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回响》赛博批发木鱼

22、第二十二章 枪声过后

　　清除了斧头帮这群渣滓，唐明并不害怕，因为几个流浪汉的死不会被那些大人物们放在心上，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两把报废的枪。一旦定位到北山公园，沿途的监控都会被调出来查看，虽然他已经尽力避开监控探头，也做了些伪装，但公园里的流浪汉们也有可能指认出他来。

　　这些人都是人证，而唐明总不能去除掉无辜者，那他和斧头帮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他可以卑微如草芥，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趁着夜色，唐明走向黑暗深处。

　　远方传来了尖锐的鸣笛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员迅速进入了北山公园，在公园内部的山林里四处搜索，惊得一阵鸡飞狗跳，无数的哭嚎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公开出任务，这些巡逻员大概会维持一下自身形象，不会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浪汉。他们不至于有性命危机，但一顿问讯和刑罚是免不了的……

　　唐明摇了摇头，公园里的流浪汉太多了，况且他们还要挨个排查，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去，正好方便他脱身。

　　他没有原路返回，因为体力值不足以支撑他在佩戴称号的情况下看地图。趁着巡逻员从正门突进，他像个刚从公园散步回来的本地居民，轻车熟路地翻过一处低矮的侧门，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马路边，随即消失在一条没有监控的土路上。

　　*

　　唐明找了个避风的桥洞蹲了半宿，等到天色渐明，一线鱼肚白出现在天边之时，他才出发进入了青湖公园。

　　银鲨已经离开，或者还没有赶到。唐明四下转悠，看见湖边那艘最小的花船上青苔剥落，拴在石桩上的铁链也松松垮垮地垂下来，似乎有人动过的样子。

　　他缓步走过去，松开铁链，握住脏兮兮的船桨划到假山边，在中央假山里找到了两套塑料袋包好的衣服。

　　他马上换下身上的棕色外套，和剩下的干净衣服一起塞进了储物格。

　　大仇得报，但危险迫在眉睫，大湖城只有一个镇的规模，一旦那些巡逻员找不到目标，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他必须尽快出城！

　　调出系统地图，找到最近的出口，唐明弯着腰，扶着石头从假山中走了出来，又重新跳上了花船划到岸边。

　　刚跳上湖岸，双脚踩上土地的下一秒，他隐约在草丛中看见了一个鹅卵石摆成的、歪歪扭扭的字。

　　逃。

　　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唐明拔腿就跑，可刚迈出一步，一声枪响打破了青湖公园清晨的宁静，水边惊起一群白翼的飞鸟，扑扇着翅膀四散奔逃。

　　鸟儿长了翅膀，能够飞走，可唐明却不能。

　　他转头看向枪响的地方，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被一枪打中了膝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着求饶，而对面穿着制服的巡逻员依然平举着枪，这一次枪口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青湖公园一切没有身份芯片的人员举起双手，马上跟我们走！”另一个巡逻员拿着喇叭大声喊，“我们携带了检测仪器，反抗者视为罪犯，将受到严重处罚！”

　　银鲨可能已经跑了，可能已经被带走了，无论是哪种情况，此刻的唐明孤立无援。

　　他慢慢举起了双手，大脑飞速运转。

　　这么大规模的搜查，肯定和斧头帮没关系，只有可能是为了那两个见习巡逻员而来。他们不能容许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个卑贱的黑户挑衅他们的权威。

　　唐明咬着牙，他现在只能赌，赌这些巡逻员发现不了他是凶手。

　　他没有身份芯片，天上的卫星定位不到他，但定位得到那两把枪。虽然他擦掉了指纹，可巡逻员们如此大张旗鼓，地毯式搜捕所有的黑户，岂不是证明他们有把握找到凶手？

　　常规手段发现不了，可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非常规手段呢？

　　他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逃？

　　怎么逃？

　　唐明看着这伙人举着枪走过来，用绳子把他的手捆在身后。他低着头，装出一副茫然又惴惴不安的模样，在他们的呵斥声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事已至此，逃肯定是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几十发子弹下去，他可以当场重开一把。如果只有一个人，他拼着命偷袭一把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一支小队五个巡逻员，个个持枪上膛，还想逃，简直是痴心妄想。

　　“带他们去城门口，挨个检测，没嫌疑的赶出去，有嫌疑的上脑机！”一个戴着十三芒星袖标、大概是队长的巡逻员吩咐道。

　　“是！”队员们领命，把这些流浪者的绳子从前往后捆成一列，拉着这些可怜人前往城门。

　　唐明在心中冷笑。根据他在系统里查询的数据来推算，大湖城里的居民数量在十万以上，二十万以下，没有身份芯片的人怎么也得有五千，甚至近万人，这么多人，他们挨个检查，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不得查十天半个月？

　　他混在青湖公园的队伍里一声不吭，眼神放空，看似发呆，实则在看地图，寻找可能的逃跑路线。但那几个巡逻员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们，唐明只能继续忍。

　　等到了城门口，唐明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大人物调来了十个有测谎能力的异能者，把大湖城搞得像异能批发市场。

　　巡逻员松开绳子，把他们按年龄性别身高体重分开排队，唐明这种年轻小伙子嫌疑最重，被排在了第一列。

　　唐明踮起脚尖，伸头看队伍里有没有剑鱼帮的那几个，然而一无所获。

　　可能逃了，也可能被赶出城了。这些巡逻员是为了那两个家伙的死而被调来，上头的大人物发话了专门查这一个案子，至于这些黑户的身份和过往，他们懒得查也没时间查。

　　唐明排在队伍的末尾，前面还有很长的队伍。可再长的队伍也有尽头，站了一整天又渴又饿又累又困的唐明十分难受，他的体力值只剩下1，勉强能够站立，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甚至手都抬不起来。

　　然而这些巡逻员是不可能给牲口都不如的人准备食物的，唐明眼睁睁看着队列里的人时不时晕倒，又被一顿棍子狠狠打醒。

　　他这条队伍里的年轻小伙子们身体好一些，虽然难受却也硬生生忍着，其他队列里的老弱病残，有些昏过去好几次，最后被打得头破血流，再也没能醒过来。

　　唐明已经疲乏到难以忍受，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双目圆睁，看着这些冷漠的刽子手，要记下他们的脸。

　　倒映在他黑色眼眸里的，是一滴滴落在地上的鲜血，还有不断蔓延的开红色的痕迹，像一条噬人血肉的血蛇。

　　他面无表情，心火却再次燃烧起来。

　　他必须保持愤怒，愤怒会为他带来力量，让他始终坚持自己，明白什么是对错，即使是在游戏的世界里，即使他做不了什么，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他这样坚持着，愤怒着，直到体力值降到0的那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天旋地转，他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上，虚拟的数据身体感受不到疼痛，唯有下降的生命值在提醒他，他正在被殴打，被一群远比斧头帮更可恨的豺狼恶犬撕咬分食。

　　没有死于战斗，甚至没有死于阴谋，而是死在几个财阀的鹰犬的棍棒下，像一条断了脊柱的狗一样吗？

　　生命值下降到3的时候，唐明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值。他手脚并用，慢慢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到队伍中去。

　　他低着头，把仇恨的眼神藏得很好。今天的事情他会记仇，和世界之子的身份无关，总有一天他会报复这群渣滓！

　　他抖了抖衣服，好在衣服没破，身上的淤青正在慢慢恢复，可不能让这些家伙发现了。

　　疼痛没有让他的思考停滞，他面前还有个最大的难关要过——他能否抵抗这“测谎”异能？

　　他不知道，只能寄希望于“世界之子”称号。可首先，他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其次，这个称号不是万能的，佩戴称号的时候唐明不仅不会变成超人一拳打爆这些渣滓，还会因为疼痛参数被迫调到5而不得不忍受剧痛。这哪里是玩游戏，分明是上刑！

　　真要是上刑也就罢了，可这个称号要到60级才能激活，除了在对抗神灵那一回展现了某种特殊的力量，其余时间都只能提供一些和战斗毫无关联的方便，在真正的战斗面前还会帮倒忙，让唐明一边干架一边痛不欲生。

　　这个称号连一般的物理伤害都抵御不了，能抵抗“测谎”的效果吗？

　　唐明的心微微一沉。

　　“测谎”的风险不可控，他必须做好赌的准备——赌脑机只能测土著唐小明的记忆，管不到他玩家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