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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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真的是个好地方，我们又一次回到这里，依然这么美，引人入胜，这里，却是我们可能从此天人永隔的地方，也许我会在这里永远的离开。
也许是心情放松了，也许是我觉得真的无所谓了，清醒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宁静的，看着聂寒每天都在联系霍尔曼斯尼医生，看着他憔悴着急的俊颜，看着他眼里的痛楚，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我辛酸悲痛之余也不由的会从心底升起浓浓的幸福，如果，这样的幸福可以再长久一点，我会一点遗憾也没有。
查英叫来妇产科的医生，他说我最多还有十天就会生下孩子，是个男孩，一切都很健康，是个漂亮的健康的孩子呢！
我看到我肚子里孩子的照片，他那么安静的蜷缩着，那么小那么美的婴儿，是我和聂寒的孩子，我感动的热泪盈眶，我的孩子，这真的是我的孩子！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发疯，可能是意志力使然，毒发的时候，我不再那么疯狂，只是全身会剧烈的疼痛，肚子里更像有千万把刀子在搅动，然后无边漫天的幻觉还是会蜂拥而来，身体里的疼痛会让我清醒些，我不会再认不清聂寒，不会再伤害他，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全部被我砸碎，每次清醒过来，看着满室的碎片都会悲从中来。
我开始不喜欢说话，清醒的时间也大多时候在发呆，我喜欢静静的坐在后花园。普罗旺斯是个天堂，是个花海，在这里感觉全世界都是清新的。起风了，凉凉的风轻轻地掠过我的脸，我伸手一抹，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的泪水。
身后一暖，乳白色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我回头看到蹲在我身边的聂寒。他伸出修长的手缓缓搂住我，“离儿，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脑袋里空空的。”我轻轻的回答。
“离儿，查英说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很快，我们就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家会多一个宝贝，一个漂亮的宝贝，他会扯着暖暖的童音，软软的叫你妈妈，叫我爸爸，他会伸出胖胖的小手，会朝我们蹒跚着跑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看他长大，然后我们慢慢的老去。”他的下巴慢慢的在我头发上摩擦，声音静静的从我上方传来。
我浮起笑容，“可我看不到了，聂寒，我看不到了。看不到你说的我们漂亮的孩子，听不到你说的暖暖软软的童音，我没机会听他喊一声妈妈，没机会了，没时间了。我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剩下他。聂寒，你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把所有的爱给他，你要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好不好？”
“离儿，你不在了你走了，你离开我了，我哪里还有爱？哪里还有？”
“你不能这么想，更不能这么做，这样我怎么放心？”
“可是没办法啊，离儿，我本来就不是个有爱的人，我从来不相信爱情，从来不相信至死不渝，可是我偏偏遇到你，一个善良坚强美好的女子，有干净澄澈的声音，第一次见面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他说你看，这个女孩子就是你遗失掉的那根肋骨，要不顾一切把她找回来。几年来，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每一滴眼泪，每一个表情都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戒不掉了。你看，离儿，我不是个好男人，不是个好丈夫，我在外面呼风唤雨，却要让我的妻子承受如此的痛苦，要让我最爱的人承受最痛苦的生离死别，离儿，如果我们的相遇和相爱的代价是你的生命，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找回你，我宁愿我丢失掉一根肋骨，宁愿我的生命永远不会完整，因为我相信我的离儿就算离开我，也会有别的优秀的男子让你幸福，因为你本该幸福。可偏偏你遇到我，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在一个角落，看着你欢笑，看着你坚强，我会对自己说，聂寒，你是对的，只要离儿活着，就是对的。你让我有了爱人的能力，我懂得爱了，却要失去挚爱，我不愿意。没了你，我怎么还会爱？”
我泣不成声，转身抱着他，我说：“可是，我愿意，我愿意，聂寒。重来多少次我都要在你身边，这样的幸福尽管短暂，我还是愿意用一切还换取，包括我的生命，只是，我舍不得你，我还不想死，聂寒。”
他紧紧揽住我的头，趴在我肩膀。那天，叱咤风云的聂寒，坚强如此俊美如斯的聂寒，在一片花海中，趴在我肩膀，竟然痛哭出声。那是我此生最最难忘的记忆。
那天以后，我们都假装失忆，不去碰触，不去提及。因为这个事实太残酷，一旦分离，就是永别。
我系上围裙艰难的在厨房转来转去，我要为聂寒做饭，也许是今生的最后一次。慢慢的翻动着锅内的牛肉，眼泪还是掉下来。我知道，孩子快出生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也许就是我丢掉性命的时候。本来我的身体就不合适生孩子，中毒后更加危险，我自己知道，这是我仅有的不到十天的日子。
我很快擦干眼泪，深深呼吸，转头朝外面叫，“聂寒，饭菜好了，好香的，快来端！”
他走进来，“我来看看，离儿不让我进厨房，自己做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你看看。”我献宝似的把桌上的菜一一晾在他面前，“都是你最爱吃的，色香味俱全喔！”
他凑上去闻闻，“恩，果然很香！离儿的手艺永远是我的最爱！”
我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讲着以前的趣事，“聂寒，你看我现在乖不乖？”
他微微的笑，“恩，很乖。”
“可我小时候很调皮呢，像个男孩子。有爸爸妈妈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什么也不怕，总觉得他们会保护我，怕什么呢？脾气倔强的要命，有一次啊，妈妈打了我，我就跑到一个泥坑里，往自己的身上拼命的糊上泥浆，直到妈妈向我道歉。”我想起那天妈妈生气的样子，还有后来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妈妈美丽温柔的容颜，妈妈，终究我还是很快和你们见面了。
“原来我的离儿这么倔强啊！”
“恩，我很不听话的，可是爸爸妈妈总把我当成公主，直到他们去世我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了。”我眼里有泪水，轻轻笑笑，“你看，聂寒，遇到你，我又成为公主了。”
“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公主，离儿。”
“但愿，但愿这样，聂寒。”我帮他夹菜，“快吃，快吃啊！”
女佣进来收拾桌子，我挽着聂寒的手在花园散步，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看着天边的晚霞和夕阳，我鼻尖一酸，双手抚上聂寒的脸。
他转过头来，“怎么了？”
“我多看看你，多摸摸你。”
他揽紧我，“好，让你看个够。”
“你…….”我腹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强撑着，觉得□□有东西流出来，“聂寒，快，羊水好像破了，好像快生了！”
他打横抱起我，“离儿，没事的，没事的！”
我被放在床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接涌而来，我几乎昏厥。耳边有聂寒的声音，“离儿，坚持住，坚持住，求你，不要放弃，不要离开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只觉得自己在一波一波的浪海里不断的沉浮，有医生在耳边提醒我，“少奶奶，坚持住，用力些。”
我不断的尖叫，紧紧地抓住旁边的被褥，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千万不能放弃。
“怎么回事？她这么痛，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生不下来？”聂寒问，“查英，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少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合适生育，她曾经流产，腹部又受过创伤，现在又中了冰之虫，情况确实很危险，所以比一般人更痛苦些。”
“剖腹产！”
“不……不要……对孩子不好，我还能坚持，不要！”我挣扎着说。
“离儿……”
“聂寒，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我满头大汗。
“好。”他还是点点头。
心里突然觉得恶心，前所未有的翻涌随之而来，冰之虫！竟要在这个时候发作么？幻觉，幻听让我近乎崩溃，我疯了一般撕扯着床单，拼命大叫，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尸体，血腥，还有好多的好像魔鬼一样的东西，我拼命挥着手，随手抓起旁边的刀子，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扎下去。剧烈的疼痛让我稍稍清醒，聂寒的脸苍白的透明，他扭头大叫，“快，帮她止血，我不允许她有事，不允许！”
查英赶快上前帮我包扎伤口，我还在不断的用力，我要生下孩子，无论如何！
“查英，不要孩子了，不要孩子了，只要她活着！”我听见聂寒说。
我抓住聂寒的手，满眼的哀求，我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他只要我活着就好，绝对会！
我流下眼泪，“聂寒，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你，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丢下孩子，我求你，答应我！聂寒，聂寒！”
他满脸的痛楚，眼里的绝望让我的心狠狠痛起来，对不起，聂寒，对不起，如果再也不能陪着你，如果再也不能看到你，我必须给你留下孩子，否则，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终于，他点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我笑了，眼里有泪，我轻轻咬他的唇，然后所有的清醒所有的理智伴随着肚子的剧痛一下子坍塌。
“给少奶奶注入镇定剂，快！”
几个人上前来，都被我狠命挥开，没人敢接近我，接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刻。
那一刻，我听到孩子的哭声，那一刻，我感受到我的孩子已经降临在这个世间，只是我没来得及看他一眼，接下来，我看到的是自己的血，不是幻觉，是真真正正的血从我体内流出，我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慢慢的消失，我感觉到我的妈妈爸爸在对我微笑，我想走过去，耳边听到的是聂寒撕心裂肺的喊声，“离儿！”我拼命扭头，还想看他一眼，最后看到的是聂寒痛楚的近乎充血的眼神，是他绝望的近乎扭曲的俊颜，我心里一甜，一口血涌出来，终于陷入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