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古伦莫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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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谁？”小家伙猛然醒悟自己不应该会在旅店里，慌张地跳将起来，却牵动到身后的伤口，顿时脸色煞白，卷着床单整个人缩成一团蜷曲到床角。
“我救了你。”蓝钰离他远远的，将弄脏了的毛巾丢到一边。
海蓝色眼睛疑惑地眨巴一下，转瞬染成深邃的夜空蓝：“您救了我？”下一刻，好像终于弄明白了蓝钰话里的意思，迅速扑到蓝钰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大人！您既然救了我，也一定能够救其他人吧！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他们才八岁啊！大人！米家老头要把他们买给城主做招待客人的礼物，他们还那么小哪里能承受这样的事情啊！大人，我求求您了！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您去救救他们！”
八岁的孩子！这个关键词沉重地打击在蓝钰心上。不用他求他也会去救这些孩子的！
“你放心，我会救他们的。”蓝钰低声地安慰受了惊吓的孩子，冷然的声音隐约透露怜惜。
“真的？”男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乞求奏效了，激动地跪倒在地上不住地道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起来。”蓝钰捏着他细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把他拉起来，“不用谢我，告诉我城主住在哪里。”
生怕唯一的希望反悔，古伦莫迪急忙顺势站起来说：“城主就住在城市中央的城主府里，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他们今天晚上就要被卖掉了！”
蓝钰了解地点点头，放开他，动作迅速地脱掉累赘的宽大巫师袍，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身深紫色的紧身衣裤换上，穿上特制的短皮靴，双腕戴上金属护腕，再顺手将长长的头发扎成辫子，一个英姿飒爽的剑客傲然挺立。
正要纵出窗口，一双小手抓住了蓝钰紧身衣的长下摆。他回头，正对上古伦莫迪坚决的目光。“大人，请带我一起去吧！我必须亲眼看到他们平安无事。”
顿了一下，蓝钰点点头。随手从储物空间里抓了一件衣服给他套上，单手抱起没几两重的身体，脚尖一点窗台，整个人顿时如离弦的箭疾射向夜空。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急速的气流打在脸上生痛。古伦莫迪缩在恩人怀里，心中非常焦急。他的弟弟妹妹们可能已经被那个阴险虚伪的孤儿之家的米家老头给当做货物卖了！被那种肮脏粗大的东西撕裂身体的巨大痛苦他在昏阙前已经确实的领受过了，如果不是为了能救回还幼小的弟妹，他在当时就咬断自己的舌头了！现在，他的弟弟妹妹们也要遭受这种罪孽了吗？一想到可能的结果，古伦莫迪就觉得心在淌血。
不可以！他们都还小啊！他们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会被那些贵族们活活折磨死的！古伦莫迪的心在颤抖，浑身冰凉，不由紧紧地靠在蓝钰胸前。一双不甚强壮的手臂温柔地拥抱着他，替他挡去了凌厉的风势，也给了他些微的温暖和安慰。
脚尖轻点屋顶，几个起落跳跃，醒目的目标出现在蓝钰眼下。
“到了，是这里吗？”蓝钰轻声问怀里的孩子。
古伦莫迪微微探出头看了看，确定地点点头。
“我们下去吧。”话落，蓝钰的身体仿佛一片树叶，悄然飘落地面。
从蓝钰怀里跳到地上，古伦莫迪借着府邸中散出的微弱光线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是城主府的后门，大人……”没等他说完，蓝钰一把捂住他的嘴，搂着他闪身躲进阴暗的角落里。
就在下一秒，城主府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几个穿着下人衣服的健壮男子拎着几个大袋子鬼头鬼脑地闪了出来。
看看四周无人，几个男子急匆匆地把手上的袋子往附近的垃圾堆里一丢便慌慌张张地跑回去，“碰”一下合上门。
等他们离开，蓝钰放开手，朝他们丢袋子的地方走去。黑暗中，其中一个袋子似乎在蠕动。黑色眼眸放射出冰蓝的凶光——最好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情况！否则……
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抖手翻出一把匕首轻轻地划开袋子，入眼的情形让蓝钰瞳孔紧缩——里面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全身血肉模糊比刚发现古伦莫迪时还要严重，身上多处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完全止不住血。而且，脖子上有鲜红的掐痕，显然有人残忍地想置他于死地。
“啊……”一见到袋子里露出来的孩子的脸，古伦莫迪低呼一声扑上去抢过来紧紧地抱住。泪水涟涟滴落在幼儿沾染了血液和秽物的脸上，他小声地、温柔地呼唤着那孩子的名字，盼望他睁开眼来甜甜地笑着喊他一声哥哥。然而他怀里的孩子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只是微微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古伦莫迪默默地流着泪，牙齿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凄凉的哭声。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白天蹦蹦跳跳的一个可爱的孩子竟然就成了一具微热的尸体！神明啊！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他们的呼救声吗？
袋子接二连三地被打开，每打开一个袋子，蓝钰身上的杀气便加深三分。一共四个，全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全都是被□□凌虐致死。
那些值得千刀万剐的杂碎！蓝钰猛然站起来，他心中的怒火已然燃烧到极点，他要去宰了这群禽兽不如的渣滓！
“大人！让我也去！”古抡莫迪再次拉住蓝钰的衣摆。他要亲手替死去的弟妹们报仇！
蓝钰犀利的目光对上溢满泪水的坚毅蓝瞳，他点点头，揽过孩子细瘦的腰，一飞冲天。
当他们悄无声息地找到城主的时候，这头肥头肥脑的猪正和一群同样肥硕的禽兽醉醺醺地在一个华丽的大厅里躺了一地，大厅中央的空地上架了几个刑架，上面还残留着鲜血。
蓝钰默不作声地施展了一个杜绝声音的魔术结界，朝结界里撒了一把粉末，然后递了一把匕首给悲愤交加的古伦莫迪。“你可以报仇了，他们不会反抗也不会引来护卫。”这孩子比他更有资格去复仇。
古伦莫迪无声地接过匕首，没有一丝犹豫走进了结界。蓝钰没有跟进去，他静静地守在厅外。
大约一个小时后，古伦莫迪一身鲜血淋淋走了出来，手上的匕首还滴答滴答地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他的神情平静，海蓝的眼眸没有染上一丝鲜红，异常地清澈和冷酷。那一瞬间，蓝钰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看到躺倒在蓝钰脚下的几具护卫的尸体，古伦莫迪面不改色。他伸出手，将手中满是血迹的匕首交到蓝钰面前，晶莹的泪滴划下脸颊和赤红的血液融成一团。
“大人，我可以把他们的尸体带走吗？”他以着无比的期盼凝视蓝钰。
怎么可能拒绝？蓝钰默默点头，收回匕首搂住颤抖的小身体踏上虚空。
城外小树林一角，在蓝钰的帮助下古伦莫迪默默流泪着埋葬了四个弟妹。他们没有完整的姓名，只有平日里相互称呼的小名，就连这个也是蓝钰替古伦莫迪刻在木片上的——他不识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迟了一会儿……只是迟了一会儿啊……”跪倒在四堆小土堆前，古伦莫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两句话，泪水断了线掉个不停，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从出了城主府开始他就没有停过哭泣，身体剧烈地颤抖，时不时呼吸困难地抽搐。
蓝钰悄然来到他身后，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用他可以想象到的最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地安慰着：“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贵族杀害了你的弟弟妹妹。你已经替他们报仇了，不是吗？不要伤心了，他们都是好孩子会回到到神明身边的，冥狱的夜叉会狠狠地惩罚那些该死的贵族。不要伤心了……”
瘦小的身体感受到身后温热的人体不擅言语的关怀，一股暖流直达心底，压抑多年的委屈、愤怒、悲伤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古伦莫迪猛然转身一头扑进蓝钰怀里放声痛哭。
来势凶猛的“洪水”打湿了紧身衣前襟，凉凉地感觉触动了蓝钰深埋的感性。收紧环绕的手臂，美丽的手轻柔地拍打他的脊背，磁性的嗓音唱起优美的歌谣。
渐渐地，抽泣的声音一点一点微弱，混乱的呼吸一点一点抚平，瘦小的身体不再颤动，因拼命哭泣而扭曲的脸舒展开，浮现安详的神情。如同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儿，古伦莫迪的悲伤得到了安抚，放下心的他不知不觉忘记了痛苦和哀伤在蓝钰不甚强壮的胸膛上安稳地睡去。
睡吧！明天的太阳会更加的美好……
漆黑的夜色中，蓝钰脸上柔和的表情是那么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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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越了层层枝叶的阻碍将温和的热量散播到树林的每一个角落，微风吹动绿叶摇曳着光线，那调皮的太阳之子嬉闹着从一处跳到另一处，风不停他也不停，风一停他也停。
古伦莫迪就是被这无声的嬉戏叫醒的。当他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人亲昵地拥在怀里，一同躺在毛毯铺就的床铺上，周围是毫无遮拦的树林。
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抱着他的人，只是费力地挪动视线。
映入眼帘的是线条柔和的下巴，很难想象他心目中的救命恩人会有这么女性化的下巴线条，但是他很强大。古伦莫迪幽幽地回忆昨夜恍惚间发生的一切，那种自出襁褓后再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几乎令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怀里，清冷而温和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是从来没有人曾给过他这个敌国孤儿的关怀和爱护。
他是贵族吗？听说只有贵族才能学到高超的武技和魔术，也只有更高地位的贵族才不怕惹上麻烦而救他。不对！贵族老爷们都是贪婪的、肥胖的、令人憎恶又害怕、面目可憎的坏蛋，他们才不会去理会一个小小的孤儿的生死，更何况这个孤儿还是敌国的余孽……海蓝国人都巴不得奇克力国的人死光，尽管他有一半海蓝国的血统也是一样……
他也会丢下自己不管吗，就像当初把自己丢在孤儿之家门口不管的叔叔一样？其实，就算被丢下自己也不会记恨，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帮自己为弟弟妹妹们报仇了，这已经足够了……
古伦莫迪胡思乱想中，环抱着他的蓝钰睫毛微颤发出一声懒懒的低吟，好像快要醒了，吓得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直到感觉身边微热的体温消失了，这才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瞄上一眼。
“你醒了。”两双蓝眼睛恰好对上，水蓝的眼眸隐约透露关怀。
慌张地睁开另一只眼睛，小男孩急匆匆地爬起来，吱吱唔唔地应道：“我……我醒了！”然后小心地偷瞄一眼蓝钰冰冷的脸色。
蓝钰不以为意，胡乱地耙了耙有些散乱的头发，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两条毛巾，自己拿了一条，另一条丢给跪坐在毛毯上的男孩对他说道：“拿去，去河边洗个脸。”
小男孩手忙脚乱地接下毛巾，恭敬地应一声：“是的，大人。”急忙站起来就往河边跑。
“等等！”蓝钰突然叫住他。“您有什么吩咐，大人？”小男孩吓了一跳，有些战战兢兢地问。
蓝钰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说：“你可以叫我钰，以后别再叫我大人了，我不喜欢。”
以后？！那就表示他可以一直跟在恩人身边了？古伦莫迪眼睛一亮，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学到恩人那么高强的武技？想到这里，古伦莫迪心动不已，试探地问：“那个……大人，以后我还可以跟在您身边吗？”
“当然可以，既然你已经没地方去了，就跟着我吧。”蓝钰肯定地回答，“不过，如果你要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
“真的！太好了！”古伦莫迪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谢谢您大人！古伦莫迪今后一定会报答大人的！”
“叫我钰，我不需要你的报答。”相反，或许有些事情，需要你来帮忙，是的，帮忙。
“不管怎样，非常感谢您，大……不，钰。”被冷眼瞪了一下，古伦莫迪赶忙改口，深深一鞠躬后，转身跑走了。
不用感谢，会救你除了看不惯有人虐杀小孩之外，还有我的私心在。蓝钰暗暗地想，如果不是看到你背后的那个胎记，大概那天我只会潦草地处理一下，然后把你随便交给哪一个人照顾而不是亲自照顾，也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回城把最后的一条线索——米家老头抹去了！
摇摇头甩去满脑的纷乱思绪，水蓝的瞳孔渐渐深沉化为乌黑。蓝钰一把将毛巾甩上肩头，慢慢地向河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五、古伦莫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