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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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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孤刀的遗体被找到了,因着在药棺之中,尸身竟一点没有腐坏的痕迹。
慕容昭看到李莲花在见着单孤刀尸身后默默流下了眼泪,心也跟着难受,她转过头,看向已经愣住的方多病,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底是你舅舅,去拜一拜吧。”慕容昭说道。
她跟着方多病上前,视线却在接触到单孤刀尸身之时,顿了顿。
慕容昭也不是没见过单孤刀,虽然她不擅长看面相,卜卦算命方面时灵时不灵,但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失灵过——直觉告诉她,这单孤刀的尸体有哪里不对。
可……
她看了看李莲花,默默叹了口气,决定先不说来了。
这时,慕容昭看到笛飞声在不远处看向她,似乎有话要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慕容昭走了过去,就听笛飞声这么说道。她一愣,说:“笛大盟主,你这关子卖的有点老套啊,想说哪个就说哪个就成了呗。”
笛飞声没说话,慕容昭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人——无颜,笛飞声的忠心下属。
无颜得了笛飞声的允许,看向慕容昭,掏出怀中的一个巴掌大的玉匣子,那玉匣子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似有灵气涌动,却又拒绝灵气的靠近。慕容昭隐约猜到这里面是什么,有些意外:“真的找到了?”
“尊上,慕容小姐,属下潜入万圣道后,就在他们所说的神树附近发现了这种奇怪的草,似乎是供养神树的‘养料’一样的存在,属下觉得奇怪,就摘了一株,至于其他的……”无颜说着便低下了头,“尊上,是属下无能。”
原来,笛飞声还是让人去探万圣道了啊。
慕容昭看了眼笛飞声,又在笛飞声的示意下,接过了玉匣子。打开玉匣子,就看到一株似花的植物静静地躺在玉匣子中。
白色的花,花瓣细长如丝,粗看之下就跟变了异的草一样,一种奇怪的……叫做草的花。
“绝灵草。”
慕容昭曾在师父的手札上看到过,绝灵为阳却能隔绝一切灵气,而与它伴生的塑灵草却是阴属性,和名为草实际为花的绝灵草不同,塑灵草,是真的草……咳!是真长草的模样,就难怪被当做杂草了。
慕容昭问道:“那你有看见和这东西长一块儿的杂草吗?”
无颜摇了摇头:“那一片大概有十几株这……绝灵草,但是未见类似杂草的存在。”
呵,看来是拔光了。
慕容昭心下吐槽,但不免有些遗憾。
“这花——绝灵草,有何用?”笛飞声突然问道。
慕容昭想了想,摇头:“对凡人无用。”她看到笛飞声盯着绝灵草,合上盖子,收好:“你要是不想彻底跟你的武功说拜拜,就别打它主意。还有,谢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却没看到笛飞声沉下的脸。
“无颜。”
无颜得了命令,几步上前抓住了慕容昭的肩膀,慕容昭下意识的挥动手里的剑,没让无颜抓实了,然后回身看向笛飞声,面色沉静:“笛盟主这是做什么?”
“林清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的区别吗?修士是吗?没了灵力术法可用的修士,也没有内力,光靠外家功法,你还是打不过我。不过我知道,身为修士,自有一些奇怪的办法,可助凡人洗筋伐髓。”笛飞声说道,“李相夷说帮他找到单孤刀的尸体就将洗筋伐髓诀告诉我,助我恢复功力,然后帮他解碧茶之毒,让他跟我再打一场。”
可若真能简单的解了碧茶之毒,李莲花也不会受这十年之苦了——就算有,必然也是痛苦至极的,甚至可能反而会折腾掉半条命还无法解毒。
笛飞声道:“我是不会放弃和李相夷一较高下的,给他解毒也势在必行——不过,我可以不折腾他,但你,必须告诉我,如何洗筋伐髓。”
“哦,然后等你恢复了功力,再去找他麻烦?我看着像是那么傻的样子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他去药魔的灵蛇窟,让他承受那万蛇噬咬之苦——至于方多病,要避开他可容易得很。”
虽然说这天下洗筋伐髓的法子有很多,但恰巧笛飞声一个也不知道,他一个钻研武道的武痴所关心的不过是如何提升自己的武功,而他所练的悲风白杨内力也是刚猛一道——洗筋伐髓?他又不是刚开始练武的小孩子,哪儿需要这功法?
却不想,他现在就是需要。
“你……”慕容昭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和笛飞声的武力值——对方虽然被封了内力,但他身边还有忠诚的下属,比如无颜,也许还有金鸳盟的哪些高手。
她可没觉得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会忠于笛飞声,那就是个又病又娇的疯女人,眼里只有笛飞声,但也只有笛飞声,说不定哪天以下克上反客为主,搞个什么囚禁play也说不定。
虽然如此……
算了,倒也没必要惊动角丽谯。
慕容昭一点也不想和角丽谯对上。
“等把单孤刀带回云隐山安葬了再说吧。”慕容昭说着,眼中闪过警告:“但是在那之前,你要是敢动他,我和你拼命。”
笛飞声在慕容昭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同归于尽的杀意,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恶心人的想法:“眼神不错,倒是和李相夷一样——不过,人家可是为了乔婉娩——还记得少师剑丢失那几天,乔婉娩遇险的事么?”
果然如他所料,慕容昭愣了一下,杀意退散。笛飞声冷笑一声,看到李莲花正要过来,转身离开了。
故意的!慕容昭理智上知道,笛飞声就是故意提起这茬。
乔婉娩因为少师剑而被歹人挟持,还哮喘发作,最后又累及李莲花被肖紫矜打了一掌,这件事儿慕容昭已经从方多病那里了解到了始末,她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只恨肖紫矜小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可是,她怎么就是那么不爽!
“容儿,该回去了。”李莲花也不是没看到笛飞声同慕容昭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此刻并没有心情关注这些,只是温和的看着慕容昭,“我们回云隐山。”
慕容昭转头望向李莲花,只见他眼尾微红的看着她。
真犹如一朵莲花,随风摇曳,仿佛随时会凋谢一般,却又在那儿□□的盛开。
“好。”
云隐山。
慕容昭自从师父仙逝后,便很少回来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十二年前。只是偶尔和芩姨通个信报个平安——毕竟那时候,她在这世上唯一如亲人的就是芩姨了。
芩姨是李相夷的师母,也是慕容昭师父的幼妹,而慕容昭的师父和李相夷的师父漆木山也有一段同门之谊,都曾是逍遥派的弟子,虽只有几面之缘,年差也较大,故而并不熟悉。后来慕容昭的师父偶然间寻得长生之道,便叛出了逍遥派,独自在江湖上游历、修炼。
后听闻本家遭难,赶到之时,只剩嫡母所出的妹妹还活着,两姐妹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师父认为妹妹并没有修炼的天赋,遂又将其送往逍遥派学武,也好有自保之力,芩姨就这么和漆木山在逍遥派相识。
之后的故事……毕竟是长辈,慕容昭了解的也并不全面,反正只知道她师父总看漆木山不顺眼,却又很认同他的武学天赋。
再后来么……江湖上只知云隐山的云隐老人,慕容昭师父云隐仙人的名号反倒藏得很好。
到了云隐山的时候,慕容昭的身体就好全了,方多病惊叹慕容昭的恢复能力,又听闻慕容昭以前的师父是云隐仙人时,有些惊讶。
“云隐仙人,我听我娘说过,说这云隐仙人是真仙,当年血域据说出过以怨恨之力修炼长生之道的狐妖,当时的血域黑云密布腥风血雨,是云隐仙人出入血域,以一人之力摆平了狐妖。但这故事太过光怪陆离,不似人间之事,所以当时我也只当这是话本里的故事,没想到,真存在云隐仙人啊!”
其实类似事件还有很多,但见者多是将其当作神异志怪的话本来看,不信者,多如牛毛。
“我记得师父的手札上,有记录过她去血域对付那狐妖的事情,小时候我还拿着手札去找她问,就记得当时她说,只要世间怨念不消,狐妖就有卷土重来之机。”慕容昭说着,“回头我去把师父的那几本手札找出来。”
云隐仙人的手札记录的都是她平生游历所见,像是各地的奇闻逸事、生活习惯等,内容很繁杂,小时候慕容昭就喜欢翻师父的手札,当话本游记看。
安葬完单孤刀后,李莲花得知慕容昭要去青叶阁,望着那山头半响,才道:“你们去,我在山下等你们。”
方多病看出了李莲花犹豫,却还未来得及叫住他,就看到他头也不回的溜了。
慕容昭叹了口气:“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姐,我问过李莲花关于我师父李相夷的事,但他总说我师父的坏话,倒是对我舅舅推崇备至,他真的和李相夷关系很好吗?”方多病瞧着李莲花离去的背影,那清冷孤单的模样,总让他觉得很难受。
慕容昭瞥了眼方多病:“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啊?”
她已经不记得当初说过些什么了,慕容昭望了望远处山峰。李莲花总说李相夷不好吗?看来他是从未原谅过自己啊……
小青峰是云隐山的一处最高的山,山顶上是慕容昭师父的住所,以往,芩姨同漆木山吵了架也会在小青峰上住上一段时日,后来更是常住了——她记得有一年,那夫妻俩为着谁带出来的徒弟更厉害而争吵不休,差点都要分居和离了,后来,芩姨就带着单孤刀来了小青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都已经到了师母住的地方了,他却还是不肯去看一看。
“倒也不是很久,我刚才还问过他,他就跟我说了李相夷和单孤刀在没来云隐山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说单孤刀捡到了那时才四岁的孤儿李相夷,还总是挡在他前面保护他,给他找吃的……”
“单孤刀有没有提过李相夷有个哥哥?”慕容昭突然问道。
方多病一愣,有些不明白慕容昭怎么突然问这个。
慕容昭又说:“你舅舅就没提起过李相夷?”
方多病摇头,有些茫然的说:“那时候我和舅舅的关系也并不亲近,我娘不喜他,我也总有些怵他,所以……不过也亏得当时还有我师父李相夷,若不是他的鼓励,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也许是她多想了吧——慕容昭心想着,当年的李相夷不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单孤刀也不知道吗?明明李相显是认识单孤刀的。
不过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吧……
云隐山小青峰的山巅之上,是慕容昭师父的修炼洞府,她的墓就在洞府附近,慕容昭既回了云隐山,自是要去师父墓前拜一拜的。
带着方多病到了墓前,才发现,芩姨也在。
芩姨的名字无人知晓,慕容昭的师父一贯喊她芩妹,而江湖上也都喊她芩婆,大约五十来岁的模样,穿着粗布麻衣,许是练武,内力深厚的缘故,看上去精神劲儿十足,而她实际上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芩姨!”慕容昭见芩姨看到她,愣了愣,便主动唤她。
芩婆看到慕容昭,再听她开口,才颤着声问:“小容儿?是你?你可回来了!”她激动的上前拉住慕容昭的手,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没看到想看到的人,只是目光在接触到方多病时,有一瞬间的怔愣。
慕容昭向芩婆介绍道:“芩姨,这是我表弟,方多病,也是……相夷的徒弟。不过,也是这小子自称的,他俩其实也就在十年前见过,这小子就把相夷当偶像了。”
慕容昭说着,扯了扯方多病,斜睨他一眼:“还不快点过来,见见你祖师婆婆?”
方多病有些别扭的上前,不过还是照着慕容昭所说,恭敬一拜。
芩婆点了点头,看向了方多病,打量了一阵:“小子不错。”她又回过头来,问慕容昭:“小容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慕容昭给芩婆写过信,但信中从未说过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只说自己找到了亲生父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再后来,许是芩婆也经常出门游历,信总不能及时收到,慕容昭便也不写了。
而此时,慕容昭自然也不愿意让芩婆多担心,所以打着哈哈,说:“自然是还可以的,只是父亲在年前的时候也病逝了,如今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倒也自在。对了芩姨,我要去师父的洞府找些东西,就拜托你照看一下这小子啦。”
“哎——”方多病刚想说他也想去,就被慕容昭留在了原地,和芩婆面面相觑。
芩婆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道:“这孩子,和相夷一样,不愿意说的就死也不开口。”
“芩前辈,我姐以前……真的和我师父李相夷一样厉害吗?”方多病说着,眼里闪着好奇的八卦之光。芩婆叹了口气,笑对方多病:“是啊,都是一样的犟脾气——小子,这山上风大,老婆子待久了可有点受不住,不若陪我回云居阁,我给你讲讲……”
……
慕容昭是特意让方多病同芩婆待一块儿的,后面会发生什么她可不知道,但多半是会坑某人一把的。慕容昭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某人不愿意、认为自己没脸来见芩姨,那就让芩姨去见就好了——至于身份暴露不暴露什么的,嗯……那不重要。
反正在场被瞒着的只有方多病一个人,暴露不到外面去。
站在洞口,慕容昭难得有些近乡情怯。师父去世时,她在外游历,没能及时赶回来,她也是后来听芩姨说的,师父受了很重的伤,却不知是被何人所伤。安葬了师父之后她再来这洞府,却和一个黑衣人擦肩而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黑衣人和她师父的死有关。
可追出去后,却不见黑衣人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了单孤刀在附近。
想到这里,慕容昭突然觉得,单孤刀之死可能并不简单——她想起小时候单孤刀随芩姨来小青峰常住时,跪在师父洞府前求她收他为徒,教他修炼的事情。
在被师父拒绝后,单孤刀的眼神,似乎能杀人。
也就是这眼神,让慕容昭觉得单孤刀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她师父的死,可能也与他有关系。
她当时就有些怀疑,可单孤刀拉李相夷做担保,说绝无害她师父之心,也没有那个时间,更别提他从未修炼过,如何能害她师父?
那一天,也是慕容昭第一次和李相夷吵架,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李相夷又送梅花又送礼物的,慕容昭便释然了。
毕竟当时的单孤刀,武功也不过尔尔,连她都打不过,所以只当自己想多了。
如今再一想……
慕容昭走进了洞府,七拐八弯之下,来到了师父的练功室。
练功室里,哪怕过去十来年了,灵气也依旧充裕,而在练功室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樽水晶棺,只不过水晶棺里放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些衣物,衣物上,压着一柄剑。
那是慕容昭曾为师父寻来的神器——鬼神剑,鬼神剑可通天地、斩鬼神,是世间难得的神兵利器。
水晶棺里,还有一些师父随身之物,那三本手札就被安放在其中,慕容昭翻出手札,却突然觉得不对——她翻开其中一本——那本记录着“血域天狐”之事,就是慕容昭先前和方多病所说的师父在血域对付狐妖的事情,可,有关“血域天狐”的记载,似被什么人撕下来了!
“……集怨念而生的天狐妖,必会卷土重来。”
末尾,只余这一句话,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和手札里的其他字不一样。
狐妖,复生……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妖吗……
说实话,就算能够修炼,使用术法,能御剑而行,慕容昭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和其他人是一样的,认为妖只存在于话本中,多数的“灵异”事件,都是人为操纵——这也印证了那句老话:可怕的是人心,而非妖。
所以,复生的真的是妖吗?
还是说,这背后有人为操纵的痕迹?那么这个“人”是谁?要做什么?
慕容昭握住了水晶棺中的鬼神剑,拔出剑,剑身透着一丝光华,映出了慕容昭疑惑到坚定的眼神。
李莲花的碧茶之毒要解,她的灵力、修为也要尽快恢复,然后去血域一探究竟——若是血域天狐复生,天下必然大乱。
天下大乱?
慕容昭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拿起鬼神剑和三本手札,转身离开了练功室,离开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