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逢木枯春

4、第四章

　　顾宴的话像是撕破了苍穹投下的光，杜若风的姿势似乎在对顾宴卑躬屈膝，但是他完全没有在意，他整个人像是石化在了原地，可眼眸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艰难地抬起手攥住顾宴衣袖衣角，生怕自己手上的脏污沾染上去，杜若风每一个字音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他甚至不敢问“为什么”，现在他无家可归，身上的钱寥寥无几，哪怕是现在去死都买不起墓碑，在偌大的a城里他都无法葬于尘土。

　　杜若风没有任何选择。

　　顾宴缓缓松开手，她看着杜若风突然脱了力，身体不受控地跪在了她身前，指腹上的泪水早已经变得干涸，夜风吹动着她的衣摆，连带着她的影子都变得高大起来，顾宴对上杜若风的眼眸，温声道：“政府要重新规划这一片地皮。”

　　“大概是碰巧吧。”

　　顾宴双手放在两侧口袋中，她抬头看向今夜的月亮，杜若风的悲惨无需她做什么，只要一点点的施压，眼前这个人就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杜若风撑不了多久的，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他就会和狗一样乖乖爬过来。

　　“杜若风。”

　　顾宴将这三个字轻声喊出，似乎在萧瑟的风中平添了几分暖意：“我的耐心不多。”

　　“跟。”杜若风再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他攥住顾宴的衣摆的手越发用力，眼底的祈求也越来越明显，他哽咽道，“求您带我走吧。”

　　无论以什么的姿态，以什么的方式，都可以。

　　顾宴唇角终于勾起，但眼底的凉薄却让杜若风心一惊，他看着对方伸出手，像是悲天悯人的神仙，终于被他打动了，施舍般给了他的一个机会。

　　杜若风缓缓抬起手，脑子在那一刻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你很热吗？”

　　顾宴停下车等红绿灯，杜若风现在精神都是恍惚的，她勉为其难把人赶到后座休息，但寒风一阵阵吹进来，连她也扛不住了。

　　杜若风像是猛地回过神，他手忙脚乱关上了窗户，随后对着顾宴笑了下，他不安地抱着自己的行李，豪车就是不一样，他小幅度张望了一下车的内部，连座椅都是真皮的……

　　顾宴是真的很有钱，超出他认知的有钱。

　　“下来。”

　　顾宴语气淡了不少，她先一步下了车，车还没有熄火，马上就有人上车打算将车停好，但是等那人看见还有个杜若风时瞬间愣住，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平静道：“该下车了。”

　　杜若风“哦”了声，他马上推开门下车，然后从后备箱把寥寥无几的行李搬了出来，他视线跟随着顾宴的背影，可下一秒就被那幢巨大的别墅吸引了……不，或许说是宫廷也不为过，他一眼都望不到头，复古的别墅外观像是将世界都隔离开了，他似乎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还不走吗？”顾宴语气稍稍急促了一下，“需要我请你，对吗？”

　　杜若风马上收回目光，他拖着自己的行李跟了上去，他感觉到了顾宴的耐心告急了：“对不起，我出神了。”

　　顾宴没理会他，而且让其他人接下杜若风手里的破烂，门口等候着一男一女，他们都上了年纪，但岁月不败美人，那么时隔多年依旧风采仍在，男人先朝着顾宴鞠了一躬：“小姐。”

　　“魏叔。”顾宴又朝着那位女人点了下头，“林姨。”

　　他们是这里的管家，魏叔负责日常起居，林姨负责吃食卫生，两位都是看着顾宴长大的老人了。

　　顾宴打完招呼后转过身看着楼梯阶下拘谨站着的杜若风，她思索一瞬，直接下达了命令：“挑选三样你必须留下来的东西，其他的我不希望出现在我眼前。”

　　杜若风动了动唇，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模样，又观察了一下其他人，他好像真的像个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的，东西也陈旧不堪。

　　“带他去客房。”顾宴没再看杜若风，她侧头将目光落在林姨上，“再给他找两套衣服。”

　　林姨立刻应了下来，她和魏叔互看一眼，随后走上前温声道：“离小姐近一点吗？”

　　“嗯。”

　　顾宴脱下外衣扔给魏叔，她明明在笑的：“您应该明白的。”

　　林姨笑着点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了吗？”

　　“不吃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时间都会回来住的。”

　　顾宴扔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留下林姨和魏叔两个人，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挑拣的杜若风，眼底不约而同出现了审视，杜若风艰难挑选出自己要留下的东西，一台电脑还有一本笔记本，刚起身要告诉顾宴时就发现人已经不知踪迹了。

　　“你们好。”

　　杜若风看向两侧周围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站守的两个人，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迟迟不敢上前，他心底罕见打了退堂鼓，这些人的目光太过于焦灼了，完全不是友好的，他仿佛脱光了站在这群人面前，不安、害怕、又觉得耻辱。

　　林姨率先开口：“跟我来吧。”

　　“好的。”杜若风立刻跟了上去，他步伐匆忙，几乎是用跑的，“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林姨好像脾气很好：“带你去住的地方。”

　　杜若风“哦”了声，他跟在林姨身后穿过长长的大厅，又走完一整个花园小径后才来到一幢别墅前，这幢要小不少，但依旧庞大，杜若风抬头看过去只觉得喘不过气。

　　“你就住在这里。”林姨推开一扇客房的门，“对面就是小姐的主卧，晚上请不要吵闹，有任何需求告诉下人就好，他们会满足你的。”

　　杜若风用力点头：“好的。”

　　林姨没再多说，连余光都舍不得分给他几眼走了，杜若风放下手里抱着的东西，开始打量起这件房间，房间空间大的离谱，单独卫浴还有电视就足够让杜若风惊喜的了，那张床他不用坐上去都感觉得到肯定很舒服。

　　他随后滑动了一下墙壁上的屏幕，下一秒房间的灯光就随之变化起来，他愣了一下，心中的激动变得惴惴不安起来，他走进浴室看了眼，面积比他老家的房子都大了。

　　“这是衣服。”

　　林姨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杜若风浑身一抖，随后立刻走过去，他接过托盘，垂眸看了过去，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一共三套，一套睡衣两套正装，一旁还防止了他的内裤还有一些装饰品。

　　杜若风小声说了句“谢谢”，不过下一秒林姨就反驳了他的话：“你不应该对我说的。”

　　“那……”

　　杜若风下意识抬头看向顾宴的主卧，谁料对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顾宴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神情如常地抿了一口后才转身进了房间，看样子只是碰巧出来而已。

　　真的只是碰巧吗？

　　杜若风接过衣服后把房门关上，他缓缓吐出口气，随后才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低头闭了闭眼，攥着托盘的手直接青筋暴起，他呢喃着：“没关系。”

　　“有家就好。”

　　.

　　顾宴其实不太喜欢住在这里的，早上她带着一袋子早餐去了公司，秘书看见后有些诧异：“您回去住了？”

　　“嗯。”顾宴拿出一块三明治后就把袋子抛给了秘书，“杜若风也在。”

　　秘书无声惊讶了一下，但她没敢多嘴问，而是说了一下上午的事情。

　　顾宴基本上没多少空闲时间，等她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句快要到下午一点了，秘书见她活动了一下腰后才道：“杜若风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顾宴喝了口水，轻声问，“送饭？”

　　秘书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他拿了一块蛋糕过来。”

　　顾宴挑了下眉，她来了点兴趣：“让他进来吧。”

　　“好的。”

　　秘书立刻去请杜若风进来，而等候许久的杜若风也小小的激动起来，他小心拿着手里的蛋糕走了进去，早上他起来后就发现顾宴已经走了，林姨让他过来吃早饭后随意提了一句：“你会做饭吗？”

　　这句话让杜若风顿时明白了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成功做了一块蓝莓慕斯，只不过想要见到顾宴还是有些困难的，好比在楼下时他连顾宴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硬生生等了几十分钟才等到秘书下来。

　　“顾总。”

　　杜若风今天穿了一件青色卫衣和一条阔腿裤，很简单的服饰，但比他之前干净利落多了，乍一看更像是刚出社会不久，他还戴了一条很细很细的项链，挂坠是一只吐舌头的小狗，他把蛋糕放到顾宴身旁：“您好像还没有吃午饭。”

　　顾宴视线落在蛋糕上，杜若风手艺不错，这块慕斯做的很漂亮，看起来食欲也很好，她作为一个甜食爱好者，加上她还很喜欢蓝莓，因素叠加下她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你吃了吗？”

　　顾宴敲了敲桌面，她冲杜若风勾了勾手：“今天漂亮多了。”

　　杜若风眼睛都亮了，他刚要弯腰就听见办公室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亓温温直接闪亮登场：“阿宴！”

　　“……”

　　顾宴转过身，她语气如常：“怎么了？”

　　“没什么，找你玩而已。”亓温温走到顾宴身旁，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杜若风看，脑子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剧情，脸色变了又变，“你包养杜若风了？”

　　顾宴扫了亓温温一眼，并没有搭理她，反倒是杜若风尴尬地咬了咬唇。

　　“原来你喜欢这款。”亓温温撅了撅嘴，她看向桌上的蛋糕，赞叹一声，“你小子做的？”

　　杜若风点头，下一秒亓温温就“啧”了一声：“做的不错，还挺好看的，怪不得讨人喜欢。”

　　杜若风笑了下，他想都没想就道：“那下一回我给您也做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话一出气氛就变得诡异的安静了起来，杜若风有些不解，但也不敢出声询问。

　　顾宴没吭声，她把眼镜给戴上了，手里的钢笔很轻地碰了一下桌子，亓温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嘿嘿”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了，我先走了！”

　　她根本不敢多待，说完就立刻跑了，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杜若风。

　　“拿去分了吧，放在这里也是惹人心烦。”顾宴看向一旁的秘书，她放下笔靠在椅子上，气息很轻，“你觉得呢？”

　　顾宴扭头看着杜若风，那双眼眸分明没有任何笑意：

　　“杜若风——”

作者有话说

　　[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