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费思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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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不忍，看着少年惊魂未定的模样，对云泫低声道：“易迁，不如···先让他跟着我们吧。万一那些人贼心不死，他独自一人，怕是立刻就会被抓回去。”
云泫面色依旧沉凝，目光在那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我担忧的神情，终究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也罢，今晚就先如此，明天一早我们去兰台，那里有容辰阁名下的产业，有可靠之人打理。我们可以先将这少年安置在兰台，托管事照看一二。待我们···待我们自己的事情稍定，或是联系上师门中可信的长辈，再行商议如何妥善安置他，眼下，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我回过头，看向那眼巴巴望着我们的少年，放柔了声音：“你都听到了？今晚先跟我们回客栈安顿，明日再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会有人照顾你，也不必再怕那些人找来。你觉得可以吗？”
少年没敢去看面色依旧冷峻的云泫，只对着我连连点头，一副生怕我们丢下他的样子。
经此一遭，我们也没了去酒馆用饭的心思，带着少年径直回了客栈，简单叫了些菜。我没什么胃口，只略动了几筷素菜。云泫也只默默喝茶，那少年却吃得很香，似乎很久没吃饱过了。
他扒完第三碗饭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自己似乎也吓了一跳，猛地抬起手捂住了嘴。
“够吗？”我望着他温声道。莫名想起了当初在采薇庄遇到的蔺残阳，还有经历过家变，一夜之间被迫长大的沈斐。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慨。
他红了脸，点点头：“够···够了···”
饭后，云泫带着他去房间，我则去了另一间房。
我见少年一脸不情愿却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只暗暗好笑，又有些心软。
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和隐约的市井气息涌入。天上一轮明月，清辉遍洒，将客栈的庭院照得一片朦胧。
心中忽有所感，我从怀里取出那支许久未动的竹笛，横在嘴边吹了起来。一曲终了，我缓缓放下笛子。见一只小猫从另一侧的窗台轻盈跳下，蹲在不远处，歪着头，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又喵的一声跑开了，留下一个灵巧的背影，我不禁莞尔。
忽地，房门被轻轻叩响。门外传来云泫低沉温和的声音：“灵儿，你歇下了吗？”
我打开门，云泫挺拔俊逸的身影映入眼帘。
“都安顿好了？”我问道。
“嗯，让他睡下了，看着还算安稳。” 他答。
“进来吧。”
他顿了一下，还是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易迁，你辛苦了。”
他接过茶，顺势握住我的手，温声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我见你今晚没怎么用饭，可是···有心事？”
我一怔，摇摇头：“只是想起了残阳和阿斐，残阳如今不知道在何处，阿斐···”
他柔声安抚道：“放心吧，沈庄主心性坚韧，智谋不浅，更有晔灵山庄的根基在，假以时日，必能撑起门庭，完成他心中所愿。至于你那位弟弟，” 他顿了顿，“他也已非不谙世事的孩子，既选择了自己的路，想必心中自有主张。”
他望着我：“这里离采薇庄也不算远，等到明日我们去兰台安顿好那孩子，我便陪你回采薇庄去看看，如何？”
我心中一暖，抬头看他：“谢谢你，易迁。”
他放下茶杯，将我拉近：“我说了，你我之间，不要言谢···”
随即，他不再多言，缓缓低下头，轻轻吻住我的唇。啄吻几下后，逐渐撬开我的唇齿，温柔缱绻的汲取着。
上一次的失控与戛然而止，仍让我记忆犹新，我感到他气息渐重，便红着脸轻轻将他推开一些。
“灵儿，”甫一离开，他声音低沉喑哑，眼中满是汹涌的情潮，“我真想快些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没有再进一步，只将我牢牢圈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啄吻我的额头，温柔至极，又珍重至极。
我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蓦地想起娘激烈反对的话语，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如此温柔深情的郎君，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有一天能接纳他，同意我们的婚事。还是···终究要这般背离家庭，才能与他相守？
抛开那些烦忧与不确定的未来，此时此刻，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天长地久。
我们一起相拥着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只感到静好至极。
翌日，我们三人一起出发前往兰台。我和云泫初次相识便是在兰台，因此，兰台对于我们也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随着离开郎州，玄剑也变得开朗起来。
在马车里，他一会看看我，一会又偷偷看看云泫，见云泫望过来，又赶忙转过头，如此几次，连我都有些莫名，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无事，无事···”玄剑红了脸。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笑了：“不用这么紧张，有什么就说，马上我们送你到兰台，你有什么要求也要说出来，不然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吗？”
玄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只是想，你和哥哥不是夫妻吗？既然是夫妻，昨晚为什么不睡在一间房里？”
“咳！” 我被他这直白的问题呛了一下，脸上登时有些发热，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管得倒宽！谁告诉你夫妻就一定要住一间房的？”
少年委屈地撇撇嘴：“我看那南风···都是这样，不仅男人和女人在一个房间，还有男人和男···”
“男人和男人？”我失笑，以为他指的是兄弟同住，便解释道，“那是兄弟手足，或是一同赶路为了节省房钱，自然不同。”
玄剑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什么，但瞥见一旁云泫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正用那双平静无波却自带威压的眸子淡淡扫了他一眼，他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乖乖闭上了嘴，重新缩回角落，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停在兰台一家商铺前，云泫扶着我下了马车。
刚准备进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清脆女声：“师兄！真的是你！”
我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雪白流云纹罗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约莫十五六岁，生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清丽秀美中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灵动，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云泫显然也愣住了，随即温声道：“云翎，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翎提着裙摆，小跑着来到我们身前，眼中满是雀跃：“师兄，云渡师兄说你去了江南，我本想着去找你，却没想到，真在这遇到你了！”随后目光好奇地望向我：“师兄，这位姑娘是？”
云泫转身，向我介绍道：“灵儿，这是我的小师妹，云翎。”
“云翎，这位是叶灵澜，叶姑娘。”
原来她就是庞千秋想要让云泫迎娶的小师妹，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程来找易迁的？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娇俏，毫无城府的少女，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我与云泫的关系，更不像是对我有敌意的样子。
“你就是叶姐姐？我听云渡师兄说起过你！”云翎瞪大了眼睛。
我微微一笑，“你就是云翎师妹吗？我听过你的名字。”
云翎眼中顿时带了一分惊喜，正要开口。
云泫却在一旁道：“云翎，来这里是专程找我的？”
云翎这才望过去，点点头：“我和师父说了，他本不让我出来，可是天镜大会都没让我去，云渡师兄他们都去了，我偏要出来看看。”
“胡闹，”云泫轻声斥道，“江湖险恶，你武功尚浅，经验不足，如何自己跑出来？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回师门，让云渡即刻动身来接你回去。”
“师兄，我不要！”云翎一听，急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回去师父会骂死我的。”
“此事岂容你任性？” 云泫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私自离阁，有违门规。师父不让你出来，自有道理，我身为大师兄，不能纵容你如此行径，必须回去！”
云翎转而跑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仰起小脸：“叶姐姐，你帮我和师兄说说吧，我真的不想现在回去！，他们都说师兄最听你的话，你就帮帮我吧！”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举动弄得一怔，不禁讶异地看向她。本以为这位被长辈属意的小师妹会是一个矜持骄傲，对我抱有敌意的女子，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一个率真娇憨的小姑娘。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中一软，望向云泫：“易迁···”
“灵儿，”云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件事，没得商量。她私自离阁，有违门规，我作为大师兄，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由着她胡来。”
“师兄，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云翎蓦地红了眼眶，一跺脚，猛地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我一愣，下意识去追。
“灵儿，让她去，” 云泫伸手拦住了我，声音沉稳，“她人生地不熟，一会自然会回来。”
“可是···”我心下担忧。
“等安顿好这边，我自会去找她，放心。”
我只好点点头，带着旁边早已目瞪口呆的玄剑进了商号。
云泫将玄剑交代给容辰阁在兰台的管事，并征求了他的意见，玄剑虽有些忐忑，但也愿意暂时留在此地。见一切安顿好了，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累了吧，”云泫给我斟了一杯热茶，“我们不如就在兰台休息两日，再去采薇庄如何？”
“云翎姑娘她，真的不要紧吗？”我忍不住问道。
“无妨，”云泫语气温和却笃定，“她自幼被我师父惯坏了，师兄弟又待她极是纵容，性子难免有些骄纵任性，此次私自跑出来，已是胡闹，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吃些小亏，或许更能明白江湖不是儿戏，师门规矩与长辈的担忧也非全无道理。我已吩咐兰台的伙计留意，不会让她走远。”
我垂下眼眸，见他说起云翎语气自然，看似责备，却带着熟稔和几分隐隐的宠溺，心中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灵儿，” 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沉默，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探询，“你···是有什么要问的吗？或是···心中不快？”
我抬眸，“易迁，我知道她就是本要和你定亲的小师妹，乍一见她，我确实有些···有些，可是我见她娇憨可爱，对我心中并无芥蒂，如此，我又怎会对她心生嫌隙···”
“灵儿，” 他闻言，眼中越发柔欣喜，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你能这般想，我···心中很是快慰。云翎她，自幼虽和我们一起长大，但我始终视她是妹妹，并无他意。”
顿了顿，又道：“师父或许曾有撮合之意，但那只是长辈的一厢情愿，从未得到我的应允，也绝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的心意，自始至终，只在你一人身上···”
“我当然信你！我方才在想，我们以后都像这样，好不好？”
“怎样？” 他专注地看着我。
“就是···心中若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彼此坦诚，不生猜忌。” 我认真地说，“唯有如此，心意相通，毫无芥蒂，我们方能长长久久。”
他凝视着我，眼中满是动容：“好。”
“你我之间，坦荡无私，心意相通，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费思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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