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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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神。
逍遥于三界，大多数时间冷眼看世间纷争，但偶尔也点拨点拨俗世痴人。
平日里无事我便喜欢到师兄那串串门。你道我师兄是谁？无上真人的名号可是响彻了整个凡尘。
“师叔，我家师尊正在闭关修炼。”
“无妨无妨，那我自己转悠转悠。咦，那边那名弟子叫什么？新来的眼生得很哪！”我瞅着那名弟子颇有点慧根，正要过去提点提点。
“不过是个扫地的，何足师叔挂齿？”衡铜笑嘻嘻地应道。
“哦？”我驻足原地，斜眼望他，这衡铜原是我师兄府上的看门童子，后来因缘际会被收入门下，视为座下大弟子。只可惜啊可惜，他天生资质愚钝，难成大器。
想到师兄的弟子自青麟和卿儿之后竟是一批不如一批，我不禁扼腕叹息。
“师叔，我最近新学了一门术法，你帮我指点指点？” 衡铜拉着我作势便要往一边走去。
“且慢，我瞧着这名扫地的弟子……”回转身，却望见那名弟子拿着扫把匆匆离去。
回头对上衡铜慌张的双眼，我摇头苦笑。难得府里来了个有资质的，师兄竟要这么藏着掖着，显然是防我防得紧啊。
“衡铜，你师尊准备什么时候出关？”
“师叔来得甚是不巧啊，师尊昨日刚刚入关，至于出关的日子，还真不好说。” 衡铜这话说得甚是顺口，说了不下百遍的措辞，想不溜应该也是蛮困难的。
说来我也好久不曾见到师兄了，每次串门他都刚好入关，这样的巧合叫我不得不怀疑师兄他其实还在恨我。
我这师兄一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情便是收了两个天赋极高的徒弟，一个叫做青麟，另一个便是卿儿。
师兄经常对着同门夸奖道，这青麟只需假以时日必将青出于蓝。
这话我相信，能以妖孽之身偷师于九重天上之辈又岂会是等闲之人？
这事我本也不想戳破，一心想全了师兄的面子，待他自己发现岂不是更好？谁料却只见师兄愈发得意，青麟的术法愈发精湛，东窗事发似乎遥遥无期。无奈之下我只好站出来把真相说了。
结果可想而知，青麟被逐出师门，师兄因着这件事挨了师父一顿好骂，从此便是经常性的闭关修炼。
师兄恨我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点，虽说此事不是我的错却确实是因我而起。
“师叔，我们走吧。”衡铜扯了扯我的衣袖。
“衡铜，师叔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先走了。”看衡铜练术法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
这孩子的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若要我评价，话说得重了，怕伤到他的自尊心，届时师兄便又要怪我；勉强夸奖吧，违心的话我又实在说不出。
也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出了师兄的府地，闲来无事我便准备到师父那去给他老人家请个安。想来许久未见，师父也该想我了。
路过琼仙林，见师妹府上的笨婢正靠着一块石碑打瞌睡，我上前去推了推她。
“别闹……”笨婢嘟囔一句将头一偏又沉沉睡去。
我摇头笑笑，也不再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行至琼仙池旁，目光不经意间往左一瞥，我不禁顿住脚步。
“谁？”
伴随着一声惊呼，池中仙女转过身来，略顿了顿，伸手往池边一指，便着了衣裳飞上岸。
只那么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脸，顿觉风雨欲来，悔不当初。当初为何不听劝……
“师兄？”无尘仙子缓缓向我走近。
“啊~师妹。”我咳了咳，好不尴尬。
“师兄好兴致！”
“师妹，我……”我正欲解释，却见笨婢匆匆赶来。
“仙子……”见到我，笨婢的脸顷刻间垮了，慌忙跪下身去。
“让你守在林子里，你干什么去了？”无尘仙子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像你这样的笨婢，我要你何用？”
“仙子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命？我要你命有何用！”无尘仙子冷眼望着笨婢，抬手欲挥袖。
眼见笨婢满脸惊慌，我心念一动，伸手将师妹拦了下来。
“师妹，你又何必跟个小丫头过不去？”此话一出，顿觉师妹望着我的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
“既然二师兄舍不得，那我饶了她便是。”无尘仙子笑了笑，瞥了笨婢一眼道：“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师兄好了！”说罢，轻盈一挥袖，翩然离去。
笨婢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泪光点点：“夜神君……”
“你……好自为之吧！”我叹口气，转了个身。
笨婢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夜神君，仙子说让奴婢跟了神君。”
“我师妹那是气话，现在你自由了。”
“夜神君不管奴婢了吗？以奴婢三千年的修为又如何能在仙府之地生存？昔日在仙子身边，尽管日日守着丹炉，但至少有个栖身之所，如今奴婢不知道该去哪？”
“我那没有丹炉要守，也不缺仙仆，你……”我一时也想不起这笨婢有什么地方可去，于是略一沉思，便又听得笨婢道：“夜神君，仙子府上最近人手缺得紧，我已经连续看守丹炉七天七夜了，是以今日才困得不行，叫神君误闯了进来……”
笨婢低着头，继续道：“方才仙子欲毁我千年修为，还多亏了神君相救，奴婢愚笨，无以为报，只愿能为神君尽点心力。”
你还不算太愚笨嘛！知道拿这条来框我。今日之事，若说我全然没有责任，我倒也心虚。
我低头望了她一眼，却望见她正扯着我衣角的手臂上露着条条伤痕。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我一时心中不忍，竟道：“也罢，你认得路的，且去我府上候着。”
“真的？” 笨婢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眼泪，朝我福了福身，竟欢天喜地跑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气结，好你个没心没肺的笨婢。
摇了摇头，继续往师父的灵犀洞府而去。
远远地，望见师父的坐骑火红神鸟正化成人形坐在门口。待走得近些，我道：“弦七什么时候当起门童来了？”
“为了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据我所知，我同他的交情虽不算差到水火不相容，倒也没有好到让他替我等门的程度。
“看一场好戏！”弦七望着我嘴角抽了抽，顾自转身进了洞府之内。
我随后跟上，却见里头众神仙多是盯着我瞧得热闹！师父他老人家高高站在青云石台上背着身。他身后左手边站着方才盛怒离去的师妹，师妹向来往这里跑得勤，这我不奇怪。奇的是师父右手边站的竟是师兄，知他闭关修炼定是借口，只是也未曾料得到会在此地相遇。许久不敢再进灵犀洞府的他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顿了顿，微微一颔首，轻声道：“师父！”
无上真人盯着我闷哼一声转过身去，无尘仙子却缓缓走近我道：“二师兄可真叫人好等!”
这软绵绵的声音，听得我浑身寒意顿生，愈发觉得今日实在不宜出门。
“夜神君可来了，我们方才正聊着你哪！”渊深老君怀揣着葫芦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我道：“原来渊深老君也来了，聊我什么呢？”
渊深老君望着我，轻轻干咳了两声：“夜神君在这九重天上修行算算也有十余万年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依旧笑道：“可不是？”
渊深老君略顿了顿，沉声道：“修行之道，破劫飞升，这夜神君的天劫怕是近在咫尺。”
“哦？”我转头向师父道：“师父可能算到是在何时？”想来天劫最常遇到的无非也就是几道天雷，以我的修为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你这劫说险不险，说难不难。”师父的声音听来略显疲惫，“明日，你且下凡历劫，若能平安化解，修为自然更为精进，若是不能，只怕……”
“只怕如何？”
“二师兄天资聪慧，自然会平安归来，哪会有什么只怕！”无尘仙子掩袖一笑，这笑意里似乎还隐了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你们几个都各自回去了吧。夜儿，唉，也罢！走吧！”师父挥了挥手，始终未曾看我一眼。
出了灵犀洞府，我并没有回自己的府地，而是去了一趟渊深老君的炼丹房。
渊深老君诧异转身：“夜神君怎会来此？”
我笑道：“小神有些疑问，特来向老君请教请教。”
“夜神君但说无妨。”
“我要历的究竟是什么劫？”
“天劫！”
我望了他的葫芦一眼：“老君在九重天上素来声誉甚佳，人人只道这葫芦里放着的是不可多得的丹药，这不知，倘若有天大家发现这原是个酒葫芦，会作何感想？”
这渊深老君是个酒鬼之事我原也是无意间撞见，平日里我同他的交情也算好，是以一直以来我都未曾道破。
“你……你威胁我？”
我笑：“我可记得三万年前，我曾历过一次天劫，以我目前的修为，断没有飞升遇劫之理。望着我与老君几万年的交情，还请透句实话!”
渊深老君望望四周，靠近我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下凡之事已成定论，翻不了案的，你师父素来疼你，虽是心存不忍，无奈四海八荒的众神皆说你罪孽深重……”
出了炼丹房，我径直回了自个的府地。
笨婢正靠着守门石睡得香甜，我重重敲了敲守门石，她惊醒。望见是我，笨婢揉了揉眼睛：“夜神君，你可回来了！”
“怎么不进去？”
“奴婢在等神君回来……”
很好，你就这样睡着等我回来。我嘴角抽了抽，不再理她，顾自进了门去。
几万年来，因为我时常云游四海，漂泊不定，倒从未曾有谁替我等过门，今日这一等，我竟觉得心中别样翻腾。
夜深了。
我瞧着隔壁的月老还在收拾着红线，犹想起今早出门前他道：“今日我手中红线无故纠结成团，实在是不祥之兆，夜神君想必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当时我瞅着他手中的红线笑他何时改了行，是不是要去抢了司命大神的饭碗。现在方知，我错了，原来红线不只可定姻缘，还真能参透命数！
“夜神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月老不是也一样？”
“这红线纠结得很，我可得好好理一理。一根线，一段缘，是情，是恨，是孽，是劫，唉！可怜世人总是看不穿！”
我听了这个劫字，瞅了瞅他手中的红线，伸手去拨了拨，红线竟奇迹般地散开了。
月老看了我一眼，倒也不吃惊，只是收了收红线，道：“夜深了，我也该去歇一歇了！夜神君此去多多保重！”
待他离去，我猛地一低头，却见脚边不知何时竟缠了一根红线。我弯腰将它捡起随手挂在了院中的老树上。
今夜恰逢七星连珠之象，我下凡办了点事。
回来后，经过后院，却见笨婢呆坐在石凳上。
我不解道：“还在等我？”
她却是一偏头：“不是，只是白天睡得有些多了。”
我望了望她，轻叹了一声。也罢，她本就是个无心之人。
在院中静立到了天亮，两人竟是一夜无话……
时辰到了，我坠入了轮回道。依稀望见师妹、师兄、以及弦七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依稀听得四海八荒众神的笑。
我记得，昨日渊深老君说我有十宗罪：
罪状一：我泄露天机，教了银族圣女炼制夜雨霓裳，给了紫金藤妖命运天书，我害得妖族银族几番大战，我更害得银族首领银受尽轮回之苦。
罪状二：我荒淫无度，偷看师妹洗澡，勾引笨婢。
罪状三：我傲慢无礼，早些年游南海时，遇见南海龙王次子，因其未曾认出我来，我便废了他五千年的道行……
……
此般种种，方才叫我明白原来我竟是这般罪孽深重！我笑。这九重天上，我迟早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