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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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乘是个实至名归的行动派，说让她找海妖比试就立马拉着她进塔，今日便开始，容不得半点耽搁。
半砺两手空空，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面上淡如清水，手却还是控制不住摸摸自己的腰兜，感叹着还好来时匆忙之下带了几张早上画好的隐身符和禁言符，不然今天真的是要老鼠舔猫鼻，找死了。
叶乘带她进的是塔的第一层。
这座塔落地面积有一座山那么大，只一层楼都够她走好久。
刚进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第二道内门。门由黑铁锻造，大概有五丈高，以半砺目前的身高，从下往上看去，颇负压迫感。
半砺盯着门上高悬的匾额，是块黑金巨板，上面用刻痕刻上了“无间”两个字。并用金色碎末墨水沿着笔画描摹，以至于两个字在昏暗中闪闪发亮。
“师父，这一层的海妖功力至少在哪一层级？徒儿好有个心理准备。”
半砺咽了咽口水，瞧着门匾，询问一旁的叶乘。
叶乘抱着手，面色从容淡定，道：“从第一层往上，海妖妖力层层递进。”
半砺松了口气。
还好是从低级打起。
一来就打高阶海妖，她一个新兵暂时哪有那个本事？
叶乘垂下眼眸沉吟不语，思考许久后，难得微微蹙眉，再次启唇谨慎道：“本神请他们进来时是这样安排的，但保不齐他们有自己的新想法。”
半砺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僵：“…………”
“…是何新想法？”她转头问。
叶乘眼睑轻轻压下，瞳里映着门上金色的龙纹门钹，他面视前方道：“海妖是天生地养的深海妖怪，没接受过礼让教学。当着本神的面时它们也许会乖乖按照自己的本事逐级分好楼层，可在本神离开后，就凭它们那股不服输的冲劲，难免有人不乐意一直处于底部楼层，然后直接打上去。所以，一天过去了，这第一层原先的海妖也许跑上了其他楼层挑战，而其他楼层的海妖也可能不慎败下来，变成了第一层新的镇地王。”
“它们的位置不受控制地随时流动，本神也不清楚现在这道门内的海妖是不是战力等级最低的一批海妖了。”
半砺听完，牙一咬，心一横：“…………”无碍。
在谁面前退缩都不能在他面前退缩，区区海妖，龙的脸面跟尊严可不能丢。
她想想，肃然问道：“那师父您跟我一同进去吗？它们不会认出您？”
叶乘这次终于看向她了，声音好听得像冬季雪落湖泊山川：“自然要进去，不进去如何得知你怎么对付它们的？”
“而且，它们并不知道本神的真实长相。”他道。
他当时戴了面帘。
半砺刚触上他那双清如霜雪的眼眸，心跳一滞，倏地把目光转开，不再看他。面无表情地：“噢。”
“那好，我会保护您的。”她冷淡地郑重其事道。
模样看起来像个成熟可靠的大人。
“…………”还在坚持这事啊。
叶乘牵动的唇角带着一丝浓浓的兴味，细长的眉向上一扬：“嗯？那本神拭目以待。”
半砺也抱起手臂，声音低冷沉稳：“放心，徒儿不会让您吃一点苦头的。”
叶乘眸色松散，薄唇漫开淡淡的笑，不以为意地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回答什么。
随后，师徒两人便保持着各自抱臂的姿势在无间大门前站定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场面安静极了。
叶乘：“…………”
他侧头低眼扫向腿边的人，见她抱臂严阵以待，眼神直视前方，样子沉稳淡定。他好笑道：“敢问身旁这位要保护本神的半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敲门？”
半砺：“…………”
她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而后放下手。整个人目光从头到尾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与尴尬，仅是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徒儿现在就要过去敲门。”
半砺十分轻微地扯了下嘴角，嗓音又冷又平稳道。容色体面。
叶乘弯眼，把才一个字音的声调故意拉得长长的：“噢——”
半砺看都没看他，冷酷嗯了声表示对他这声噢的回应，随后她抬脚，走向那道黑色的厚重铁门。
半砺站在门脚，抬头望着距离她头顶有一段距离的门钹。
“…………”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想到身后有某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沉思片刻，保持冷静地跌起脚尖，抓住金色门钹，朝铁门上磕了磕。
嘭嘭。
低沉的两声金属磕碰声发生不久后，铁门内开始传来窸窣杂乱的脚步声。
半砺放下脚后跟和手，就淡然地站在门前等待里面的海妖开门。
哐拉——
随着铁门从里面打开，六个穿着海草裙的绿皮肤海妖出现在门口，它们手握三叉戟，凶神恶煞瞪着不远处抱着手的陌生男人。为首的海妖不满地叫嚣道。
“你谁啊？竟敢到我们无间宫来挑事。不要命了是不是？”
听见海妖的话后，叶乘的嘴角勾了起来，眼神也轻描淡写地看过去，与那只海妖对视。他虽然在笑，可笑意并未抵达那双漂亮至极的瞳眸。
肉眼看来，那眼神不像是看人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妖兽的眼神。空淡极了，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真要探究，只能说给人最直接的感受便是——
像是轻飘飘地掠过一只无关紧要的野狗的傲慢眼神。
不知为何，与他对视时莫名感觉后背生凉。
为首的海妖本来已经张开的正打算说第二句话的嘴突然闭上，眼神像被钩子勾住地盯着叶乘不敢再说话。
余下小妖自然也察觉到了来者眼神里的杀气，于是纷纷躲到为首的海妖身后。
“老大，这人看起来不好对付，不如我们回去禀告大王，让大王来收拾他？”
“对啊，瞧那人连武器都没带，肯定做足了准备才过来的，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啊。”
“是啊老大……”
耳边回荡着弟兄们的耳语，为首的海妖面态严肃，觉得挺有道理的。
“好，就依你们说的，我们先回去禀告大王。”
“你，你，留在这守着，剩下的人，跟我回去禀告大王。”
小妖们小心翼翼地附和，异口同声：“是，老大。”
说着它们当即兵分两路，一路转过身去，握着三叉戟就要回宫，一路则留在这守门。
站在一片阴影中完全被忽视、听完他们嘀咕密谋的半砺：“…………”该死。
“站住。”
几名海妖还没抬步离开，一道沉静且不容置疑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众妖统统顿住脚步，齐齐回头，就见对面的男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那里。
它们奇了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对啊，刚才那声音很年轻，像是个小孩发出来的。可一回头没其他人啊。
总不能那声“站住”是那个男人说出来的吧。
这也太诡异了。
正当一群百年妖兽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时。半砺再次无语地说道：“你们的脖子是不能低半点吗？”
脖子？！
嗯？
低半点……
六名海妖眼睛里充满极致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脖子跟被绳索控制一般，整整齐齐地向下弯动。最终，困惑无比的目光全部钉在了脚边的……小孩身上。
半砺抱着手，目光鄙夷不屑，头上长着两根龙角。平稳说道：“去把你们大王喊出来，我要挑战他。”
几名海妖压根没动，眼神仍然投在半砺身上，满眼恍然大悟。
原来是龙族啊！！！
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
哼——
得知真相与来人的身份，它们原本不可思议的眼睛霎时挂上了浓浓的嘲弄，各自握着肚子就狂笑起来，如同听了什么笑话。
龙族。
那不就是被天神收回了神力的三重天普通牲畜吗？连猪狗都不如。
一群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的囚犯，有什么好嚣张的。
竟然还敢跑这来挑战它们大王，真是不怕笑话闹大。
“小龙娃，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别痴心妄想过来挑战我们大王了，你们龙族在妖界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笑柄。你今天还跑这来找茬，也不怕变成新的笑话。”
“看在你年纪小，我们又都是妖族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条生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老二，你说错啦，她不是妖族。她们龙族早就没了神力，沦为凡物了。按照常理来说，只能说是禽兽、是倮虫。怎么能拿她们跟我们妖兽相提并论呢。”
“对对对，你看我真是善良过头了，把话都说好听了许多。得赶紧纠正，确实啊，是倮虫还差不多。可正是因为是倮虫，我们才要放过她啊，不然传扬出去别人都说我们欺负弱小怎么办？名声在外，脸面可不能丢哟哈哈哈哈哈。”
“是的，哈哈哈哈哈。”
“倮虫，你快滚吧哈哈……啊——”
“啊救——命——啊，快救救我——！！！”
被一群海妖围在中央，嘲笑得最欢的被称之为老二的海妖刚要再次喊半砺滚，谁料皮骨剥离般的疼痛突然从下往上在全身迅速蔓延开来。
滋滋作响、滚烫的灼烧像无数把尖刀，一点一点撕开它的皮肉。痛苦在这一刻得到具象化表达。
巨大的疼痛下，海妖的眼睛以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撑开，刚喊了两声无助的救命，便眼睁睁看着亮红的火焰飞快吞噬自己的身体。
它拼命哭喊，那股瞧不起人的嚣张早已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恐惧正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它。
数息过后，尖叫声戛然而止，海妖命丧在这道凶猛突然的烈焰中。彻底灰飞烟灭，连骨渣都不剩。
目睹队友死在突如其来的烈火中。刚才还在陪着它讥笑半砺的海妖脸色登时陷入苍白，顿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表情都好不精彩。
“怎么不笑了？我还挺爱听你们笑的。”
半砺那双冷冽的红眸带着深不见底的幽暗，阴阴的玩味正一丝一丝从眼角溢出来，投到面前目瞪口呆的一群海妖身上。
众海妖嘴角僵硬，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毕竟同伴才刚在自己眼前悲惨死去，这太过意外与震撼了。
一个萝卜高的小孩竟有如此本事！！
太可怕了——
半砺望着它们，缓慢牵起一侧的嘴角，笑容可掬，带着残忍的优雅道：“我刚才说了，去把你们大王找来。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果然，这话说完，面前的五名海妖不再说什么，立马转身就拔腿跑回去，即便腿抖得不行都不敢停留或是耽搁片刻。都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动作慌乱得连大门都忘记关。
不远处，叶乘本来弓起来的两只手指忽然凝在了半途。他瞥着跑远的五名海妖，又凝向门边那个人挺直的背影。眼角眉梢保持着惯常的闲适。
他松开手指，继续事不关己地抱着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