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雾忍村 ...
-
“鼬少爷该不会没听说过有关雾隐的传闻吧？”
面前的男人询问他的语气无辜极了，鼬顿时语塞，再次扫视了一圈空地上众人恐惧却又带着奇怪的麻木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继续质问还是应该保持沉默。
虽然听松本说过有关雾隐的传闻，但“残酷的血腥统治”不过是一句语焉不详的笼统描述，对盘坐在辘辘的马车上单调前行了一天又一天的鼬而言，引发的，更多的其实是对详细情况的好奇而已。
但是刚刚踏上雾隐、新年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场景，着实出乎鼬的意料。不管是被践踏得湿沉糜.烂的烟花碎屑、被冻在雪地里木杆上的凄惨尸体斑驳血迹、还是推搡着哀哀哭泣的人们的雾忍手中握着的滴血的长刀，都叫鼬手足无措，一时间恍惚回到了一年多前战争的年代。
株连。
他只在泛黄的纸卷间看到过这个词，刚刚脱口而出的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周围人们的神情看起来就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甚至动手的雾忍们动作都是迅捷干脆毫无迟疑的。
在提倡仁慈宽容的木叶长大的他，并不能理解株连这种政策。
但他并没有资格作出质问。或许也根本没有人需要。
“鬼鲛前辈~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没骨头般挂在他身上的阿飞昂着头问，面目狰狞的高个雾忍重新将武器抗上肩头，撇了撇嘴：“昨晚新年庆典时这几个家伙突然就冲出来，当场就被矢仓大人——”
伸手在脖间划拉了一下，鬼鲛幸灾乐祸地弯了弯嘴唇：“——咔嚓了。啧，真是不长眼。”接着又摇摇头，无聊地耷拉了脑袋，“后来搜查同伙时才没意思，没等动手就一个个跳出来胡乱指认了，无趣。”
似乎要为他的话作补充，被摔在空地中央的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大人！大人！小人一家真的不认识他们——啊！”
被旁边的雾忍狠踢了一脚，男人惨叫着向后跌倒扑在雪地里，被身边哭泣着的女人扶起来立刻抱住雾忍的腿：“他们只是在小人的民居住宿而已！小人不认识他们，小人一家都不是忍者，不是他们的同伙啊！”
“喊什么喊，有人说看到你替他们买忍具了，就是攻击水影大人的那些忍具！”那个雾忍呲了呲牙，就着被抱住的姿势又是一脚踹在男人腹部，在男人因疼痛蜷缩起身体后继续踹了好几脚才不甘不愿地停下来，“白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只因为这种、可笑之极的理由？
鼬下意识侧首看向阿飞，阿飞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正用撒娇的腔调埋怨着：“……好讨厌……阿飞还特意赶回来了呢~鬼鲛前辈上次明明说还要好多天的……”
“啊，你说那个啊。”鬼鲛懒懒地换了个姿势，目光转到鼬身上，“的确是还没动手。昨晚那些小角色，哪值得特地说一声。——小鬼，你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看向他的绿豆小眼中闪着十足恶意的光，长着鱼类般面孔的雾忍拉开嘴唇露出尖利的锯齿状牙齿：“这样就吓到了？那一会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啧，木叶出来的真是娇弱。”
——眸光几乎就在说，这种样子，完全不配当忍者。
鼬心中一怒，阿飞已抢着连连点头：“嗯嗯~泡个冷水澡就发烧了~~不过鼬少爷是娇贵的大少爷嘛，哪像鬼鲛前辈皮糙肉厚的~”
“雾隐可养不起娇贵的大少——”
“——跟我儿子无关！求求你放了他们！”
空地上那个因为被踢踹而连声哀号的村民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喊，新来的雾忍啐了一口，顺手将两个年幼的孩童掷在男人旁边，侧头对同伴说：“柴堆下面还挖了坑，差点给他们逃掉了。”
哭着喊爸爸妈妈的两个男孩身上都满是血迹，啜泣不止的女人长声尖叫，挪过去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先前的雾忍抡起刀背重重砸在女人肩背：“吵死了！全家一起上路正好！省得可怜的儿子没人养——”
“——哐！”
雪亮刀光乍起，被喷了满头满身鲜血的年轻村民一家呆呆地愣在原地，嘴巴仍在蠕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片死寂。雾忍的尸体拖着血雾扑通一声扑在地上，手里的长刀摔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的清脆声音，叫众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
被削飞的头颅这才咚一声砸落地面，骨碌碌直滚到鼬跟前，染血的面孔上犹凝固着死前的凶狠表情。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鼬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那道雷霆刀光，刀宽且长，急速割开空气时就如同空中蓦然铺开亮白的匹练，雾忍怒骂着的头颅只被轻轻一碰，就高高飞上了天空。
“真难看。自己没什么本事，倒会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雾忍可不都是这种货色！”
斜戴着刻画着雾忍标志的面具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缓缓将人高的大刀重新背至背后，刚刚斩断他人颈脖的大刀表面冷光惨白刺目，一点血渍都没有沾上。
本就肃穆的空地上此刻更是静得连落雪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围观的人群一个个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雾忍们也纷纷噤了声，麻利地将抖着身体却再不敢发出一个音的村民赶到空地中央。
“再不斩前辈真是、太~帅~了~~”
似乎心神也为那一刀所夺，一向聒噪的阿飞直到这时才高叫出声，探出身子举起右臂来兴奋地连连挥动，在被那男人冷冷一眼扫过时往后缩了缩，不一会又不甘寂寞地扭动起来：“鬼鲛前辈~再不斩前辈好凶~~”
“我都觉得不过瘾，鬼人再不斩当然更没玩够。”同样把视线移过去的鬼鲛动了动武器，咧嘴道，“阿飞，可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好说话，不想死的话最好闭嘴。”
阿飞很是配合地先是一僵，然后抬起右手来捂住面具嘴唇的部位，猛点头。
就好像并没有雾忍的无头尸体躺在面前。
就好像随手杀了同伴这种事、甚至是值得赞扬的。
虽然鼬也觉那个雾忍该死，此刻却不由惊忿地出声：“……他、不也是雾忍吗？”
“嗯？鼬少爷说什么？”阿飞偏过头来，又顺着鼬的目光往前面地上看了看，“啊，他啊，谁叫再不斩前辈看上他了呢~他自己不是说了吗，”说到这里假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学着那雾忍之前的口气，“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噗~”
被自己逗得乐不可支，伏在鼬肩上独自笑了又笑，才慢吞吞摸了摸鼬的头顶：“鼬少爷怎么能这么天真呢~”
他只是、虽然听说过但并不曾真正见到过无视敌友肆意屠戮的场景而已。
他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够毫不迟疑地斩下自己人的头颅，又为什么能够面不改色地旁观。
但是雾忍们无疑都习以为常，早能够一点不受影响谈论其他话题。就比如，鬼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们半晌，突然问：“阿飞，我上次就想问，你这样不累？”
“啊？”阿飞茫然地仰起面具来，然后恍然大悟般拖长音“哦”了一声，很爽快地蹦了起来，“鬼鲛前辈试试就知道了~”
因为身高差距，硬要挂在鼬身上的男人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蹲着的，在鼬走动时几乎双腿都在后面拖动，怎么想也不可能轻松舒适。鬼鲛明显同鼬一样并不能理解这种爱好，闻言厌恶地皱了皱眉：“你继续趴着吧。”
“真是的~阿飞还想跟鬼鲛前辈分享一下呢~”阿飞不满地埋怨，伸手将鼬拎起来塞在怀里，在鼬狐疑地回望过去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据说压多了会长不高的~”
鼬无言地移开视线。
似乎所有被牵连的村民都已经被丢在空地上，那个名为再不斩的似乎是暗部的雾忍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
周围一直麻木地立着的人群中忽然蔓延开细细的骚动，铁器撞击的声音细碎响起，鼬这才发觉这些人手里都拿着苦无长刀等忍具或者菜刀木棍之类寻常的工具，在雾忍的驱使下慢慢前移，手中的凶器都对准了被围在中间的人们。
——这难道、是要自相残杀吗？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僵硬，阿飞抵在他头顶的下巴动了动，语调漫不经心地道：“雾隐村的规矩~既然生活在水影大人的庇护下，那么为处决胆敢冒犯水影大人的家伙出一份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鼬猛地挣扎起来。
“乖~不要乱动~要是鼬少爷被误伤到可不好~”
可是这个男人收紧手臂将他牢牢扣在怀中：“一直到刚刚都很冷静的样子，阿飞还以为鼬少爷其实跟雾忍一样冷血残忍呢~虽然阿飞更喜欢鼬少爷刚刚的表现啦~因为啊，现在这样鲁莽跳出去可就、太愚蠢了~鼬少爷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呢~”
——鼬少爷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呢~
他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
“鼬到底是在同情谁呢？是无缘无故被牵连将死于朋友邻居之手的可怜人呢，还是被逼不得不对友朋痛下杀手却能留下一条命的另一边呢？”
——他只是忽然明白了聚集于此的人们面上麻木的冷漠神情的由来。死亡，不见得比一再被逼手刃亲友的痛苦，更加可怕。
高高低低尖利或嘶哑的惨叫声正巧炸开，鼬只觉头颅被这惨叫刺穿，脑中一时轰鸣不止，他一下子丧气起来，不由地软下身体。
他以为他早已经明白生命的脆弱。他以为他已经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了。他以为既然他都能够直面傀儡的制作过程而面不改色。
“哟，很镇定嘛。”
鬼鲛低笑着道，钳住他的手臂松了松，头顶上阿飞得意地嚷嚷：“阿飞眼光很不错吧~鼬少爷可是个冷漠的宇智波呢~”
鼬面无表情地仰头望去，诡异的橙色漩涡面具往一侧歪了歪，抓着他的男人声音里忽然透露出无辜的不解来：“鼬少爷为什么要瞪阿飞呢？阿飞可是一片好心，特~地~带鼬少爷来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雾忍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