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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一国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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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吃了五天素菜,饶是苍狻做的再香,诸朝黎也扛不住了。她感觉自己浑身无力,飘着都左右晃。
午间,她带着小猫晃晃悠悠地从小溪边往回走,走着走着,一股醇厚的肉香扑面而来。
她循着味道一路飘到竹子厨房前,苍狻正在熬酱汁,她的眼珠子黏在案上的盘子中,那是一条通体炸得金黄,翘着尾巴的鱼。
而香气是从锅中散发出来的,她看着苍狻舀起一勺红彤彤的酱汁淋在鱼上,随着“滋啦滋啦”的响声,酱汁从头到尾像是将整条鱼染上一层色泽鲜亮的琉璃糖衣。
“回来了?准备吃饭吧。”苍狻抬眼瞟了眼睛冒光的诸朝黎一眼,他端着鱼,周身还漂浮着两道素菜和两碗米饭,往屋里走。
“嗯嗯。”诸朝黎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点头,紧跟在他身后进屋。
苍狻将饭菜摆好,诸朝黎也坐好,眼珠子黏在鱼身上:“怎么突然做鱼了呀?”
“我想吃。”苍狻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他面色波澜不惊,喉结一滚,将肉咽了下去。
见状,诸朝黎也伸出筷子,但她忽然想起上次吃鱼,也是闻着香,看着十分有食欲,但吃起来的味道嘛......不提也罢。
她迟疑地夹了一小块肉,缓缓送入口中,下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飘入云端,酥脆的外皮裹满了酸甜酱汁,内里鱼肉鲜嫩入味,像是大厨的手笔。
她由衷地夸赞:“太好吃了!你好厉害呀!”
苍狻动作未变,只眼神柔和了一瞬,轻声道:“尚可。你欢喜便好。”
诸朝黎面上稍热,她又夹了几块肉塞入嘴中,顾不得细品滋味,慌乱点头。
饭后,他们歇息了片刻,便向山顶出发。这几日,诸朝黎和苍狻将四周都转了遍,只剩山顶还未踏足。
他们商量好今日登山,她本还担心今日会力气不支,想要改天,没想到苍狻这样贴心,特意做了荤菜。
没想到他一早就看出来她的状态不佳,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爬山的路上,诸朝黎身上暖暖的,心中更是一片柔软。现在的日子仿若桃园仙境,苍狻对她还这般好,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中途,她发现一棵大树后藏着一帘飞泉,便指给苍狻看,苍狻抬眼望去,附耳倾听,随后他背在身后的手简单掐了个诀。
飞泉上骤然划出一道七彩的流光,诸朝黎激动地往上飘了飘:“哇!是虹!我们好幸运呀。”
苍狻收回视线,落到诸朝黎面上,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嗯。”
诸朝黎本想等虹消失再上山,但等了好一会儿,那道弯弯的七彩流光始终没有消退,她便直接决定上山。
“不等了吗?”苍狻靠在树上,有些讶异。
诸朝黎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等了。虹光本就非人间可留,就算看见它的消退,也不过徒增伤感,有幸见过它的绚烂,足矣。”
苍狻在心中反复理解这句话,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直起身,与诸朝黎一同上山。
爬山这一路,诸朝黎再次感叹,做鬼的方便性。山间没有道路,到处都是石子荆棘,做人要小心的避开,但做鬼就可以直接穿过,不受任何东西阻碍。
当上古瑞兽也很好,她时不时看看苍狻,见他走过的每一处,荆棘枝叶都自然的退去,为他开出一条平稳的道路,就忍不住羡慕。
山顶到处是树和杂草,她跟在苍狻身后,落在地面,踩着苍狻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终于前方的光线亮了。
她探出头,薄薄的云层,在脚边舒展,他们仿佛凌空站立,这般光景,竟让她生出一种飘然成仙的错觉。
视线低垂,透过层层云絮,可以将山脚下的景象一览无余,是一座街巷如织的镇子,行人如蚁群般往来,隔着千里万里,人群间热闹的喧嚣就像在耳侧。
“原来山脚下就有人住,为什么从未见人上山来呢?”诸朝黎有些疑惑,按理说住在山脚下,应该会有不少人以打猎或是伐木为生。
“原先这山是座荒山。”苍狻立于她身侧。
荒山?诸朝黎回头看看茂密的树林,和刚被开辟出的道路,非常认可。
可她为什么在这里?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做了......
她仔细回想,却发现记忆的起点,停留在她身处棺材内,与苍狻碰面的那晚。在此之前的事,她怎么都不记得了?那口棺材是她的吗?怎么没见过了?
“你还记得我的那口棺材吗?”想不到就问,反正苍狻都会告诉她的。
苍狻转头对上诸朝黎完全信任的眼神,默了片刻,道:“那不是你的棺材。”
“那是?”苍狻好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只好再问。
但他却摇摇头,不再说了。
从这几日的记忆中,她感觉自己不是个爱刨根究底的人,苍狻不愿说,她本该也不再问,可她总觉得今日不问清楚,之后就没必要再问了。
踌躇片刻,她换了个问题问:“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她一直注视着苍狻,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只见他胸口深深起伏了下,随后转过脸看天,声音仿佛随云烟飘散,轻得不能再轻:“我不太清楚,但是万事皆有因果,这个果已有人报了。”
“有人报了?”诸朝黎喃喃自语,什么果?谁报了?什么因?她的因怎么不是她自己解决?
她不停地反问,得不到答案,头像是要炸了一般疼,胸口处涌出一股难平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解决?
忽然额心一点清亮如水般卷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苍狻颦起的眉峰,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望着诸朝黎合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苍狻心头生出不安之感,这几日明明恢复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如此?
他抱着诸朝黎瞬间消失在山顶,眨眼之间回到了竹屋。将诸朝黎放在床上,他用第三只眼检查她的灵体,还是那样的苍白,若不是身在竹屋中,便要与天色融为一体了。
他仔细地检查,突然,他看到她心口有一指甲盖大的一点黑晕,愿力被侵蚀了,有人在诋毁她。
他沉下脸,将散出去的元神收回,一点点浏览记忆,终于在皇城中找到了答案。
难以抑制的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伸出二指在诸朝黎的额间轻点,源源不断的淡白色光晕汇入她的额心,将她心口的黑晕覆盖成灰。
随后等不及将三个已凝聚成人的元神收回,便消失在原地。
——
皇城,勾栏瓦舍间人声鼎沸,一间酒楼的二层,几个世家子弟正在饮酒作乐,忽然一人神神秘秘地招呼众人离近点。
众人都好奇的凑近,那人便压低声音,眉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你们知道燕王是如何死的吗吗?”
一人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不是在北方战场牺牲了吗?”
众人也觉无趣,纷纷散开,那人还是一脸得意,道:“找什么急呀,过来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聚过来,听他的下文。
那人拾起酒杯豪饮一口,道:“先皇太女,昭华公主殉国那日,你们知道吧。燕王也在城墙上,被她一刀砍了脑袋!当时我父兄就在现场,看了个真切。”
“莫要胡言!”一人气愤地指着那人的鼻尖,“先皇太女大义,若不是她,今日你我众人早就在黄泉相会了!”
“呵,”那人不屑地笑了声,随后站起身俯视众人,“那你可知燕王是陛下的孩子,先皇太女是不想皇位落入他的手中,才在死前将他斩了。”
“你们可记得先皇太女入公主陵那日,有个衣衫褴褛像个乞丐的男子拦驾?”
“那人便是先皇太女的亲信,钱丞相连日审问,才问出他是与北夷通信的间谍。”
“你们口口声声救国救民的先皇太女,早就通敌叛国了!那日她跳城墙不过是因为叛国之事暴露,陛下不愿她背负骂名,给她编的个心怀大昭的美名罢了!”
几句话下来,说的有理有据,众人都沉默下来,那原本气愤之人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有个人突然怒骂道:“她竟是如此欺世盗名之辈!临死还绝了陛下的子嗣,真是罪该万死!”
有人附和:“就是!枉大昭百姓都对她心怀感恩,竟是个奸贼!”
有人附和:“无耻之徒!”
有人附和:“贱人——啊!——”
突然,此人话音未落,便像被外力一拳击中,飞进屏风内卡住,没了声响。
众人的醉意霎时退去,看着面前有三只眼凭空出现的男人,害怕得紧抱成一团。
“你你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原先还得意的男子被众人挡在最前方,他结结巴巴地搬出背后的势力,妄想唬住面前的人。
“是你诋毁她的?”苍狻睥睨着哆哆嗦嗦的男子,声音平淡,但每一字都像重物砸在男子的脊背。
很快,男子便匍匐在地,胸腔挤压得只能剧烈喘息,说不出半个字。
他说不了话,苍狻便移开视线至最先骂出声的那人,一步步走近:“是你?”
“不不不......啊!”这人瞬间被一股巨力揪住衣领举了起来,他悬在空中,脸颊被风狠狠的扇过,嘴角溢出一滴血,还来不及喘息,另一边又是一巴掌。
苍狻看着剩下的人,还未说话,他们便推脱起来:“都是他们骂的,我们都没说话,没说话。”
苍狻停下脚步,心中怒火未歇。
虽然他很想直接将他们撕碎,但诸朝黎的生机需要他们,只要愿力被侵蚀成正常的灰,她便能回归三界,到时他再收拾这些杂碎也不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随后所有人都被举至空中,他们两两相对,互相扇巴掌。
等都晕过去后,苍狻两指凌空画符,便篡改了他们的记忆。随后隐去身形,赶回无名山,他不能离开诸朝黎太久。
晚间,小厮听厢房内没了动静,有些害怕,便叫着掌柜破门而入,门一开,两人惊呼出声。
这些个世家子弟竟都纠缠在一起,面上红肿,像是有什么难言的怪癖。
见人都没醒,掌柜的连忙关上门,严令小厮不要外传,便摇着头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