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召唤/COD乙女]Y/N是个外星人》安与猫

29、第二十九章

　　所有人的目光像丝线，时断时续系在Y/N身上。

　　他们担忧，担忧她在这无声的恐惧里一点点碎掉，却又不知该递去怎样的言语，才能接住那些看不见的裂痕。

　　他们又需要着她，需要她在这失序的空间里，为他们指认混沌的源头。

　　Y/N正低着头，与自己的呼吸对峙，想要将恐慌压回深处。

　　忽然，大地开始震颤。

　　一瞬间，Keegan从掩体后冲出，Ghost的枪口已转向她所在的方向，Krueger的手指离开了扳机改为抓向腰间的绳索。

　　Konig的吼声被地裂的巨响淹没：“Y/N！”

　　而她，翅膀已本能展开，在碎石腾起的前一刻脱离地面。

　　地裂开了。那些静止的双面人笔直坠入黑暗，没有声响，像大地在吞咽自己的遗骸。而从她方才立足之处，从那道新鲜的伤口里。

　　一只巨掌的轮廓，缓缓探出。

　　那不是手掌，更像一段山脉的骨骼突然学会了屈伸，它向上攀抓，大地便似蛋壳般节节碎裂。

　　“撤离！向边缘移动！”Elias的吼声在崩塌的轰鸣中显得单薄。

　　无人举枪。在这等伟力面前，武器成了孩童的玩具。他们开始奔跑，在倾斜的楼宇与坠落之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下一刻。

　　Y/N飞在他们前方半空，翅膀每一次扇动都洒落光尘，在烟尘里划出航迹。她不断回望，视线掠过下方奔逃的人群，又急切扫视前方，寻觅尚未倾覆的转角，未被瓦砾掩埋的通道，或是任何可以称之为路的缝隙。

　　她成了他们的眼睛。

　　而他们，在狂奔中也不断抬头。Ghost计算着她与正在倾斜塔楼的距离，Keegan追随着每一片可能溅向她的大块碎石。

　　Konig跑在最后方，用后背为整个队伍抵挡崩落的瓦砾。每一次有土块砸在他厚重的护甲上，他都闷哼一声，却仍固执仰头，直到确认坠落的阴影未曾沾染她半分，才继续迈步。

　　Krueger金眸里映着Y/N空中盘旋的身影：“飞高点！别贴太近！”

　　Logan一脚踏进裂缝边缘，被Hesh猛然拽回。两人踉跄间同时抬头，Logan脱口而出：“左边楼要倒了！”

　　她已先一步侧身，划出一道急促的弧。倒塌的建筑擦着翼尖砸进地缝，激起的烟尘吞没了身影。

　　“Y/N！”Keegan的声音变了调。

　　下一秒，她破尘而出，羽翼上的光虽黯，却未熄灭。她朝下方用力挥了挥手，指向前方一座屋顶未完全坍塌的建筑。

　　没有言语。但所有人立刻转向。

　　他们穿过崩坏的街道，跨过不断张开的深渊，追向空中那道时明时隐的光迹。她为他们引路，他们也用目光为她织成一张防护网。

　　当所有人终于踏上，那座相对完整的屋顶时，巨物也已完全爬出了地缝。

　　它是由那些坠落的双面人融合而成的，头颅相互嵌合，肢体扭曲交缠，无数张正反重叠的脸在它体表翻转，像是覆着永不愈合的疮。

　　众人举起武器，那些经过她指尖的枪械，此刻对准了这超乎理解的聚合体。枪火喷吐，弹道划出光痕，没入那不断重组的躯体，溅起粘稠的分泌物。

　　可Y/N没有动。

　　她僵在了原地，翅膀半张着，瞳孔在剧烈收缩。那巨怪太大了，大到她能看清每一处细节。那些嵌其中的，属于她族人的面孔。

　　“Y/N！”Keegan在射击间隙回头大吼，“我们需要方向！它的弱点在哪？！”

　　Ghost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的子弹打爆了一只由数十颗头颅攒成的眼睛，粘液泼下。

　　“Y/N！集中！”他的声音透过骷髅面具，硬得像铁。

　　Krueger打空了榴弹，爆炸在巨物肩部撕开一个缺口，露出里面更多缠绕的肢体。

　　他的金眸快速扫向Y/N，“它再生太快！小精灵！醒醒！”

　　话音刚落，巨掌扫向屋顶，Krueger瞬间被气浪掀飞，Konig用身躯硬扛下坠落的骸骨发出闷哼。

　　Y/N终于醒过神，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又有什么别的东西强行浮了上来。

　　Y/N握紧手中那把Ghost留给她的枪。金属在掌心发烫，幽光顺着指缝爬满枪身，纹路开始改变。

　　枪管延长变得半透明，内部流转起羽翼相同的光尘。它成了一支为她而生的光铳。

　　然后她动了。

　　凶猛的掠过低空，光铳每一次嗡鸣，都射出一束星光，撞入巨物体表。一张正在哀嚎的灵族面孔被击中，随即与其周围的肢体一同结晶，碎裂。

　　忽然，Y/N被呼啸而来的骸骨鞭扫中，重重砸进废墟。

　　Keegan的呼吸停了，身体朝着她坠落的方位冲了出去，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漏拍上。手指在枪身上收得死紧，他正在压制，压制住某种原始的冲动，某种想要徒手撕碎那条骸骨鞭来源的冲动。

　　“Y/N！”Konig在她被击中的刹那，整个人也像被重锤击中，粗麻布头套闷出呜咽。

　　他发出一声怒吼，不再节省体力，以惊人的速度直接撞向了压在Y/N身上的废墟。

　　“该死！”Krueger眼里的狂妄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没有冲向Y/N，反而朝巨怪的方向猛然突进，连续扣动扳机。“喜欢砸？嗯？！”

　　每一发光弹都是泄愤的狠戾，爆炸的火光映亮他扭曲的头罩，“老子让你砸个够！”

　　碎屑混着血从Y/N的额角滑落，可她用光铳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

　　Konig撑着碎墙，赶忙朝她看去，蓝眼睛从头套孔洞快要钻出来了，锁向那个摇晃站起的身影。

　　他只是看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武器的手在轻微颤抖。那目光沉甸甸的，是未散的恐慌，是确认她无恙后的虚脱。

　　Keegan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冲到嘴边的话。质问，关切，全都堵在了那里。

　　他最终只是迅速扫视她周身，确认没有致命伤，然后一步踏前，将她与巨怪的方向完全隔断，声音压得又低又急：“Y/N，调整呼吸。保护好翅膀。”

　　他没有碰她，但整个背脊线条都绷紧了，绷成一道为她抵挡冲击的盾。

　　Ghost的枪口在骸骨鞭挥出的前一瞬，已经预判的移向。当Y/N被击中，他的扳机在同一时扣下，光束打碎了几个连接点，让那条骨鞭在空中崩解了一部分。

　　那张戴着骷髅面具的脸转向废墟，只停留了半秒，足够看清她站了起来。面具下终于溢出一声，像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的音。

　　Y/N来不及去管他们的反应，也来不及去感知他们的情绪。她的视线扫过四周，断裂的钢筋，扭曲的座椅框架，崩落的灯柱。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而是虚虚一握。

　　那些金属发出悲鸣，从废墟中挣脱，浮空，在她意志下熔解，重塑，化作无数星镖。它们悬停在她周身，像是忠诚的卫星。

　　随着Y/N挥手的动作，星镖似一片暴雨，撕裂空气，深深刺入巨怪。每一枚命中的地方，骸骨与面孔的蠕动都为之震颤。

　　“干得好！”Ghost在一片射击声中吼了出来。

　　巨怪在星镖与火力的中发出哀嚎，身躯开始倾斜，最终轰然跪倒，砸起尘霾。粘液从无数伤口中汩汩涌出，汇成恶臭的溪。

　　短暂的寂静。只有喘息和尘埃落定的声音。

　　Hesh试探地向前一步：“结束了……吗？”

　　然而，就在这个词吐出之时，倒下的巨怪从胸口正中，猛然纵向裂开一道巨口。

　　那是一张足以吞下楼宇的嘴。口腔内没有牙齿，没有舌头，只有层层叠叠的眼球。

　　所有眼球，在睁开的第一时间，无视了所有人类，齐刷刷转向Y/N。

　　千目所视，拧成一股压迫，狠狠刺向她的心脏。它们像在辨认，在确认。

　　Y/N向后退了半步。

　　一种剧痛从内部向外剜开。她认出了，那些眼睛是灵族的。也再次看真切了，这巨物表体上的镶嵌的肉身。

　　是灵族特有的纹路皮肤，是断裂的翅膀残片，是那些曾在光辉下对她微笑的眉眼。此刻却定格在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中，成了组成这怪物的肉。

　　它们支离破碎，像被暴力撕扯后勉强拼在一起。有些面孔只剩半张，另半张融进了相邻的肋骨。翅膀的根部连着另一个族人的肩胛，翼尖却插进了陌生躯干的骨缝。

　　“Nein， nein，nein……”

　　“闭眼！”

　　“Y/N！别看！别被它欺骗！”

　　“Verdammte！Flieg！ FLIEG JETZT！（给我立刻飞起来！）

　　她已经听不见。也感知不到他们那焦躁到极点的情绪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些面孔。她的故土，此刻全在这座墓碑上，缓慢腐烂，渗出，被吞噬。

　　她曾以为故土失去了，消失了。可现在她看见的是被使用。族人的遗骸，记忆，最后的表情，被这座城，被那背后的东西，当作材料，砌成了这具用来吞噬的怪物。

　　他们没有安息，他们成了恐怖本身的一部分。

　　所有人看见Y/N开始发抖，不是身体的颤栗，而有什么正从灵魂的缝隙里渗出来。

　　她的眼神散了，视线穿过近在咫尺的怪物，投向一片他们谁也不曾见过，却仿佛能感知其荒凉的旷野。

　　绝望，静默地，在她眼底铺成一片没有尽头的冻原。

　　那一刻，所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松了半分。

　　Keegan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下坠，食指悬在扳机护圈外。Ghost面罩下的呼吸声沉了一拍，枪口出现了不该有的迟疑。

　　Krueger咬肌绷得很紧，金瞳里的光散了又散。而Konig，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定住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Y/N终于动了。

　　动作缓慢得像逆着时间，手抬起来，掌心向上，指尖微微屈着，仿佛要触碰早已消散的轮廓。

　　身后的翅膀，那些曾淌着星河流光般的羽翼，开始紊乱闪烁，明灭，像一颗心脏在深夜里挣扎，濒临最后的搏动。

　　然后，声音溢了出来，

　　“停下……”

　　这是她失去嗓音后的第一句话，却不是给他们的。

　　Y/N仰起脸，对着那巨物，对着那些最后的表情，哀哀的，一遍遍的说。

　　“求你们……停下……”

　　她在和死去的人说话。好像那些散落在怪物躯上的眼睛还能看见她，那些残损的耳朵还能听见她，那些被永恒定格在痛苦里的灵魂，还在承受没有尽头的刑罚。

　　枪声稀落了，腐臭味也止了。连那巨物都似有了一瞬的凝滞，像是在倾听这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无望的恳求。

　　只有羽翼的光，还在微弱的，固执的跳动着，一下，一下。

　　空气里散开了比硝烟更呛人的东西，是了然，也是无力。

　　他们想起那些白大褂的话，那东西以恐惧为食。而绝望，是恐惧发酵后的残渣，是情绪被榨干最后一滴养分。

　　他们都明白了，此刻这巨怪真正的目标，是她。它从地底钻出，展开这场盛宴，不过是为了将她故土最后一点痕迹，连同她试图守护这一切的意志，一并碾碎，吞吃。

　　他们更看出来了，它已经成功了。

　　那个曾挡在他们面前，用指尖点亮他们武器的Y/N，此刻正对着残骸组成的怪物喃喃哀求。

　　她已被拖入了另一个维度的战场，一个他们即使倾尽所有弹药与鲜血，也无法涉足分毫的领域。

　　他们救不了自己。没有她的指引，他们只是这座循环之城里盲目转圈的困兽。

　　而他们更救不了她。他们能击碎骸骨，却无法缝合那些面孔，能引爆榴弹，却无法驱散萦绕她的死亡。

　　他们站在这里，手持被她赋予光芒的武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源本身，在眼前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们是被困的战士，而她，是正在被献飨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