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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算账 ...

  •   Chapter 002

      南湾是商住一体的百年景点。

      经过了上游那一小片嘈杂的商业区街道,以一座石桥为界限划分,那阵在夜晚的喧闹声和五颜六色的光污染就奇迹般的消散。

      静得像是跨入了另一个异世界。

      街道两边被一辆辆豪车填满,不同的车型却有着密切的连号数字。那一路的房子都是相同的面积,只是各家的修缮都不同,住在这里的人往上数三代,都是达官显贵。

      谈家在这里一共被划分了两块区域。
      一块是老建筑的四合院,一块近年刚被拆了重建,现在是当作会客厅。

      一大片被擦得程亮的落地窗坐落在屋檐下,晚间十二点刚过,里面的檀木长桌仍坐满了人。

      唯一的主位隐于那白墙后,此刻正空着,还没人落座。

      林樊的位置在这条长桌的最尾端,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公司wave本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到的一张入场券。

      今晚的酒局是京市本地商界大佬攒的,这也是他先一步回来的主要原因,多结交也好为公司后续的落地顺利铺路。

      不知道为什么国内的酒局总爱吃到大半夜,他已经连着三天日夜颠倒了,也得益于时差的存在,他应对的还算得心应手。
      前两天的聚餐来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户,今晚才是重头戏。

      听说谈家那位会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谈家嫡子。
      谈砚。

      林樊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梦里都喊他的名字。

      五年前,京市的上层圈子发生了一件大事,原居三家之首的何家一夜间全面垮台。
      死的死,伤的伤。

      所有资源重新流入市场,如台风过境般被啃食殆尽。
      也养起了一批抓风口的暴发户,同样,原本就在三大家族里的谈家与薛家也成功上位,变成了这片草原新的狮子和老虎。

      现在这捧接力棒落入了年轻一辈手里。

      “什么狮子老虎的,我还大熊猫呢。”说话的是坐在斜对面的盛亭,许是喝了点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开始口无遮拦,“薛家算个屁啊,阴沟里的老鼠,迟早翻船!”

      “还有谈家,装清高,不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不知道那段秘辛,这会倒是挺好奇,吃瓜是人的本性,就算家里有再多钱也不例外。

      “少说两句,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挨着他的王全尚且清醒,在话题继续深入前,一把把人拉了下来,今日饭局人多嘴杂,虽然那两家的人都还没来,却也免不了隔墙有耳。
      议论他们,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饭局开始到现在,林樊已经听这群人讲了四个小时的“历史”,车轱辘话来回滚,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半天都毫无动静的大门,想来今天也是等不到见真容了,他该撤了。

      菲尔德落地京市的航班还有半小时就要落地了,他得赶去接人。

      这辆带着何知然生日月份的越野就如此精巧的和一辆黑色迈巴赫擦身而过。

      车的车牌号更是张狂的没边。

      【京A.688】

      林樊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太在意,迅速移开了目光,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这场宴会,没人会注意这种小门小户的离去,大家都只在意最上面那个人的去留。

      盛亭酒精上脑,仍在里面继续嚷着:“怎么了!你们没听说嘛,何家大小姐要回国了!我看这什么狗屁京圈是要变天了!”

      “她一个女人有什么本事,能掀起什么风浪。”有人不屑,“更何况还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小姐。”

      盛亭嫌这人没见过世面,一手指着空着的主位,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置代表着谁:“当时何大小姐可以把这位管教的服服帖帖,她没本事?”他冷哼一声,不愿再多说。

      “但我听说她在国外另起门户,混得挺好,还真没准是回来报复当时落井下石的一群人的。”有人应和。

      “那我怎么听说她是带了个外国佬回来结婚的?女人嘛,哪有那么多丰功伟业的志向,结婚生子才是王道。”王全不知道被什么戳中了点,理智丢失,也开始参合探讨,“再说了,当时可是这位何大小姐不知好歹甩的谈家少爷,现在呢,谁能撼动谈家的地位?”

      “还报复我们,谈家都不会放过她,怎么敢回来的……”
      王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这句在场的人都没听见,都一心扑在那段爱情往事里无法自拔。

      显然大家都还没聊够,只是没多会,会客厅近三米的大门从外向内推开,从走廊深处传来一声轻响,是皮鞋底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屋内原本熙熙攘攘的交谈声顷刻间消失,就连盛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门外,落在那个缓步踏入的男人身上。

      那人脱下了身上了黑色大衣,身后随时待命的助理小心翼翼接过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熨烫规整的定制西服,领口的白衬衫纤尘不染,袖扣是低调的铂金纹路,剑眉星目,那双眸子深邃如寒潭,迎着所有人炙热的视线,松了松领口,信步闲庭的走向那个本就属于他的主桌上位。

      直到彻底落坐,他墨黑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随意,不用拘谨。”
      声音像是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王全赶忙拉着盛亭坐下,两人一阵后怕,不知道刚刚的话有没有被听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短暂扫过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格外久。

      “辛苦谈总这么晚还赶过来。”会来事的出头鸟已经举起酒杯走了过去。

      不想方设法拉近关系,这场晚宴来的毫无意义。
      无论背后如何编排,都不得不在他面前弯腰,这就是无人能撼动的现实。

      其他所有人都愣在位置上,观察着主位男人的反应,准备看笑话。
      听说这位上位不到两年,就把谈氏推向新顶端的年轻总裁向来应酬不喝酒。

      很狂妄,却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接过了递来的酒杯。

      一饮而尽。

      于是所有人都想效仿,但显然谈砚没有再继续的打算。

      是第一杯也是最后一杯。

      他侧头和站在一旁的总助张成低语了几句,遂再次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会客厅,留下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像是临时起意,着急想要去什么地方确认一些东西,屋外刚刚熄停的迈巴赫再次发出轰鸣。

      司机是从小跟着谈砚的,向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只默默的输入了张助刚刚发来手机的地址,一言不发的踩下了油门。

      谈砚等重新坐到车上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

      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失了定力。

      他自嘲冷笑,眼尾布满猩红,不知是被刚刚的酒呛的,还是被那抹不知名的情绪侵蚀。

      直到真的回到那个大堂,看到那个消失了五年的没良心的家伙切切实实地站在那里。

      谈砚开始庆幸。

      庆幸自己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这份庆幸甚至让他开始麻痹自己,刻意忽视过往那些不愉快。

      回来了就好,一些账可以慢慢算。

      可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男士外衣,把他心头刚刚燃起了一抹希冀再次扑灭,浇了个稀巴烂。

      心脏像是被万千虫蚁撕扯,血液倒流,酒精的后劲好像终于出现,一下一下锤在他的后脑勺,太阳穴的那根神经砰砰直跳。

      *

      何知然很没骨气的跑了。

      在谈砚说出那句话之后,她二话不说拽着行李箱就错身上了电梯,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直到后面林樊回来,她都没有出房门。

      只说自己要休息了,其实是睁眼到天明,最后吞了几颗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何知然再转醒时,只觉得浑身酸软,脑袋重得像是绑了一个隐形铅球。

      应该是昨晚那顿风的事,何知然费力的爬起,去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这才出了房间门。

      关于同居这个事,她和林樊两个早在确认婚期时就定好,领证前不睡在一起。

      一个屋檐,两间房。

      领证的日子因为要兼顾菲尔德和国内的两套算法,迟迟没有定下来。

      这事当时一拖再拖。

      何知然倒是不着急,林樊却上了十成十的心。

      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天,从头开始了解,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两边都吉利的日子。

      不过得到国内六月份芒种那天了。

      林樊为此还焦虑了好久。

      何知然不懂,婚礼都办了,不过就是一个证的事。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时间拖得越长变数越大。”林樊当时是这么说的。

      何知然不解:“还能有什么变数?”

      林樊却不愿意再说了。

      *

      和绘木的会约在了下午三点。

      何知然起床特意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才十一点不到。

      屋子朝南,窗外的太阳高悬,透过一大面的落地窗填满了本空旷的客厅。

      斜对面是半开放式的厨房,何知然本不抱希望,却的的确确在橱柜里找到了感冒药。

      刚好喝完出来,大门玄关那里就传来了密码锁的声响。

      看到还穿着睡衣立在沙发边的何知然,裹着屋外一身寒气的林樊开口:“醒了?你试试这些衣服。”

      他一大早就去了商场,按照大衣的尺码买了一些厚实的衣服回来。

      怎么也会在国内把这个冬天过完的,所以里里外外,能买的他都买了。
      大多都办了快递到家,这会只拿了两套衣服回来,应应急。

      何知然接过购物袋,下意识问:“多少钱?我转你。”

      林樊挑衣服的眼光她是相信的,撂下这句话就去拿了两个衣架把衣服挂在了太阳底下。

      是情侣款,一黑一白,除了颜色和大小,其他都一模一样。

      何知然思绪又飘到了从前,和谈砚刚在一起那会,身边特别流行这种“情侣同款”。

      衣服、帽子、鞋子、包包……甚至还有社交媒体的头像和手机号。

      当时何知然觉得很幼稚,认为都是小孩儿才弄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她已经是个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的成年人了。

      那也是个冬天,雪落得比今年还大。

      两家人一合计,说要一起去一个暖和的地方过新年。

      “能不能先带我去办个手机号啊?”何知然坐在餐桌前,咬着筷子郁闷极了。

      这个事情她已经请求了好多遍了,每次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往后拖。

      不出所料,这次也被拒绝了。

      何晓媛从大人的谈话中抬起头,柔声安抚:“然然听话,等年后妈妈带你去办可以吗?”

      “现在就有时间的呀。”何知然不接招,小声嘟囔,反正航班是明天的,今天剩下的时间明明就没有安排了。

      显然大人们都没听到她的话,陷入她们自己的话题里,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何知然更郁闷了。

      因为年龄问题她现在的手机号都还是家里的副卡,她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谈砚这家伙的生日在夏天,比自己早了快小半年就用上了属于自己的卡号,天天来自己面前显摆。

      好吧,也没有真的显摆。
      单纯是她自己天天就记着这事,总觉得这样就是输了谈砚一层。

      反正都怪他。

      始作俑者此刻就坐在她旁边,黑色的高领毛衣盖着他修长的脖子,清瘦的身子半靠着椅背,神色懒散,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透着一股桀骜不羁。
      五官轮廓分明,浓眉微微上扬,一双狭长的眼睛因为女生情绪的起落被逗得眼尾微微上挑,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

      这抹笑自然没逃过何知然的眼睛,她回瞪了他一眼,筷子用力的戳着面前的白米饭,好像那不再是饱腹的吃食,而是身边人的化身。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最后两家人聚餐结束,分道扬镳前谈砚塞了一个文件夹给她,还嘱咐她一定要回家再打开。

      何知然虽然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听从了游戏规则。

      等到家关上房间门,她依言拆开了那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面是一张崭新的电话卡。

      上面标着完完全全独属于她的卡号。

      何知然又惊又喜,强压着那股激动才没原地尖叫。

      短暂原谅一下嚣张跋扈的谈家小子吧,还算有点良心。

      何知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电话卡需要线上激活,她刚从包里翻出身份证,谈砚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进来。

      何知然语气别扭:“干嘛?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
      “文明用词,何知然。”

      谈砚早就过了换声期,是那种偏沉的调子,像初秋午后掠过树梢的风,漫不经心地,尾音带着笑。

      “……”何知然总觉得谈砚每次跟她说话都故意夹着嗓子,不然怎么能有人的声音年龄一到就变得这么好听了,带着沙沙有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她的耳畔,她的心脏,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脸庞爬上几缕红,“哦。”

      她回应:“那你快放。”
      不说那个字不就行了。

      电话那头又笑了一声,“东西拿到了?”

      “昂。”何知然嘴硬,故意想惹他生气一样,“你干嘛自作主张替我选,我要是不喜欢这个号呢?”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默了一瞬,而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你就装吧何知然。”

      “嘻嘻。”

      是啊,她就是在装。
      她喜欢的不得了。

      拿到电话卡的第一瞬,她就知道了谈砚的用意。
      那是一对独属于他们的情侣号,一个的尾号是1224,一个尾号是0809。
      两人的生日数字。
      前一个在谈砚手里,后一个现在到了她手里。

      那会,是他两背着两家父母偷偷谈恋爱的第一年。

      到现在已经过了近十个年头,分开的日子已经快要赶上在一起的日子了。

      京市变了,人变了,感情也是。

      何知然脑子里再次冲出她刻意遗忘的昨晚谈砚最后那句反问,等再回过神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问题林樊还没回答她。

      “嗯?”

      “不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注意到何知然再次投过来的视线,林樊这才开口,带着点幽怨,“你打算婚后也跟我AA吗?”

      “……”她原本是有这个想法,但显然,这个想法还没提出就被pass了。
      “行。”何知然直截了当,没再多言。

      林樊几次开口都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问题是:你之前和谈家那位谈恋爱,也是分得这么清吗?
      亦或者:当时答应我说会慢慢尝试从心里接受自己还做不做数。
      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立场,毕竟这场婚事,本就是自己有求于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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