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疆帝雪，原（冰雪的圆舞曲）》易扬

41、三十九、黑暗中的尖刺

　　疲惫地合上双眼，无零懦弱地选择逃避现实。走一步算一步吧。
　　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无零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卧室休息。
　　身体站直的刹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掠过耳目——是杀意，隐藏得非常隐秘的杀气！
　　骤然一惊，无零本能地急速侧身，只听轻微的“哆”一声，一把乌黑无光的匕首直挺挺地钉入沙发后的墙壁。望着匕首入靶的位置和力量，无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他闪得快，那把匕首刺穿的将是他的心脏！
　　立刻将仅剩的精神力提至最高警惕状态，无零戒备地扫视整个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相当厉害的刺客，使用了某种隐蔽身形和气息的方法躲过了术士之家不逊于王宫的警戒，连他特意设置在房间里的探测魔力和剑气波动的法阵都无法探测到。如果不是出手瞬间的杀气无法遮掩，恐怕甚至他都不能发现入侵者而死得不明不白。
　　“出来，背后刺杀是伤不了我的。”无零试图用语言把刺客引诱出来，但是那家伙异常的沉稳，丝毫没有显出原形的意向，而且一击不成之后久久没有再出击，使得无零迟迟无法判断出入侵者现在的位置。
　　不出来吗？有点麻烦。不过，总能找到这家伙的。无零定定神，走到墙壁前伸手拔下匕首，故意把整个背部暴露给刺客。但显然，这个刺客非常聪明，没有中诱敌之计。
　　既然人家没有攻击的意思，无零也乐得清闲，低头开始研究手中的凶器。恩？是和赛场上偷袭他和小王子的匕首一样的材质。那么，现在的这个刺客应该是奇克力人派来的了，但还不能肯定，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给奇克力人。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他呢？无零自认除了奇克力人，他没有惹上任何的仇家。
　　一晃神的瞬间，又一股杀气从侧面袭来，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终于来了。无零暗忖，迅速一回身用拔下的匕首挡住这次攻击。
　　“锵——”金鸣交错的声音在小小的客厅里不断回荡，对方似乎没料到无零居然会出手抵挡，顿时身形一滞。
　　这就足够了。无零双眼蓝光一闪，所剩不多却仍比一般人来得庞大的精神力趁那刺客惊讶停滞的刹那骤然发难，无数精神力细丝交错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笼罩向他。
　　然而，料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个刺客竟然在一怔之后冲破了精神力的无形束缚而再次消失。
　　“咦？”无零不禁惊讶地一楞。不简单，真的不简单。虽说他现在的精神力根本及不上平常的十分之一，但也是实数庞大的，居然能在他编织的罗网下逃脱？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可是，他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力气陪他玩你追我躲的游戏，所以……一次性结束吧！
　　双眼恢复了冰蓝的本色，无零仔细地在小客厅里寻找蛛丝马迹。漆黑的空气中，一条比蛛丝还细的精神力丝线悄然飘荡，随着附着之人的行动而不断游弋。
　　找到了。精神力再次蓬勃而出，这次不再是温和的捕捉，而是锐利的精神刺。你还能躲过去吗？
　　事实上，那位刺客先生没有让无零失望。虽然似乎有些狼狈，但他确实躲过了精神刺的物理攻击，只不过，貌似他已经没办法再隐藏自己的身形了，不断滴落的血珠和腥檀的血味彻底暴露了他的踪迹。
　　黑色的夜行衣上被堪堪划开了几道长口子，底下的肌肤也被划开了浅浅的血口，猩红的液体一滴滴从伤口渗出，在地板上溅出一朵朵血花。黑衣的刺客有一张充满男性阳刚之美的面孔，只是现在这张英俊的脸诡异地扭曲着，紧身衣包裹下的完美男性躯体现在却痛苦地蜷缩成不正常的一团。
　　“你最好不要再动，越是挣扎只会越痛苦。”无零淡淡地告戒他。
　　精神刺，精神力实体化后产生的无形尖刺，速度接近音速，攻击密度高，要完全躲过相当困难却不是不能躲过。要注意的是，绝不能被精神刺伤到，因为这种攻击方式，物理上的伤害完全是其次的，最大的伤害来源于其上附着的游离精神力，它可以通过与肌肤的接触而将游离精神力直接注入人体神经系统实施破坏、控制。
　　简单点说，一旦接触到精神刺，那么身体就不再由自己的大脑控制，当然，痛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听觉等等所有神经系统控制的感官全部都会被精神力的主人所控制——只要那个人的精神力够强大。
　　无零现在所做的，就是控制那个刺客的痛觉神经和触觉神经，将他对疼痛的感觉扩大数百甚至数千倍，任何皮肤与其他物质的接触都会带给他剖心一般的疼痛。
　　在这种情况下，刺客特有的紧身夜行衣对他来说就是一项酷刑的刑具，皮肤与布料的每一次摩擦都是一次剖心之刑，而紧身衣与皮肤之间的摩擦在一个微小的动作中何止一次两次？然而，那个刺客却仍然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足以令常人宁愿求死的痛苦。
　　曾经不小心中过哥哥恶作剧时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刺，无零深知其中的痛苦，对刺客一声不吭的毅力大为佩服，不由有些好奇他的来历。
　　“你的忍耐力令人佩服，刺客阁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号吗？”
　　“……”刺客沉默。
　　也许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就在无零失望的时候，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黑刺。”
　　“黑刺？你的名字很适合一个刺客。”无零点点头，这是除他自己以外第一个能够在精神刺的痛觉肆虐下清晰地说出完整的一句话的人。“相信你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名叫黑刺的刺客微微点头，豆大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迅速凝聚。
　　“告诉我，你的目标是谁。”把玩着匕首，无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审问。
　　“海蓝王国二王子，海蓝皇家学院夫子无零。”那黑刺也不隐瞒地一一作答。
　　“赏金多少？”
　　“……”沉默。
　　“是谁派你来的？”
　　“……”还是沉默。
　　“没有完成任务，你还能回去吗？”
　　“……”沉默之余，黑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无零，半晌，他还是回答了：“任务失败，失信于人。”
　　“你走吧。”无零挥手解除对黑刺的神经控制，示意他离开。对像黑刺这样的职业刺客，无零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重大信息，何况他说的刺杀目标就足够无零推测到幕后主使者的大致身份了。
　　“……”沉默着舒展开扭曲的身体，黑刺快速地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肌肉。然后，他那异于常人的黄金色眼眸笔直地注视着无零。
　　察觉到黑刺的目光，无零皱眉。“怎么还不走？”
　　岂料，黑刺高大的身躯在这句话最末的一个音节消失的同时霍地半跪在地上。
　　眉头的纠结愈加复杂，无零冷冷地盯着黑刺毫无波动的金色瞳孔。“你这是什么意思？”
　　“暗族族规，折服吾者，为主。”黑刺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零无语，黑刺亦不出声。两个同样冷漠的人在漆黑的夜色中沉默对视，谁也未曾先开口。（眼神交流？？）
　　无零不喜欢麻烦、讨厌麻烦，这恐怕是他唯一和真正的无氏一族成员相同之处。若是在几天前，黑刺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下属，但现在，他就是一个麻烦。无氏一族处理麻烦向来采取的手段就是：能推则推，能挡则挡。实在推不掉又挡不了的，如果够有趣，那就留着慢慢玩；无趣的，没有用的，那就找个替死鬼来接下麻烦。
　　从黑刺坚定不移，接触到无零厌烦的眼神仍不改初衷的目光来看，他是跟定了无零，认定了这个主人了。毅力超强的人往往对他认定的事情固执得十头牛也拉不回头，黑刺正是这样一个拥有超强毅力的人。假如无零不愿意接受他的忠诚，恐怕他会一直跟着无零不放，直到被他接受为止。
　　虽然不会介意自己身边多一个安静的摆设，但如果那个摆设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还是个非常危险的人，无零还是会觉得困扰。
　　“你回去，替我注意刺杀海蓝王室的任务。”半晌，无零终于决定先支开这个人再说。
　　“命令？”黑刺直视着无零冰蓝色的双眼。
　　“是命令。”无零颔首。
　　“遵命，主人。”黑刺重重地一垂首，然后便消失在空气中。他刻意地释放出杀气，让无零确认他已经离开了房间。
　　最后一抹杀气远去之后，无零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刚刚恢复一点的精神力早已经在和黑刺的缠斗中消耗殆尽，最后的那一下精神刺更是把所有仅剩的力量都用上去了。假如那一下没能发挥效果，那么他还有莫迪都只能成为刀下亡魂了。
　　那一击，他完全是在赌，赌那个人虽然能挣脱精神力束缚却不能理解精神刺的攻击方式。很侥幸地，他赌对了。
　　黑刺，黑暗中无所不在的尖刺，果然不愧是刺客联盟里的首席刺客。他是个可怕的黑暗偷袭者，能折服这样一个人物，无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还是该感谢他暗族的族规。相对而言，能请动黑刺来刺杀他和莫迪，那只幕后操纵着这一行动的黑手……
　　不能让他们得逞！他苦心经营而完成的计划不能因为这些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家伙们而被破坏！
　　冰蓝色的眼睛里苍茫的光线骤然聚焦成一点，无零在这一刻找到了他在这个时空继续呆下去的理由。是他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母奉送给了莫迪，那么，他便绝不能容许有任何人打破他为莫迪营造的这份幸福，因为，那也是属于他的一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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