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巧妙的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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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空洞无物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轻轻松开整个身体耙在他身上的小徒弟，蓝钰无声无息地起床梳洗。
距离上次的病变过去多久了？下一次的病变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吧！又该准备那个药水了，上次已经把储存的药水都用完了……望着镜子中逐渐泛起深红色的瞳孔，蓝钰心下无奈地叹息。
怎么也没有想到，长期加身的禁术居然会有那样的后遗症，而且还是如同女性特有的月事一样一个月一回持续三天，真是……当初父亲大人嘴角的那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就是为了这个吧……
有些无力地垂下头，掬起清凉的水扑在脸上。一想到自己如果以那个样子出现会惹来多大的麻烦，蓝钰就要皱起眉头。幸亏第一次出现病变的时候，正是和江月他们分别在各自房间休息的时候，而且隔日他用宽大的巫师袍及兜帽遮盖了全身，用天生旧疾的借口瞒了过去，更及时地做好药水喝了下去，否则很难解释清楚。
纵是如此，出门购买配制药水需要的材料时不小心掀开兜帽露出真面目的一刹那还是惹来了大批人的狂热追逐，最后逼迫得他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属于失传魔术的短距离空间移动才得以逃脱。也是自那之后，每到差不多时间的日子——瞳孔开始泛红的先兆出现，他都要事先准备好药水，以免出现同样的后果。
距离真正出现变化还有几天时间，那今天就先按约定拜访那位有趣的魔术师吧。这样想着，拿毛巾擦拭水滴，双眸再次笼上墨黑。
蓝钰习惯性地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专用的橱具开始做早餐——不是没有吃过这里的食物，实在是西式的餐点不符合他的口味，再加上几个常来蹭饭的家伙，逐渐也就养成了自己做饭的习惯了。
温润的小米粥的香味冉冉飘散在空气中，这个熟悉的味道唤醒了床上蜷缩的古伦莫迪。
“唔……师傅……你起来了……”揉着惺忪睡眼，贪睡的小徒弟循着香味走出卧室。
“快去洗脸刷牙来吃早饭。”蓝钰背对他，手中的羽毛笔书写不停。小楚贴心地把住宿登记表和一份住宿指南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他也是刚发现。
古伦莫迪听话地进了沐浴间，不一会儿神清气爽地坐上了餐桌。“师傅，你要去找那个叫非玛的人吗？”
“恩。”
“我陪师傅一起去吧！”怎么可以让师傅一个人去见那个奇怪的家伙呢！
“不用，你留在这里继续练习昨天的课程。”
“哦。”古伦莫迪闷闷地应了一声，埋头吃他的早饭。不敢不听师傅的话，虽然师傅平时面冷心热，可是一旦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而且他也不想惹师傅生气。
用过餐，交代了小徒弟几句，蓝钰带上填写好的住宿登记表格出了房门。
五层的第三间房间……顺着次序，蓝钰很快就找到了标着非玛名字的门牌，曲指轻扣门扉。
“谁呀？来了！”门后传来模模糊糊仿佛没有睡醒的声音。
“是我，无零。”蓝钰用了非玛昨夜对他的称呼。
“啊！稍等一下马上就来！”兴奋与紧张参半的声音伴随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渐渐清晰。“欢迎、欢迎！”
枣红色门打开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淡蓝的眉如一湾溪水蜿蜒，浅金棕色的眼眸精神熠熠为他增添了几分活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苍蓝色的短发因睡姿不佳而微微乱翘更有一些俏皮的感觉，长期不晒太阳使得他的皮肤晶莹剔透的白。
这才是非玛的真正模样啊，一个面貌清秀的青年，跟昨晚的灰头土面相比天差地别。
一见到蓝钰，非玛立刻展露一个欢欣的笑容：“快请进来吧！”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无零来一次促膝长谈了！光只是无零的一句话就给了他莫大的帮助，这次长谈一定能给他的实验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打扰了。”蓝钰颔首，步入。
两个沉迷于研究的人，尤其又在某一方面志同道合，可供交流的信息可谓是多不胜数。非玛要向蓝钰请教魔力卷轴的事情，而蓝钰也要向非玛请教一些炼金术方面的问题，这一谈便是越陷越深，等到回神时已由日初东升谈到了正当日中。
两人从对方身上收益非浅，非玛解决了一个长期困扰他的问题，跃跃欲试，蓝钰也要准备药水要用的材料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
将迟了许久的住宿登记表交给小楚，蓝钰想起自己的小徒弟，不知他的练习进行得如何了。
真奇怪，似乎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关怀已经超出了对自己弟子的关怀。或许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个胎记的缘故，自己在不经意间将他放在了弟子之上了吧。
悄然开门而入，蓝钰皱眉。空气中水元素的密度大大超过了平常状态，就算是有人进行冥想专心聚集水元素也不该是这样几乎塞满这个狭小空间的程度，难道是……！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卧室门前，只见古伦莫迪盘坐在床铺上，双眼紧闭，脸上满是痛苦难当的表情，浓密异常的水元素实体化成蓝色的水雾状萦绕、盘旋在他的身体四周。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四肢抽搐，周身的元素粒子争先恐后地往他的身体中渗透，原本黝黑的肤色都染成了水蓝色，就连那头栗色的蓬松短发都根根拉直成水蓝色的顺直长发。
糟糕！冥想中受外力打扰造成元素混乱，而且还慌不择路地企图将混乱的元素导正，结果造成元素粒子侵占身体。真是个大胆妄为的小子！
蓝钰急忙上前，轻喝一声凝聚散乱的水元素。一股股蓝色的粒子流迅速地向蓝钰双手间聚拢，充斥整个房间的元素顷刻间凝结成一颗圆润的蓝色晶体，丝毫没有魔力外泻，就好象只是一颗美丽的蓝色玻璃珠。
顾不得仔细看手中的元素晶体，蓝钰随手将足以把整个术士之家夷为平地的蓝色珠子往地上一扔，抢上前去抱住古伦莫迪瘫软的身体，庞大的精神力顺着双掌侵入古伦莫迪近乎破碎的身体中，缓慢而有效地将他体内海啸般肆虐的水元素逐渐抚平并滋润、修复他受创颇巨的内脏。
好半晌，蓝钰收回精神力，小心地扶着恢复正常肤色的古伦莫迪躺在床上。
身体恢复了，可是头发却……蓝钰摸摸古伦莫迪彻底改变了颜色的头发，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好一个及时的偶然啊！这一头水蓝色的直发省却了他的犹豫更替他作了最后的决定。莫迪，这个忙你恐怕是要帮定了。
从怀中掏出贴身收藏的一条项链，蓝钰的眼底浮上一抹罕见的温情，水蓝如晴空的瞳孔专注地凝视着垂落的项链坠子。透明的棱型晶体内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镌刻了一个繁琐而华丽的蓝色徽章，稍微灌注一点魔力，那个徽章就会变成粉红色并在晶体之中高速地旋转成一个立体的图案。
这项链是蓝钰从小戴在身上从不离身的唯一一件饰物，也是当初父亲大人在空间的夹缝中发现他时他身上唯一完好的物件。能够在时间与空间的乱流中保护还是婴儿的他，这项链所具备的力量不可小看，而更重要的是，这是他所拥有的代表他的出生的唯一的东西。
现在，这项链是属于你的了，莫迪。
蓝钰轻柔地将项链戴在古伦莫迪的脖子上，青葱指尖最后一次抚摸光滑的晶体表面，然后决然地跟自己的过去告别。
“……师傅……”数小时的昏迷后，古伦莫迪终于醒了。他动了动浑身酸涩的身体，慢慢地坐起来。
“师傅，我是怎么了？怎么身体这么疼？”他疑惑地问坐在床边看书的蓝钰。
蓝钰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乌黑的眼睛盯上古伦莫迪茫然的脸庞，冷冽的声音不加修饰：“你在冥想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元素混乱也就算了，竟然妄想用你那么一点点精神力去导正元素流，存心找死吗？”
“对……对不起，师傅！”古伦莫迪顿时涨红了脸，喏喏地说：“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不用放弃已经聚集的元素而导正元素流，没想到需要那么大的精神力。对不起，师傅！我没有听你的话……我……”
“下次不要再这么冒险了，那不是开玩笑的。”见他知错了，蓝钰也不再追究什么。“下次冥想的时候别再有其他的杂念了。”
“是，师傅！”古伦莫迪使劲地点头，连耳根都红透了。
怎么也不敢明说，其实他在冥想的时候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师傅的容貌，他一刻不停地在担心，担心哪一天师傅会不要他了把他撵走，担心师傅会讨厌他这个既不勤快又笨的学徒，更担心师傅会喜欢上哪个人而将他忽略。
他知道，虽然师傅自己一点自觉也没有，可是却有很多人喜欢师傅，那个老是黏着师傅的西西喜欢，那个总拿奇怪的眼神看师傅的江月喜欢，昨晚遇到的那个奇怪的魔术师也喜欢。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会喜欢上师傅，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他阻止不了其他人从他身边夺走他仅有的依靠。
他只是一个低下的平民，只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孩子，没有那份力量独占师傅，可是他绝对不要失去师傅！他已经失去太多了，只有师傅现在还是属于他专有的，是唯一的也绝对不能够失去的！
注意到小徒弟纠结成一团的眉头，蓝钰只当是小家伙挨批了心里不高兴，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当做是安慰。
一缕发丝飘过古伦莫迪眼前，小家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发色改变了，惊讶地叫道：“师傅，这是我的头发吗？”
“是的。”
“我的头发怎么……怎么变成蓝色的了？”古伦莫迪用颤抖的声音问。多少次多少次曾幻想过自己拥有一头海蓝国独特的蓝色头发，那样就可以少受一点欺负、挺直一点脊背，现在终于实现了吗？真不敢相信！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蓝钰拿了一面镜子放到古伦莫迪手里让他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一边用他那冷冷的声音说出一个不存在的事实。
“我真正的样子？”古伦莫迪困惑了。
“是的，你本来就应该是蓝色头发。”
“……这项链是？”古伦莫迪发现了胸前的项链。
“那是你的，我从米家老头那里找到的。他说是当初把你托付给他的人交给他的，说如果你身上发生变化就交给你。”蓝钰再次用谎言编就了一个不存在的事实。
“那……我本来就是海蓝国人？以前的样子是假的？这项链能找到我的父母？”全心信任蓝钰的小男孩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兴奋地抓着项链坠子，双手激动得颤抖。
从小在孤儿之家长大，没有接触过孤儿和米家老头以外的人，没有人特意的告知，古伦莫迪根本不清楚蓝色头发加上蓝色的眼睛在海蓝王国代表的是什么，单纯的他只为能够得知自己的身世、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父母而高兴、激动。
高兴吗？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你有父母了，或许还会有兄弟。蓝钰沉默着，古伦莫迪的喜悦使他坚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以一换一，这世间不会缺一个人也不会多一个人。
兴奋的劲头稍歇，古伦莫迪又开始担心，揣揣不安地问蓝钰：“师傅，我能找到我的父母吗？我可以去找他们吗？”
“当然可以，一定能找到他们的，我会帮你。”蓝钰的话安定了他的心，“在那之前，你要保管好项链，还有先把头发染回原来的颜色，突然改变会让人奇怪的。”
“恩！”古伦莫迪听话地点点头，握着项链坠子的手更紧了紧。
只有贵族才有代表家族的徽章，这就是说他的父母有可能是贵族。如果他是贵族，那他就可以学到很多的本领，可以养很多像他的弟弟妹妹们一样的孤儿，可以杀了米家老头那样的伪善者，可以去惩罚其他的贵族老爷们，还可以……可以一直留住师傅……
古伦莫迪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地希望能够得知自己的身世。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十、巧妙的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