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打开直播伴侣》盐岁

11、算计

　　杨逸知拿不定主意：“开门吗？”

　　时韵：“躲是躲不过去了，开吧。”

　　杨逸知打开门，宋思岳还是白天那套装扮，白衬衫，黑西裤，细黑框眼镜。只是昏暗的楼道灯光下，面色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沉。

　　杨逸知的头发乱糟糟堆在脑袋上，时韵的脸上印着胳膊垫出来的红痕，一看这两人就刚睡醒。

　　如果说早上宋思岳还在猜测两人关系的真实性，现在这一幕就是板上钉钉的实锤，宋思岳语气里酸溜溜的：“你们昨晚不是三点半还在玩吗？今天睡得那么早？”

　　杨逸知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势必要将起床气全部撒在他身上：“大半夜你来干嘛？”

　　“我来找时韵。”宋思岳理所当然的语气完全不把杨逸知放在眼里，一只脚踏进门框就要进。

　　杨逸知伸手推他胸口，宋思岳刚踏进来的脚又被原封不动送回：“你什么意思，半夜三更来找我女朋友？你当我是空气？”

　　时韵也没给他好脸色：“宋思岳，白天我应该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这样纠缠没意义，我们都各过各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宋思岳嫉妒的面目泛出些许狰狞，他一手拇指与无名指卡住镜框往里推了推，手心将他半个面部遮住，他迅速调整好表情，“时韵，我明天要回京都，七点的机票，我就是走之前来看看你。”

　　说着，宋思岳双手上前来扶时韵的双臂，时韵稍一用力甩开：“你放尊重一点，别碰我。”

　　“对不起，我不碰你。”宋思岳双手举在胸前，“我就是太想你了。”

　　“哥，大半夜到人家家里发神经你赶紧去挂个号看看吧。”杨逸知抓住时韵的手，握在手心里：“困死我了，我们回去睡觉。”

　　“时韵，时韵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聊几句就走。”宋思岳还不死心。

　　“不。”

　　得了时韵的指令，杨逸知立刻将门关上，拉着她进了客厅。

　　宋思岳没再敲门，房间终于又回归凌晨该有的平静。

　　杨逸知本想在客厅坐会儿，时韵远远瞥了一眼正门，却说：“客厅灯关掉，我们去卧室。”

　　杨逸知挨着时韵坐在床边，两人都有心事，困倦一扫而光。

　　时韵的手从杨逸知手心挣脱：“这会不怕不清白了？”

　　杨逸知“嘁”了一声：“咱俩都是单身，拉拉手怎么了？你小时候没跟异性朋友拉过手吗？我可是好心帮你。”

　　时韵嘀咕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杨逸知开始清算，气势都高昂了不少：“你都睡我旁边了，还怕拉手？”

　　时韵反驳道：“这是我的床，我看你太困才把床借你睡一下。而且我不是打地铺了吗？”

　　杨逸知没再跟她斗嘴，语气放缓：“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什么？”

　　杨逸知：“你知道他晚上会来找你对吧？所以你跟我说想去送奶，其实就是想今晚有个人在身边。”

　　时韵没否认，岔开话题：“好奇送奶也是真的。”

　　“拉倒吧。”杨逸知完全不信，“但是把你一个人放在这我也不放心。这宋思岳也太变态了，半夜三更来敲门，今晚我如果不在，难以想象他会对你干什么。”

　　时韵曲起手臂，稍稍用力将肱二头肌隆起，往空气中挥了两拳：“我一拳抡死他。”

　　杨逸知“扑哧”一声笑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哪那么容易弥补？”

　　时韵放下胳膊，嗫嚅道：“你说他走了吗？”

　　杨逸知：“管他走没走，我一直在这你怕什么？”

　　时韵叹了声：“真不好意思，你说你来给我打工，我还算计你帮我处理这种事。”

　　杨逸知回味时韵的话，宋思岳那般被拒，按照常人思维肯定认为他走了。
　　她还在担心他在门口等她，难道是以前有过类似情况？
　　所以刚才不在客厅待着，也是怕宋思岳往猫眼里看吧。

　　“你说他之前来你家找你，不会也是这种找吧？”

　　“刚开始还好，再到后来就有点恐怖了，每天在门口蹲，被邻居赶走就去楼下蹲。”

　　此刻杨逸知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感情好到相约上同一所大学的两个人，时韵会在后来避之不及。

　　对于时韵这样的人来说，爱不是强制，不是禁锢，是尊重。

　　但宋思岳恰好最不会的就是尊重别人，他对时韵的要求是服从，是对他一切规划的绝对服从。

　　杨逸知的闹钟忽然响起，惊得时韵一颤。

　　杨逸知下巴向外扬了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后，杨逸知向猫眼外上下左右仔细张望了一会。

　　“不在。”杨逸知回头对时韵说，“应该走了。”

　　时韵在他身后也伸着脑袋往猫眼方向望去，杨逸知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伸出手来掌心向上：“走。”

　　见时韵有片刻犹豫，杨逸知主动抓住她的手，问道：“这么铁骨铮铮，要不你自己走？”

　　杨逸知没想等她回答，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确认宋思岳没坐在门口，才一点点探出身子。

　　杨逸知一路紧紧抓着她，让她尽量贴近自己。尤其是小区里昏暗的路灯根本照不亮两侧的树丛，他生怕宋思岳从草里跳出来给她抓走。

　　杨逸知跟门卫大爷要了车钥匙，在车棚里找到自己的车，从车座下拿了一顶头盔：“这个是我的，你戴这个。”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摩托的后视镜上还有一顶头盔：“我戴那个。”

　　方茂知道杨逸知用车要去送奶，专门给他挑选了一辆带踏板的摩托，这种款式的摩托除了比他平时骑的电动车体型稍大一些，外观并没有太大区别。

　　时韵边戴头盔边问：“那你拿别人的头盔不碍事吗？”

　　杨逸知发动摩托示意她坐上来：“这是我借的方茂的摩托，我自己的电动车不能载人。”

　　“你还考过摩托车驾照？”

　　“演员嘛，多考点这种证在手里总能派的上用场。”

　　时韵原本的盘发不方便戴头盔，只能将头发披散下来，她把那枚木钗子递给杨逸知：“你能找个地方帮我放一下吗？我没口袋，拿手里怕戳着你。”

　　杨逸知将它塞到自己胸包里：“出发咯，抓稳。”

　　摩托车的速度比电动车要快，时韵上一次坐还是很小的时候，身后被方茂安装了置物箱，她有点抓不稳车座，身子在车上左右摇晃。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杨逸知双手向后抓住她的双臂，环绕着自己腰际在腹前交叉。

　　他戴的那顶头盔是全包的摩托头盔，即便因为天气热他推开挡风镜，说话时声音还是嗡嗡的：“你这样我开不快，你抓紧了我才能加速。”

　　“哦。”

　　“你知道我每天送奶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喝我送的奶，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玻璃瓶摸起来很冰，上面还挂着水珠，看起来特别解暑。”

　　“……”

　　-

　　两人到达地下室门口，杨逸知从车上下来，后背的汗浸湿了他的T恤：“我要进去取奶，你在这等我一会？”

　　时韵：“没事，他追不到这，你去吧。”

　　杨逸知进了地下室半分钟又空手折返，时韵问：“没拿到？”

　　杨逸知：“我跟李哥说了让他帮我排货，我一会下去取。”

　　时韵知道，杨逸知这是怕她独自一人，在人来人往却黑灯瞎火的地方害怕：“谢谢。”

　　“别客气，你这情况特殊，多照顾你一点是应该的。”

　　有时韵的帮忙，杨逸知不再需要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才能照明，也不用担心等电梯而耽误送奶的时间，除了两个人一起骑车贴在一起确实更容易出汗以外，一切都很好。

　　不到三点，杨逸知最后一天送奶圆满结束：“我想回去拿套换洗衣服。之后你是想回家还是在外面逛逛？”

　　时韵不假思索：“我想去看日出。”

　　“那等会带你去晴山。”

　　晴山是安南很有名的一个景点，晴山山顶是观看日出的最佳地点。为了满足游客的需求，晴山专门在山顶设立了可供租赁的帐篷点，解决了游客自带帐篷不便的难处。

　　杨逸知把时韵放在小区楼下的花生便利店：“我上去拿东西，你看看有什么爱吃的咱们带点去看日出。”

　　时韵买了些纯净水和自热小火锅，满满提了一大兜子。

　　结账时她看到柜台旁的冰柜里陈列着许多饮品，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刚刚在红色奶框里见了很多次的商标——至真牛奶，安南本地的牛奶品牌，她从小在学校统一订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奶。

　　她又多买了一瓶冰牛奶。

　　凌晨三点，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乘观光车来到晴山山顶，杨逸知和时韵寻到一处亮着灯的岗亭。

　　杨逸知打着手机手电筒阅读一旁铁牌上帐篷租借的相关事宜，时韵看到岗亭里正在售卖一些精美的手工艺品，有装裱好的剪纸、刺绣香包、手工珠串等等。

　　时韵上前询问：“叔叔，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卖的吗？”

　　售票员大叔：“是的。”

　　时韵：“那这边的货物怎么样才能上架？”

　　“小姑娘你想在这租借摊位啊？你是小老板？”

　　“对，我的工作室是做绒花的，可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没有绒花。”

　　售票大叔仔细一琢磨：“是哦，绒花是安南本地的非遗手工艺品，但自从我在这里售票，就没见过卖的。”

　　时韵微微笑道：“绒花售价高，又娇贵，跟其他的手工艺品相比确实难卖些。”

　　售票大叔问：“那你还花钱在这租摊位？不是亏本吗？”

　　时韵：“这里是安南知名度最大的景点，应该有绒花在，这样外地的游客也能多了解一点我们的文化，挣不挣钱是次要的。”

　　售票大叔感叹道：“你这小老板，还真不简单。这样，你加我联系方式，我明天问了回复你。”

　　杨逸知探头进来：“叔叔，我们两个人租借一顶帐篷三个小时应该是三百吧？”

　　售票大叔：“是的，扫这个码。”他向身前的二维码指了指。

　　时韵：“叔，我扫过去了。”

　　杨逸知来不及阻拦，抱怨道：“我转给你，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

　　时韵锁了手机：“没事，你的那份从你工资里扣。”

　　售票大叔伸手捋了捋本就不多的发丝，左右看看两人，问时韵：“这是你员工啊？”

　　半夜三更一男一女上山来看日出，即使不是情侣，关系也没那么简单。

　　时韵尴尬笑笑：“是。”

　　售票大叔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从身后储物柜里拿出一串星星灯：“小年轻来都喜欢买这个，我送一条给你，不用付钱。”

　　售票大叔将两人安排在绝佳观景位，靠近玻璃栈道边的一颗梧桐树下，此处视野开阔，一望无际，没有其他帐篷遮挡，能第一时间看到日出。

　　帐篷里有简易灯泡，付了钱通上电，还有风扇和饮水机可用。两张折叠椅中间放了一张小方几，可以放点茶水吃食，折叠椅也可放平临时休憩用。

　　杨逸知进去放下包，将灯关了。

　　帐篷里忽然一片漆黑，时韵一惊：“你关灯干嘛？你要睡觉？”

　　杨逸知从她手中拿过星星灯：“人家都送你了，干嘛不用？这个挂起来多好看啊，还能出片。”

　　时韵冷笑一声：“时刻不忘出片，真是个称职模特。”

　　“这么专业的修图师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帐篷边缘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挂住星星灯的钩子，杨逸知轻松将灯挂好，一切准备就绪，坐回折叠椅上。

　　杨逸知挂灯时韵也没闲着，赶紧拆了自热小火锅等待美味宵夜下肚。

　　杨逸知拽过手边的星星灯开关，“哒”一声脆响，暖色星点伴随着咕嘟咕嘟的腾腾热气亮起。

　　星星在两人中间坠下一颗颗英文字母灯，一闪一闪在诉说着：“FOREVER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