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余温》洋芋丝夹馍

6、第6章 裂痕初现

　　秋天来得挺快，桂花没几天就全开了，甜甜的香味飘得整座城都是。秦书站在“知味观”的包厢门口，手指反复摩挲着帆布包的带子，迟迟不敢推门。今天是乔尤的二十七岁生日，对方在这家老字号杭帮菜馆订了最大的包厢，提前三天就给她发了消息：“一定要来，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可此刻，包厢门内传来的欢声笑语里，清晰地夹杂着白澄温柔的笑声，让秦书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瞬间，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包厢里布置得格外温馨，墙上挂着彩色的气球和“生日快乐”的横幅，正中央的圆桌铺着米白色的桌布，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乔尤生日快乐”，旁边插着二十七根蜡烛。穿着皮衣的乔尤正被一群朋友围着说笑。而她身边，白澄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手里拿着相机，正笑着给乔尤拍照，构成一幅无比和谐的画面。

　　“秦书，你来了！”乔尤最先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朝她走过来，脚步刚挪动半步，就被白澄拉住了胳膊：“你看谁来了？是李姐他们，我们过去打个招呼。”白澄的声音温柔，笑容真诚，丝毫没有察觉乔尤的异样。乔尤顿了顿，对着秦书递了个安抚的眼神，便被白澄拉着走向了另一群人。秦书站在原地，手里提着给乔尤买的礼物——一个手工定制的木质相框，此刻却觉得格外沉重。

　　一个相熟的朋友拉着她坐到了角落的位置：“你可算来了，乔尤刚才还念叨你呢。”秦书勉强笑了笑，把礼物放在桌角。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全是乔尤爱吃的，显然是白澄精心安排的。她看着白澄熟练地给乔尤夹菜，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低声说着什么，逗得乔尤笑靥如花。而乔尤偶尔看向她时，也只是匆匆一瞥，递个“安心”的眼神，便又转过身和白澄的朋友谈笑风生，聊的都是她们大学时的趣事，秦书插不上一句话，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乔尤，快吹蜡烛许愿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包厢里的灯突然灭了，二十七根蜡烛的光芒映亮了每个人的脸。乔尤站在蛋糕前，白澄站在她身边，两人手牵着手，周围的人唱起了生日歌。秦书坐在角落，看着烛光下乔尤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现在乔尤闭着眼睛许愿，身边站着的是白澄，而她这个“喜欢的人”，只能躲在角落里。

　　吹灭蜡烛后，乔尤和白澄一起切蛋糕，刀落下的瞬间，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白澄拿起一块最大的蛋糕，递到乔尤手里：“生日快乐，我的女孩。”乔尤接过蛋糕，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周围的人起哄起来：“要亲嘴！要亲嘴！”秦书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看。直到身边的朋友推了她一下：“秦书，乔尤叫你呢。”她抬起头，看见乔尤拿着一块蛋糕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给你的，特意给你留的。”

　　秦书接过蛋糕，指尖碰到乔尤的手，刚想说点什么，白澄就走了过来：“乔尤，李姐他们要跟你合影。”乔尤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说“等会儿找你”，就被白澄拉走了。秦书看着手里的蛋糕，奶油甜得发腻，却让她觉得喉咙发紧，难以下咽。她放下蛋糕，借口去卫生间，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秦书苍白的脸，眼底带着淡淡的红。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委屈。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白澄走了进来，看到她有些惊讶：“秦书？你也在这儿啊。”秦书赶紧擦干脸上的水，勉强笑了笑：“嗯，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白澄走过来，靠在洗手台上，笑容真诚，“那时候我手术，乔尤忙得脚不沾地，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书的脸瞬间红了，愧疚像潮水一样涌来，她避开白澄的目光：“应该的，我和乔尤是朋友。”

　　“是啊，你们是最好的朋友，”白澄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羡慕，“不过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你也不来找我玩。乔尤老是提到你，说你是她工作上的得力伙伴，也是生活里最懂她的人。”她顿了顿，看着秦书的眼睛，关切地问：“你最近怎么样啊？工作还顺利吗？上次乔尤说你业绩很好，要升职了？”白澄的眼神那么真诚，满是对朋友的关心，秦书的心里更疼了，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乔尤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俩站在一起，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过来拉着白澄的手：“澄澄，我带你去看我收到的礼物，有个客户送了我一套限量版的设计工具，特别好看。”她的语气带着刻意的热情，却始终避开秦书的目光，拉着白澄就往外走。白澄回头对秦书笑了笑：“秦书，等会儿聊啊。”秦书站在原地，手心里的水还没干，冰凉的，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凉透了。

　　秦书没有再回包厢，她给乔尤发了条消息“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就离开了饭店。走在满是桂花香的街上，秋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疼。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回到出租屋，推开门的瞬间，才卸下所有的伪装，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想起乔尤说的“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想起烛光下两人牵手的画面，想起乔尤避开她的目光，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即将爆发。

　　晚上十一点，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乔尤推开门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和桂花的香气，看到坐在地上的秦书，愣了一下，连忙走过来：“秦书，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她伸手想拉秦书起来，却被秦书猛地甩开了。

　　“我怎么了？”秦书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带着哽咽，“乔尤，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的生日礼物？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还是你无聊时的消遣？”乔尤的脸色变了，皱着眉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把你当我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秦书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绝望，“那今天的派对呢？你牵着白澄的手切蛋糕，跟她接吻，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呢？我站在角落，像个笑话！你偶尔看我一眼，递个眼神就想让我安心，乔尤，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她站起身，指着门口，“你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敢，甚至在卫生间看到我和白澄在一起，都要赶紧拉着她走，你到底在怕什么？怕她发现我们的关系，还是怕失去她给你的温柔？”

　　乔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开始的慌乱变成了不耐烦，她提高声音：“你能不能懂事点？白澄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你走得近，不是明摆着让她怀疑吗？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好！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为了我们好？”秦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就是为了我们好？让我像个小偷一样，躲在角落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秀恩爱，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能亲口对你说，这就是为了我们好？”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乔尤，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看着你和白澄那么亲密，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往我心上扎刀！”

　　“我还不是没办法！”乔尤也激动起来，双手叉着腰，语气里满是烦躁，“白澄刚完成绘本，心情刚好一点，我这个时候跟她说分手，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而且这个医疗展厅的项目马上就要收尾了，要是现在出问题，我这半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就不能再忍忍吗？非要在今天闹！”

　　秦书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乔尤，突然觉得很陌生。这是她们第一次吵架，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乔尤这样不耐烦的样子。以前的乔尤，总是温柔的，包容的，会耐心地哄她，会心疼她的委屈。可现在，乔尤眼里只有自己的项目，自己的顾虑，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她突然明白，乔尤的“热情”和“承诺”背后，藏着的是深入骨髓的自私——她既想要白澄的温柔陪伴，又想要她的热烈真诚；既想要事业的成功，又不想承担分手的风险。

　　“我忍？”秦书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从冬天忍到秋天，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到现在的连见一面都要躲躲藏藏。你说等项目结束，等白澄情绪稳定，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乔尤，我不是物品，我有我的尊严，我不能一直这样活在阴影里。”

　　乔尤看着秦书冰冷的眼神，心里突然慌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也知道秦书受了很大的委屈。她放低语气，走过去想抱秦书：“秦书，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秦书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拥抱。乔尤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泛起一阵恐慌，她第一次觉得，秦书可能真的要离开她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乔尤的声音带着恳求，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你再给我三个月时间，好不好？就三个月，等这个项目结束，拿到奖金，我就跟白澄摊牌。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告白，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她伸手抓住秦书的手，语气带着急切，“秦书，我们认识三年，在一起一年，这两年的友情加一年的恋爱，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不会辜负你的，我真的不会。”

　　秦书看着乔尤泛红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开始松动。她想起三年前，在工地的暴雨里，乔尤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想起她业绩垫底时，乔尤带她去山顶看日出，说“星星总会亮的”；想起她生病时，乔尤削山药削破了手，熬了小米粥给她送来。那些温暖的瞬间，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知道乔尤自私，知道这段关系是错的，可她还是放不下这三年的感情。

　　乔尤察觉到她的松动，赶紧得寸进尺，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书书，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吼你了。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不好？别不理我。”她轻轻咬了咬秦书的耳朵，“我知道你最好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秦书的身体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无奈。她总觉得，三年的陪伴不是假的，乔尤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也许再等等，乔尤真的会兑现承诺。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最后一次，乔尤，我只再等你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还不跟白澄摊牌，我们就到此为止。”

　　乔尤激动地转过身，抱住她，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谢谢你，书书，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保证，三个月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秦书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只有一片沉甸甸的不安。这个“半年之约”，会不会又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那天晚上，乔尤没有走。她抱着秦书，说了很多甜言蜜语，规划着她们的未来，秦书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上，秦书醒来时，乔尤已经做好了早餐。煎蛋、牛奶、豆沙包，还是她爱吃的样子。乔尤坐在她身边，给她剥了个鸡蛋：“快吃吧，我今天要去工地，晚上再来找你。”秦书看着她的侧脸，突然问：“你昨晚没回家，白澄没问你吗？”乔尤的动作顿了顿，含糊地说：“我说在公司加班，她没怀疑。”秦书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吃着早餐，心里的裂痕，在不知不觉中，又扩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