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魅》知小鱼

12、第十二章

　　早朝刚过，乌野怎么也没想到会接到这样一条惊悚的消息。面对四长老嘴角露出的笑意，乌野愤怒却又无助地跌落在王座上。

　　“王上莫慌，此事就交给臣吧，臣等一定竭尽所能查明此事！”四长老冷声笑道。

　　查查查，人都死完了，还有什么好查的？而且凶手不就在面前吗？但现在能治他的罪吗？现在就下令将他拖下去绳之于法，有人会听她的？此时乌野觉得这个做法比登天还难！

　　“不必查了。”

　　“那不知道王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还请明示。”四长老扬起的嘴角还未放下，冷冷地望着乌野。

　　乌野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已经火烧眉毛，她该如何应对？此时，大祭司也不在场！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都陪葬王陵吧。”乌野强作镇定，有心无力。“散朝，你们都退下吧吧！”

　　“是，臣等告退。”

　　在他们都退下的时候，乌野注意到了，四长老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在讽刺她，威逼她！然而她不能输，首先，她要做的就是顶住这一压力！

　　只是乌野没有想到，这一层压力远远不止这么点而已！在她还没有想出如何对付四长老的方法之前，四长老已经开始一波又一波地对她发动攻击！

　　两日后，王城已经满城风雨，处处谣传着乌野女王残忍无道，为了让太后太妃及一众宫女殉葬，残忍地将他们虐杀，太后不得已才出逃王城，却不想被乌野女王亲手五马分尸！

　　王殿之上，如此之类多如牛毛的奏折呈上，乌野气得全扔在了地上！

　　“王上，贱民愚钝，这些人四处造谣，毁坏王上声誉，应该立即将他们斩首示众，以起杀鸡儆猴之效！”四长老狡黠地道：“如今微臣的人已经将一干造谣的贼子抓获，就等候王上发落。”

　　一干大臣纷纷响应，大长老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而三长老难得的一脸看戏的模样闭口不语，谢时燕更开心了，望着乌野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甚至是不是朝她眨眼调戏一番。

　　“王上？”四长老催促着又问了一遍。

　　“在查出幕后主使之前，先不要伤及他们性命！”乌野明白，她的命令有多么脆弱，但她也明白这不过是四长老意图把她打造出一幅残暴的模样，唤起民愤，然后顺应天命而取代她！她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奈何没有一棵茁壮的大树可以给她依靠？

　　黄昏，飞鸟相与还，然而乌野却焦虑得坐立不安，在花园深处来回踱步，直至天黑了也没有察觉，知道她实在走不动了才无助地跌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

　　忽然耳边响起窃窃私语，是两名侍从。

　　“听说王上将所有曾经服侍过先王的人全都给杀了！”一名侍从东张西望确认没人才怯怯道。

　　“嗯嗯，我还听说，王上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女子，而且性情残暴，变化无常。说不定那日也会要了我们的脑袋呢！”另一名侍从颤抖着道，“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死啊！老天爷啊，神明大人啊，你们怎能让这么昏庸残暴的女人当一国之主呢！”

　　“之前在御前服侍的阿碧姐不是中毒死了吗？据说就是王上见不得阿碧姐的美貌才毒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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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侍从越说越离谱，乌野被气死青筋暴跳，极想赏赐她们二十大板，可是她当真无用，即使处置了这两名侍从又能如何？她能堵得住着后宫三千的嘴巴吗？

　　她到底该怎么做？

　　最后乌野跌跌撞撞，魂不守色地回到了凤仙殿，也不知是怎么上了床就寝，只觉得自己一直被困在自责和悲愤之中难以自拔，而就连在梦中她也不得安稳，一直遭受着诸位长老和乌衣国子民的责难！

　　“啊！”忽然一阵剧痛，乌野惊醒，瞳孔放大，汗湿衣襟。

　　“你总算醒了！”一声冷哼，“如今这局势，你还能睡得着！”

　　乌野僵硬地转移目光，谢时燕正扬起笑容，双目如猎鹰捕捉老鼠时的锐利闪亮，而且带着嘲笑和杀气。

　　乌野看见他的那一秒几乎疯了，五指伸张绷直，极想立即取了他的脑袋！然而他若死了，她的暴君罪名就坐实了，四长老便有了最好的罪名对她下手，而且她也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

　　“滚！”乌野怒吼，“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毁了阿九送我的黑玉珠串，是你嫁祸给我！”

　　“呵，我没记错的话，人是你让我帮杀的！”

　　“可我没让你毁了我的黑玉珠串，更没让你暴露我，哪里有你这样帮人的？”

　　“哦，就一串珠子这么心疼啊？”谢时燕轻蔑一笑，转瞬魅惑道，“如今能帮你的只有我，你不想尽一切办法讨我欢心，竟然心疼起一串珠子！初恋情人就是不一样啊。”

　　乌野忍住发狂的情绪，几乎嘶吼地道，“我可没有忘，四长老与大长老之间有太后，而你与三长老之间也有个乌蓉蓉！讨好你，你会真心帮我？上次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别以为我还会上当。”讨好他，不过是一步一步陷得更深，最后难以翻身！

　　“王上可要相信臣，臣心中只有王上！”

　　“谢时燕！若非是你故意以我黑玉珠作为凶器，若不是你步步设计，我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别在再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话！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乌野双目溅红，双手抖动着。

　　“果然是聪慧可爱又狠心的野丫头！”谢时燕一声冷哼，抓住她依旧未卸下防备的双手，“如此张牙舞爪，也不过是只病猫，你是不是想死得快一点？” 谢时燕扬起阴邪地笑意，忽又变了脸色遗憾道，“不过，你若是死得太早，我便没戏看了！”

　　如此近的距离，乌野盯着他亮泽的双眸，里面倒映着她焦灼的面容！忽然脑海闪现那夜他为她下厨准备晚膳的画面，专注而真诚！

　　乌野懊恼地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何他要那样做，不想知道他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并非真心要杀她！

　　“谢时燕你若是来杀我的就赶紧下手，若不是，就滚开！你若是来嘲笑我的，也已经看到了，还不满意？”

　　“我要你乖乖求我，求我帮你！”谢时燕捏起乌野的下巴，邪恶笑语。

　　“宁死不求！” 乌野双目通红，在黑夜之中闪动格外坚定的光芒。

　　谢时燕蹙了眉，她就这么倔强？好！他就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谢时燕狠狠地丢开她，猛地起身抖袖离开了凤仙殿。

　　乌野望着他的背影，忽觉有些凄凉。他明明可以帮她躲过这一劫，为何不求他帮她，是不想再被玩弄的问题，更是尊严的问题！

　　三日后，时局演变得越发严峻。王城百姓怨声载道，王宫之中亦是一片乌烟瘴气，与先王忽然驾崩之时没有什么差别！而这三日来连日雷雨，民间谣传乌野女王的行为惹怒了苍天，才导致连日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不断！

　　第四日夜里，凤仙殿门外，乌哇子忧心忡忡地踱来踱去，心想，王上连日噩梦，今夜更是高烧不退，然而谢时燕吩咐，王上若是不肯请求便不得让太医进去，更不让人进去服侍，这可怎么得了啊！虽然他是谢时燕的人，但看见这么消瘦的女子自进宫以来就遭受了这么多的困难和痛苦，自己也觉得于心不忍！可自己一名奴才，又能没有办法！？

　　凤仙殿里，乌野一直沉陷在噩梦之中，自责自己的无用，为何整个王城就没有一个忠心于她的人，愿意为她付犬马之劳？先王以前究竟是怎么制得住他们的？不，先王生前必然没能制住他们，否则就不会被害死。唉，她老爹怎么就给她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她忽然有点想娘亲，想鬼座山了。

　　乌野仿佛被黑色泥沼给缠住了，越是挣扎越是往下陷，最后连挣扎也无力！难道她舍弃自己的少女梦想，舍弃与阿九平凡却欢乐的一生，而选择离开鬼座山寻求自由是一个错误？她只不过是贪图名利，贪图荣华富贵的昏庸之人！？

　　不，不，她不是！

　　乌野已无力挣扎，然而心中依旧不停地呐喊……

　　阿九失落的表情，大祭司悲伤的表情，娘亲失望的双眼，还有先王哀伤的表情接连出现在眼前，乌野感觉浑身刺痛，不，她自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走下去！

　　“不！我不是！”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将沉沦的乌野唤醒。

　　“你终于醒了！”

　　一声熟悉的话语飘传入耳，乌野木讷望过去，谢时燕竟然第一次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倔强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求我？谢时燕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乌野已经冲出凤仙殿。

　　当冰冷冷的雨水从头淋到脚，将乌野的全身淋个通透，她感觉到了一股冻彻心扉的寒冷，这一刻她彻底清醒了。是的，尽管她的身体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但她的心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你疯了是不是？”谢时燕追着乌野出来，见她杵在雨中不动，疑惑不解，更是恼怒。

　　乌野看见谢时燕跟来，瞄了一眼身旁的池塘，绝望又冷漠地猛地跳了下去。

　　谢时燕惊大了眼眸，脑子虽然还在疑惑，但身体已经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