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疆帝雪，原（冰雪的圆舞曲）》易扬

64、六十二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边，无零问出了国王陛下的疑问。
　　然而得到的答案令即使已经早有准备的无零还是大吃一惊。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准备一场战争，一场足以使奇克力和海蓝同归于尽的战争。”蜜色发丝的青年眯起碧绿的眼睛，微笑着回答，语气轻盈得仿佛他说的只是一句诸如今天吃什么一样没什么含义的话。
　　“你……你……”即使无零再怎么冷静，面对这样仿佛儿戏般说出的恐怖事实也不免有些张口结舌。
　　这人是疯了吗？一场足以使奇克力和海蓝同归于尽的战争啊！这样血腥的话，他居然能用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开玩笑似地说出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是对两个国家数万万人民来说性命攸关的大事吗？
　　无零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一丝也不敢遗漏地观察着奇克力的新王陛下，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开玩笑的蛛丝马迹。然而，这位判决了自己的国家死刑的年轻国王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不知道吗？”金发的国王陛下突然露出失望的表情，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露出恍然的神色，“啊，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不过没关系，很快，真的，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我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没头没脑的话，让无零一边疑惑不解，一边越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不论是他的故意被擒，还是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切都透露着隐约的诡异，一定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然而，不等无零把其中关节想清楚，亚瑟国王的另一句话立刻又使得无零不由紧张起来。
　　“这时候，海蓝和尤那联邦的使者都应该出发了吧！很快，很快，战争就要开始了呢。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看到了，我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有意义啊！这样的……这样的……”年轻的国王用夸张的咏叹调低低地呢喃着，不断重复着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入了魔。
　　无零听不清楚这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已如痴如狂的奇克力国王也没有要令无零听清楚的意思，反复地重复了几遍之后，他似乎从心魔中醒悟了过来，用他清澈到冷冽的目光注视着无零。
　　“不用想太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或许……不用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了。要知道，独自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等到我再也受不了那个痛苦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了。”亚瑟王再次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他站了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无零一眼，转身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无零反射性地惊坐起来，但是，绑缚在手腕上的绳索将他硬生生拉了回去，重重地躺倒在木板床上。背部撞击产生的疼痛反而使无零冷静了下来，他开始重头回想两人的交谈，还有青年国王的神情、态度以及所说的语句。
　　太奇怪了，这个人，曾经的亚瑟子爵阁下，现在的亚瑟国王陛下。从头到尾，他表现得仿佛这个国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空虚的头衔，而得到这个头衔，只是他为了做某些事情的前提准备。他到底要干什么呢？真如他自己说的要促成一场能够使海蓝和奇克力功夫毁灭的战争？为此他才要当上奇克力的国王？
　　无零摇了摇头，根据他对这位亚瑟王的了解，不管从他的过往经历还是他的所作所为，无零完全看不出来他究竟有什么理由要为了毁灭这个国家而当上这个国家的国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连刺客联盟都查不出来的原因。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这个原因跟自己也有关系，得知自己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似乎很惊讶。
　　必须要查清楚这一切，这才是自己此次故意放水被擒的目的——虽然来时的过程有些出乎意料。
　　还有，之前那个黑发的青年，在他的身上无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被封禁的世界的气息。
　　奇怪的言行，不应该搅合在一起的人，即将爆发的战争，这些都是必须调查清楚的。在那之前——无零将目光集中在紧紧捆绑在手腕的绳索上——必须要离开这个房间。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充满魔术和武力的世界里，精神力量的运用并没有受到关注，而无零正好拥有几乎使用不尽的精神力量。
　　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纠结的绳索仿佛活过来一般蠕动着解开一个个死结，很快，手腕上的绳索就松脱了，无零终于得以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淤青的勒痕，随手将滑落的床单绑在腰间，打了个漂亮的死结，接下来就是解开脚腕上的绳索并离开这里了。
　　没用多久，绑得紧紧的脚腕也恢复了自由，没有丝毫迟疑，无零翻身下了床。没有鞋子，只能光着脚踩在有些冰凉的石板地上快速地向房门靠近。
　　“你就这副样子出去吗？”
　　“！”无零骤然一惊，迅速转过身，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
　　只见之前见过的那个黑发的奇怪青年，正坐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无零。
　　看清楚了人，无零的防备更甚。这个人，连同他身下的那张椅子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居然完全没有一丝警觉！刚才也是，即使距离近到只有一线之隔，他也是直到对方碰到了他的身体之后才迟迟反应过来，这绝对不寻常。
　　那青年对着无零湛然一笑，无视无零的戒慎，站起来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随着他的步步逼近，无零不得不维持着抗拒的姿态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背后撞上结界一样的东西，再也退不得半步。
　　“好了，收起你的神念吧，我是不会阻止你出去的。”黑发青年将无零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后，却突然发出友善的信息。“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出去有点不妥吗？”他一伸手，撩起无零围在腰间的白色被单，发出调侃的嗤笑。
　　无零没有笑，仍然万分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人。
　　“好了好了，真是个无趣的人，都不会笑的啊！”那人略感无聊，松开床单甩了甩手，转身扔过来一包东西。也不理会无零的反应，他一路走回椅子旁，拎起自己的座椅，在无零的瞩目下骤然消失。
　　还是没有任何异样，一点能量波动都感觉不到！无零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凉——能让他一丝异常都感受不到的，只有仙魔。十年前的那批修真者不是都被大哥驱逐出界了吗，为什么还遗留了这个人？而这个魔，这是在帮助他吗？
　　呆滞了一会儿，无零打开了那人留下的包裹。不出所料，是一套深蓝色的夜行衣。
　　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最大的变数，有些事情必须提早安排了。三两下换好衣服，无零毫不迟疑地穿过已经松动的结界，打开房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几乎是隔日的凌晨，由海蓝王国和尤那联邦组成的使节团就匆匆赶到了奇克力的国都威化郡。连日的奔波使得使节团的各个成员疲惫不堪，与奇克力的外交官打过招呼之后，就在对方的安排下进驻了使馆休息。
　　奇克力方面似乎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干使者、随从、侍卫等等的住宿，还很善意地提醒对方：这段时间国王陛下事务繁忙，大约要过几天才有时间接待你们这些临时到来的使节团，所以，你们尽可以慢慢休息调整没关系。
　　尽管奇克力方面如此的敷衍、无礼，使节团的各位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这次的尤那公主在海蓝遇刺死亡凶手就在奇克力的事件，私下里经由各国密探的口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阿尔卑斯大陆，但是表面上，海蓝和尤那都是守口如瓶。从递交国书到使节团到访，都是三国私密进行的，这个时候奇克力佯装无辜而怠慢使节团，海蓝、尤那两国也不能大张旗鼓地状告奇克力轻视两国使者。
　　于是，几位使者及其跟随者压下满腹不满，铁青着脸在使馆住下了。当天晚上，几条削瘦的身影在夜幕的掩护下从巡逻的死角跳进了奇克力的王宫。

　　奇克力使馆，海蓝使者暂住地，一间相对较宽敞的房间里。海蓝此次出使的主要使节正恭敬地站在桌边，而坐在桌后主位上的却是一个一身侍卫打扮的年轻人。
　　使节大人此刻是有苦说不出啊！眼前这个年轻人，本应该安安稳稳地呆在海蓝国都卫青城，吃着水果喝着美酒，安安心心等着他们的消息就好。可是，他竟然悄悄混在侍卫队伍里，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奇克力来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治一治那个失职的侍卫队长，居然连这不是侍卫的人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使节大人一边腹诽一边半讨好半劝诫地对那年轻人说：“二殿下，您实在是不该来这里啊！现在我国与奇克力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一旦开战，我们这些人恐怕是很难回国了，万一您的身份暴露了，您叫陛下可该怎么办啊！”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有办法。”年轻人，也就是海蓝的二王子殿下蓝莫迪硬邦邦地一句话顶了回去。
　　既然已经来了，他就不愿意再伪装下去，这次他花费了不小的心思混入使节团来到奇克力，就是为了取代海蓝的使节，亲自面见奇克力国王。
　　“我的要求，你究竟答应不答应？”
　　“二殿下，无论如何，您的要求，我绝对不能答应。”使节大人坚决地拒绝了王子的要求，“陛下既然派遣我来做这个使节，是有陛下的考量的，我不能因为您的要求就私自改换使节人选。这次的出使关系着今后我国与奇克力之间的和平与否，不能因为您私人的原因而有丝毫差池。”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使用一点非常规手段达到我的目的。”商量不成直接威胁，莫迪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太多时间，现在的他，心急如焚。
　　“不管您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让您达成目的的。”这使节大人也是颗嚼不烂的铜豌豆，油盐不进。“如果您不改变您的心意，说不得，就要委屈您一下了。”
　　使节大人作势要叫门外的侍卫进来，莫迪不由怒火中烧，霍地站起来就要拔剑。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两人都熟悉的人施施然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