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响应》览青

9、第 9 章

　　姜迎觉得她们这次军训应该是建校以来最潦草的一次，稀里糊涂的开始，连身衣服都没准备，领导们可能也考虑到了这点，于是决定要来个闭幕式庆祝活动圆满结束。

　　本来计划军训三天，第四天开会，结果又赶上天气预报有大雨，就这样本就可怜的训练时间缩短到两天半，闭幕式挪到下午。

　　运动场的跑道中间铺了大块的草皮，学生们以班级为单位席地而坐，活动还未开始，主席台上的领导还未现身。队伍当中不时传来嬉笑声，有些胆大的，仗着老师没看见，鬼鬼祟祟地往别的班里窜。

　　姜迎徒劳的用手掌扇了扇风，天气虽然是阴天，但可能真的要下雨的缘故，闷得不行。

　　安然看了眼手机时间：“让我们出来那么早干嘛，还有十分钟才开始，还不如在教室里吹空调。”

　　“安啦。”林佳艺捏捏她肩膀：“只有我们提前等校长的份。”

　　“也是。”安然认命地叹了口气。

　　“你想一下，等会结束了就直接放学了。”姜迎哄她。

　　“放学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吧，我追的漫画上新了。”

　　“行啊。”

　　“没问题。”

　　姜迎坐在最外侧，左边是其他班学生，她正扭头和安然说话，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张陌生的脸，姜迎皱眉，她记得坐她旁边的应该是为女生。

　　“有事吗？”姜迎问。

　　她不笑时便显得冷淡疏离，平板的语气莫名有种冷感。

　　男生本就有些紧张，一时间大脑空白，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啊，不是，我有事..。”

　　姜迎：……

　　安然和林佳艺齐刷刷望过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安然：这一看就是来挖墙脚来了，秦昇是怎么搞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林佳艺眼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来了，男女主感情升温的试金石出场了。

　　男生更紧张了，晒得黝黑的脸上通红一片，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一片不同寻常的安静，纷纷支着头往这看。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背后的手伸出来，上面放了几颗巧克力，他愣愣地问：“那个，你吃糖吗？”

　　“谢谢，不用。”姜迎忽视周围八卦的目光，有点烦自己被当猴一样打量。她说完后目光转向前方，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是想搭讪还是别的，她的拒绝已经足够明显。

　　“同学。”男生再次叫住了她，并未因她抵触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声音反而更大了些。

　　这会儿没什么事，老师也全在后面，周围学生的八卦之火熊熊点燃，毕竟姜迎也算是学校的“名人”，想要认识她的人不少，但敢这么刚到正主面前的还真没有几个。

　　“说。”姜迎看着他。

　　“能加个微信吗？”男生鼓起勇气。

　　“不好意思。”姜迎神色淡淡，“不加陌生人的微信。”

　　周围鸦雀无声，气氛略显尴尬，姜迎拒绝的非常直白，完全不给人留任何想象空间。

　　“前面干什么呢，注意纪律，哪个班赶紧回自己位置上。”后面有老师在喊，说着就往这边来。

　　男生垂下不甘心的眼神，退到了一旁。

　　离大会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操场开始播放音乐，姜迎下意识抬头看，主席台左下方按照队形占了几列人，站排头那一个，姜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安然，主席台下面的人是什么时候站那的？”姜迎问。

　　“啊？我没注意。”她在一线吃瓜，哪还有闲心看别。

　　“我知道。”林佳艺挥手，“在那男生说他没事的时候。”

　　她们坐的位置和主席台之间只有一小段距离，所以秦昇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

　　姜迎抬头望去，有老师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昇略点了下头，他的身影被遮挡了大半，姜迎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底陡然生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莫名的情绪牵动着她，姜迎有点烦，想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她在失落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终于开始了。”安然小声说。

　　台上领导侃侃而谈，姜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半天也没懂在说什么，大脑像是单线程的小球运动，只会前进，不会思考。

　　直到音乐声响起，秦昇肩宽腿长，身姿挺拔的站在队首，目光坚定地大步向前，姜迎才像是突然回了神，音乐声，尖叫声都突然远去了，姜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纷杂得人影化为一片虚无，她目光中只有秦昇清晰的脸。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时，大雨如约而至，灰蒙蒙的天空裹挟着狂风，雨滴劈头盖脸地杂项地面，教学楼里灯火通明，雨雾沿着玻璃窗凝结成水滴，顺着窗沿蜿蜒流淌。

　　姜迎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涌出，睫毛上湿了一片，她站在班级后门口，慢吞吞地合上伞。

　　“你晚上没睡觉？”秦昇拿过她手中的伞，挂在墙上的粘钩上。

　　“不是。”姜迎擦了擦眼角，跟着他往座位走，“做了一晚上梦，我觉得我这一夜都没睡着。”

　　关键上醒来后的梦全都忘了，白忙活一晚上。

　　下雨天路上哪里都堵，教室里没到几个人，姜迎梦游似的飘回座位上，准备用这点时间补个觉。

　　“迎迎，你看你桌子上的东西。”安然比她快一步，也不进去，站在她位置上喊。

　　“什么啊？”

　　桌面上井然有序地堆着各种书和教辅资料，格格不入的是书本上方的几颗巧克力。

　　姜迎拿起来问：“这谁放的？”

　　安然一耸肩也很茫然：“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

　　“哎。”她突然想起来，拉着姜迎神神秘秘地坐下，“不会是昨天找你要微信的男生送的吧。”说完她瞟了一眼后座。

　　秦昇拿着手机，看似全神贯注地玩手机，手指却没有章法，不停地划来划去，随着她们声音减弱，身体若无其事地往前凑了凑。

　　姜迎在班里扫了一圈，零星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住宿生，角落里，有一道不同于往常的身影，周楠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无论教室有没有人都不能阻挡她激昂的读书声，今天却好像有些坐立难安，频繁地朝后看，在对上姜迎探究的目光后又嗖地一下转过身。

　　姜迎心下了然八成是她送的，可能算是医务室那天的道歉吧，又出于某种别扭的心理，并不想直接给她，也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

　　安然还在东猜西猜，班长喊她过去一趟。

　　这下也不用解释了，等她回来也忘了这回事了。

　　姜迎随手把巧克力放到桌兜里面，这种口味的太甜了，她不太喜欢吃。

　　后背突然被戳了下，姜迎疑惑转头。

　　秦昇趴在桌面上，手上飞快的转笔，薄唇轻抿，“姜小迎，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知道吗？”

　　来历不明？姜迎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他说的是那几颗巧克力。

　　“我没想吃。”

　　秦昇以眼神示意，那为什么还要留着？

　　她正在想要怎么和秦昇说，毕竟说来话长，但她犹豫的神色让秦昇心里一紧。

　　秦昇坐直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等我。”秦昇突然蹦出两个字。

　　姜迎：？

　　等什么？

　　她还没得及问出口，秦昇像一只离弦的箭，抄起走廊里的伞，飞一般跑出去。

　　姜迎一下急了，急忙喊道：“你干嘛去，外面还下着雨呢！早读快开始了！”

　　等她追出门外，已经没有了秦昇的身影，周遭是嘈杂的人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走廊里湿漉漉的，地砖上到处是泥水脚印。

　　天空仍然是灰色的，雨势并没有要减弱的迹象，大雨哗啦啦地下得人心烦意乱，从楼上往下看，浓重的雨幕下，全是撑着雨伞要上楼的学生，她没有找到雨中向外狂奔的身影。

　　姜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眼见走廊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走廊尽头，小李老师拿着课本走过来。

　　“赶紧背书去，大早上发什么呆呢！”隔老远小李老师开始喊。

　　姜迎很不情愿，也只能挪着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教室。

　　姜迎神色蔫蔫的回到座位上。

　　安然问她：“你干嘛去了，我一回来你和秦昇都不见了。”

　　姜迎：“赏雨。”

　　安然笑了一声：“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姜迎看了一眼表，还有三分钟打铃，秦昇还没回来。

　　英语书铺在桌面上，注意力却全在手上，姜迎不停地看表。

　　在一片吵闹的读书声中，姜迎敏锐地听到后门响了一声。

　　她悄悄回头，惊讶地睁大了眼。

　　雨下的大，秦昇又一路跑过去，尽管打着伞，额前的头发也不免打湿，他随手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灯光照耀下，眉眼越发深刻清晰，漆黑的眼珠目光沉沉，有种浓墨重彩般的帅气。

　　“给你。”秦昇递过来一个袋子。

　　姜迎认出来那是校外超市的包装，她前一天还正和安然一起买东西。

　　“这是...”姜迎打开，莫名地，她手有些抖。

　　袋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糖果，巧克力，棒棒糖，跳跳糖应有尽有，姜迎怀疑她是把超市所有种类的糖都买了一遍。

　　他冒着大雨，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就是为了去给她买糖？这个时间点学校超市还没开门，所以他直接跑到校外。

　　姜迎手里抓着各种糖果，怔怔地看着他。

　　她有些招架不住。

　　秦昇声音依然是温和的，丝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淋到，他神色近乎认真地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不要接受别人的东西。

　　姜迎神奇地领会到他没说出口的话。

　　后门再次发出声响，老何身手敏捷地探出头趴在后门口巡视。

　　姜迎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手中还攥着一袋子糖，余光中安然边读书边对着她挤眉弄眼，一脸姐妹我懂了的表情。

　　姜迎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呼吸。

　　窗外雨在哗哗地下，她的心在咚咚咚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