他关系尚且还不错,您在学堂霸道惯了,身边总有些恭维的人,他也是其中一个,但自您开发了看男子穿女装的喜欢,这徐璟公子生的也还不错,自然是第一个被你拿来试验的,或许就是这时候起,投靠到三皇子一脉下的吧。”
沈玉白点头,原来如此,又一个是被原主糟蹋的小可怜,唉,也难怪人家那个眼神,又添一笔罪过呀。
二人磨磨蹭蹭的,边走边说,也是实在被这天冻的受不住了,才赶紧回到马车内。
沈立安询问了他两句,见他安好,适应的还不错,也就安心下来。
回到白玉阁,沈玉白走这一遭也是身心俱疲,迫切想要看看谢知恢复点阳气,半日不见美人,可真是如隔三秋啊。
他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谢知探头探脑的往外望着,等见着他人了,举着纸伞就跑了过来,摸样看着娇羞,声音却低沉的很:“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沈玉白:“?”
这是,怎么呢,怎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还有点让人,不适应呢。
沈玉白换到了谢知伞下,谢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弯着身子,亲昵的将脑袋抵在他的锁骨处,虽然有些别扭,但胜在两个都人模人样的,除了身高差异,这幅画面看着倒也和谐。
沈玉白抚摸着谢知的脑袋,问:“这是怎么了呢。”
“夫君,你离去这些时日,我好生寂寞,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现在难受的紧。”谢知声音闷闷的,好像都带了一点哭腔。
可是他就离开了半日呀……沈玉白琢磨着,虽然美人在怀,但总觉得哪怪怪的。
“诶哟,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嘛,屋外风寒,你还穿这样单薄,先进去暖暖身子可好?”沈玉白感受到腰间手掌冰冷的温度,自己都被他冻得一颤。
“嗯。”谢知委屈点着头,沈玉白看着他,心里毛毛的。
回到屋内,沈玉白问他说:“今日这是怎么了,既是做了夫妻,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就行。”
“夫君,”谢知先是装样子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再是握住他的手,装的一副可怜样,“自我入府来,身边也没带个小厮什么的,平常除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寻不到,这白玉阁这般大,空荡荡的,只我一人,天寒人孤寂,苍凉殿内,只余刺骨寒风相伴,这冷哪里只刺到我身上,更是刺到我心呐。”
又是一阵惆怅哀叹,演的那是一个惹人心疼怜爱,沈玉白都差点被他这说辞给糊弄过去了,这白玉阁可是宁国府数一数二的暖和处,阁内奴婢小厮也处处分布,哪像谢知说的那般呀。
但沈玉白并没有拆穿他,还是让他继续说:“夫君,今日,幼时好友竟回京,寄给知儿的书信那是一个字字泣血,再下看得也是为之动容,想我儿时与好友美好光景,”他握紧了沈玉白的手,闪着泪光看着他,“夫君,我就只此这一个要求,让我与他见一面可好,求求,夫君了……”
沈玉白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一愣一愣的,不就是,见个好友嘛,怎么……奥,他之前的人设可不就是恶霸嘛,之前都要锁着谢知,更别说放他出去了。
但现在的沈玉白可不一样,听他这么一求,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但在一旁的福全有些忧心,还是将头凑到他耳边说:“公子,您要不,还是派人跟着,或者是您自己跟着看看呢,我看谢公子这态度,以前这么强硬,宁死不屈的一个人,这次居然愿意委曲求全,放下身段来求您了,还穿着您最爱看的女装,我觉得,这事儿,这人,肯定不简单。”
福全这么一说,也是很有道理呀,沈玉白同福全一起望着谢知欢快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