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吸血鬼文）》萧雁秋

3、vampire 03

　　如果这个世界只能陷于黑暗，那么所有的悲伤都不算悲伤了。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悲伤呢？

　　——因为我们见到过阳光。

　　我被爱德华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的胸腔像是快要爆裂了一样，胃一阵一阵地抽疼。我的头被爱德华按在他的脖颈处。我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脉搏跳动的声音，我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血管的脉络，我不由得去亲吻他的脖颈，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他显然是发现了我急促的喘气声，按住我的头至他的面前。

　　“亲爱的，你饿坏了。”他说。

　　我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狰狞的脸，从眼角往下一路蔓延着青色的血管，嘴大张着，长长的獠牙刮破了嘴唇，我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凶猛的野兽。

　　爱德华松开了我，我慢慢恢复了平静。他走到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一袋那种在医院里才可能见到的袋装血，从置放餐具的柜子里抽出一支吸管，复向我走来。

　　“我们不能让人类死去，所以……”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那暗红色的饮品使我心惊，“我们只能靠这个活下去。”

　　他说：“委屈你了。”

　　我动作僵硬地将吸管插进血袋，迟疑了一下，开始吮吸。

　　我该怎样描述这种感觉。

　　我的大脑现在十分清醒，我明白我在喝着什么东西，我也清楚我已经成为了什么东西。我无法将正在被我喝进肚子里的液体当成咖啡或者牛奶什么的，我看着透明的吸管被血染成通透的暗红色，像极了一个透明的动脉血管，我为此而兴奋，或者是血液本就令我兴奋。然而，我曾经是个人类……我只能用这个无奈而令我感伤的词来形容我现在的想法，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喝同类的血，我是个怪物，可我无法克制。我为此感到羞愧，可是兴奋感却是真实地存在着。

　　爱德华的手覆上我的头顶，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以前的那样。

　　一袋血入肚，那种难受的感觉果真好了许多。

　　从这种快慰感中，我终于清楚地认识到——我再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就像是一场奇怪的梦。梦里有荒诞可笑的长鼻子长在头顶的驴子、悠然自得地浮在空中的荇草、反而像是生了根一样地长在水里的白云……

　　因为知道这梦毕竟是梦，所以哪怕再过诡异我们都不会去害怕，可是竟然真有这么一天，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物像墨水瓶被摔碎一样地汹涌地涌入人的生活，真实地，因为留下了有些刺鼻气息的墨迹。

　　爱德华讲了许多事，有关吸血鬼不同于人类的习性。我也曾试着慢慢去接受，因我知道，泪水并不能抹煞悲伤。

　　饥饿可以暂用冰箱里存储的血解馋，可是对于阳光的饥饿呢？谁来告诉我，没有阳光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们吸血鬼——我暂时接受了事实——由于受到远古时期人类与吸血鬼的契约的影响，在进入到人类家中时需受到这家的主人的允许，但在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一天的傍晚，夕阳的光美丽得紧，投在地板上的阳光像是一朵朵美丽的罂粟花，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阳光，然后理所当然地被灼伤。灼伤倒罢，至少能让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的阴霾里感受到一种痛的感觉，这就已经足够。

　　然而这一天，除了疼痛，阳光还带给我一种温柔的情感……是的，我想家了。

　　我想，在太阳落山之后我可以回家一趟，趁爱德华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