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族[原版]》ATkikoo

36、36

　　整个下午没有人过来烦他，余谨把最后一张纸的左上角用刷子涂上胶，趁风干前粘上去，伊萨交给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还有他的名字。

　　余谨提着笔在最后一张纸的页尾犹豫着。

　　食人族的名字发音翻译成中文就是英文名翻译成中文的样子，食兽族名字与宗教挂钩，名字中大多含释、迦、耶、陀、尼，梵等字，三字名，最后一个字是养育他们的自然之物，比如霖、花、叶、雾等。

　　而素食族人的名字类似二族结合，二字、三字、四字甚至五、六字都有，但是没有姓氏，例如昆西，沃特，布里觉，次松南卡列等。

　　余谨笔顿了顿，名字能反应他来自哪个种族。

　　他沉思片刻，想得头疼，既然卡什已经知道他不是食人族的，那他就随便起个名字好了。

　　他落笔用将英文转译成曲曲绕绕，一圈绕着一圈的食人族文字，发音是赞恩。

　　东西整理好，他打算自己送过去，但看着外面灰暗的天，余谨往后退了退，他不知道去先知那的路怎么走，还是等明天让别人送吧。

　　他转身往里走，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舒展着手臂，把麻烦厚重的头发全部拨到一边，他站在落地镜前，解开衣服，看着镜子里稀稀落落长着花瓣的身体。

　　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肉粉色，已经尽量在往美观上长了，但疤痕就是疤痕，无论怎么长都丑。

　　余谨手指按着那道疤，模糊的记忆浮上来。

　　他当时在树林遇到鬼打墙，便选择停在原地，但停留没多久，林子里就起了薄薄的雾，起初还是能看见远处树木的轮廓，但没多久，几乎片刻，雾就浓了。

　　依稀间，余谨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腰上，慢慢摸到他肚脐那，但他把手摸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转眼，耳边又想起一道低沉迟缓的嗓音，在他颈间说了一句话，因为声音太低，他并没有听明白。

　　到现在他已经忘了那句话。

　　在之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肚子凸起一个狰狞的弧度，像有东西要挣破他的肚皮出来。

　　余谨盯着镜子里的那道疤看，位置和他记忆里肚子里那东西顶撞的位置一样。

　　越想越怕，余谨着急地把衣服穿起来，绳子从他手里滑出来，他抓了几下没抓住，急得差点把带子扯断。他重重呼吸着，不敢想他的身体里原先居然真的在孕育生命。

　　是蝴蝶。
　　余谨咬了一下手指，他被蝴蝶抓走，被迫种下了蝴蝶的卵，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想起一切后，内心就一直躁动着，难以平静，余谨疲惫地揉了一下脸，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肉在下垂，似乎被人拉扯着，余谨缩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带着倦意的眼睛看向月色朦胧的窗外。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铁链一阵松动，余谨听着声音忍不住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手指抓着手臂久久不松。

　　进来的人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他，晃着钥匙朝他走近，余谨头也不偏，一直盯着窗外看。

　　“怎么不看我？”卡什摸了摸他的脸，想俯身靠近他，但被余谨厌恨地瞪了眼，他轻笑一声把手拿走：“看什么呢？”

　　他也跟着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什么都没有。

　　“可以帮我带个路吗？”余谨看着他，“去先知那，我要送个东西。”

　　“好啊，我帮你送。”卡什看了一圈，“东西在哪呢？”

　　余谨叹口气，从椅子上起来，一阵香味飘到卡什鼻子里，他闻了闻，贪婪驱使下一把抱住要走的人，埋在他颈间用力嗅了嗅。

　　“你……放开我！”余谨抓着他抱着自己腰的手，他根本掰不动，那手跟铁钳一样困着他。

　　卡什闻过瘾后就把他松开了，看着余谨的后颈，卡什磨了一下尖牙。

　　余谨转身要打他，却被对方握住手腕，腻歪地碰上他的脸，卡什眼里带笑，“晚上亲完再打。”

　　“你！”余谨把手用力抽出来，“休想。”

　　他把东西拿在手里，抱在怀里，满身防备，“走吧。”

　　卡什看着抱着一沓厚书还单薄的人，走外面怕不是要被风吹跑，“这么点东西，我送就行，你在屋里待着。”

　　卡什要从他怀里抽东西，但对上余谨凉薄又疏离的眼神后手突然就停在半空了，他把突兀伸过去的手放下，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跟着吧。”

　　余谨把资料放下，把脸用布捂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他又重新把资料抱着跟在卡什身后出去了。

　　每走一段路，他就到处看看，熟悉环境，万一哪天逃出去了，他必须能一次成功。

　　余谨头到处转着，像个小陀螺，卡什看到他到处乱转的头也没说什么，只觉得他这样有点儿可爱。

　　仔细想想还真是丧心病狂，他居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余谨看到角落有人看他，头立马不转了，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那人指着他对身旁人说了什么，余谨眉毛一皱，捂着脸转过来，他低着头，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地到处乱看了。

　　“怎么了？”卡什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个丑面罩戴上，把那张漂亮的脸都挡起来了，真是，挡起来干嘛，别人还会以为他是丑八怪，连带着他也要说。

　　首领怎么领了个丑八怪回部落啊，看着也不觉得闹心。

　　卡什冷哼道：“把你脸上那个丑面罩拿下来，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余谨瞪了他一眼，把口罩捂得更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专心带路就好。”
　　卡什怪异地看着他，“有什么好挡的？你该不会觉得自己长得很丑？”

　　余谨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他不觉得自己长得丑，就正常人长相吧，不帅也不丑。但是现在他脸上长了花瓣，正常人谁脸上长花瓣，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恐慌，他决定把自己那张怪异的脸挡起来。

　　“你真觉得自己长得很丑？！”卡什翻了个白眼，他要是觉得自己长得丑，那在他心里他是什么？

　　喜欢丑东西的人？

　　卡什摸了摸耳垂，怎么这么别扭呢。

　　余谨说：“我现在的长相有点奇怪，怕吓到别人。”

　　他抬头看眼卡什，把人眼神已经变得吓人，估计已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理由。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先知那，卡什连门也不敲直接就推门进去，余谨想到今早那先知目中无人的样子，猜他是连首领都不怕的人，卡什这么直接闯进去，肯定要被他一顿嘲讽。

　　果然。

　　“首领的手是折了吗，既然折了要不直接割下来给我的小徒弟吧，正好我小徒弟抄书抄久了手也抄酸了。”伊萨哈哈笑了一下，盯着进来的俩人，嘴角弯着，花哨的金框单片镜反着银白的光。

　　被点名的抄书小徒弟艾文斯尴尬地笑了笑，害怕地低下了头。

　　“不是我来找你，”卡什往椅子上懒洋洋地一躺，眼睛微眯，“是我的人要找你。”

　　余谨走到伊萨面前，在伊萨审视的目光下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翻了几页给他看，乖巧道：“已经整理好了，您看看。”

　　伊萨盯着桌上的东西，又盯着他看了眼，斜坐着，长腿一抬叠在一起，转过身，将桌上的东西捏在手里，撇了撇嘴角，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用深色墨水笔写的字。

　　“赞恩？”伊萨望向他，“你不是食人族？”
　　余谨一惊，居然光凭一个名字就知道了。

　　“不是。”余谨低下头去。

　　听到伊萨声音的卡什朝那边看过去，“怎么？”
　　伊萨望向他，“你知道他不是食人族？”
　　卡什轻点头，“当然知道。”

　　伊萨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余谨，“把头抬起来吧，别让首领以为我欺负你。搞得我像坏人，你倒无辜起来了。”

　　这话听得余谨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没多说，毕竟他还指望先知能帮他。

　　“先知，我，我可以留在这帮你做事吗，总是这样来回送不方便。”余谨小心翼翼地问，像个羞怯讨人喜欢的孩子。

　　伊萨微微抬眉，眼波在他和卡什之间来回流转。他怕卡什，但卡什不像亏待他的样子。

　　是想跑他这来躲着卡什？

　　“这恐怕需要征求一下首领的意见。”伊萨微微一笑，眼睛眯起，给人狡猾满心城府的感觉。

　　余谨手“啪”地搭在桌上，要经过卡什意见那这件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卡什，他想留在我这，你答应吗？”伊萨笑眯眯地问，眼睛快弯成一条缝了。

　　“什么？”卡什立马走过来，拉住余谨的胳膊，死死盯着他质问，“你要留在这？”

　　余谨心如死灰，眼神灰暗地看了眼着急的卡什和看好戏的伊萨，他点了一下头，“是。”

　　卡什扯了下嘴角，“做梦。”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余谨的胳膊，把人拉出去，屋子里一下空了不少。

　　一直在抄书的艾文斯偶尔抬头看几眼，听到动静他真是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一次抬头，正巧和余谨对视上，他透过面罩的缝看到那张长着花瓣的脸，心“咚”地沉了一下。

　　完全没感受到伊萨观察他的眼神。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拿起桌上他快抄完的一张，“想跟过去看？”

　　艾文斯把头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他，哆嗦道：“不，不是。”

　　伊萨盯着这张字迹工整的纸张看了看，“想的话就跟过去吧，你看看首领会不会打死你。”

　　“重抄。”伊萨把纸轻飘飘地放回去，一句话差点让艾文斯崩溃。

　　一天下来他才抄好五张，可他还有50张要抄！
　　距离完成时间只有7天了，他要不眠不休才能抄好，但是他已经12天没睡过好觉了！

　　“师傅……师傅！不要，不要让我再重抄了！我，我已经快完不成任务了！，求求你了师傅！饶过我这一次吧……”艾文斯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眼泪哭湿了已经抄好的几张。

　　伊萨冷漠地看着他，既不帮他擦眼泪，也不心疼他，“别哭了，字迹晕开的这些全部重抄，七天后全部交给我。”

　　艾文斯松开手，赶紧把眼泪抹干净，他翻着那些抄好的，只有最后两张没有字迹被晕开。

　　他哭丧着脸，嘴咧开，眼泪滴进去，咸咸的苦苦的，他的心也苦苦的，想就此死掉。

　　伊萨把半敞开的门关上，关前他往门外看了眼，看到拥吻的两个人，骂了句：“脏眼。”
　　随后用力把门一关，“嘭”的一声巨响，手都被震疼了。

　　他回去看着桌上整理好的资料，信手翻了几页，没有错误，他小声说：“人一般，做事倒挺快。”

　　艾文斯听到那句“做事倒挺快”心一刺痛，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师傅夸别人做事快，他和柯蒂斯做事师傅就一阵挑刺，真是恨不得把他俩痛骂一顿。

　　那个叫赞恩的，究竟有多厉害，能让师傅夸他。
　　他既然做事快，那不是能帮自己抄几份。

　　艾文斯盯着自己写的字看了几眼，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