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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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方宇钦当助理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诸今尽咬着饼干，猜测方宇钦应该是皓澜的一个高层，至于高层为什么同意来当他助理，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得出结论：楼上的工作太苦了，他跑下面来轻松轻松。
这么看来，自己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领导，frank找了新的广告牌供应商，你是负责人，还是得见见。”
“什么时候？”
方宇钦翻着自己的日记本，看了两眼，眉头皱起来，随后叹口气：“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再去确认一下时间。”
“没事，我自己去找Frank，你休息一下吧。”
“嗯。”方宇钦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帮你订了周末迪士尼的门票，三张。你可以带着朱翔和他女儿去玩。”
诸今尽眼睛亮了一下：“哇，谢谢你！”
“这周末总裁办刚好团建，去迪士尼，我顺便把你那份报销了。”
“哎，我们技术部去不去？”诸今尽问。
“有一半报名了，还有些项目太忙。怎么了？”
“你来吗？”
“你们一家三口玩，喊我做什么？”
诸今尽舔了下嘴唇，凑近他：“我实话实说啊，我不是很喜欢小孩。我怕尴尬。”
方宇钦怔了半秒：“我去就不尴尬了？”
“要不……一旦尴尬了，我就给你发消息，我们假装偶遇，然后你把我救走？”
“你就真这么不擅长小孩么？”
“嗯嗯！”诸今尽疯狂点头，像只等着被拯救的小动物，“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
方宇钦停住，没说话。只是盯着诸今尽看了几眼。气氛忽然变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诸今尽他下意识挺了挺背：“你、你提嘛。”方宇钦的目光又落到他的胸上，然后移了上来。
几秒后，他轻轻呼了口气，把所有冲动压回胸腔，无奈笑笑：“那我想要一个，很简单的东西。”
“什么？”
“你别在我面前问这种问题。”
“……啊？”诸今尽没听懂。
“比如’你来不来？’、’你帮不帮我？’、’你要什么补偿？’这种。”他抬眼看他，神情平静，“因为我很难拒绝你。”
诸今尽张了张嘴，不知怎的，脸有些发热。
“我不适合出现在你们的行程里，也不是你的备选方案。但是……”他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真的叫我，我还是会来。”
空气里沉了几秒。诸今尽喉咙干干的，挠了挠脖子，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方宇钦淡淡讲：“那我买票了。”说罢走回了自己的工位，如往常一样。
诸今尽坐在那儿，心跳得厉害。他突然意识到，方宇钦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请求。
我是不是……太习惯让他对我好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朱翔发来的讯息：“周末我女儿超级期待见你。”
诸今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与此同时，方宇钦的头像亮了一下：“确认了，下午三点开会。”
他好奇，点开两人的对话记录比较了一下，发现，方宇钦每天都会关心他几句，确实更像男朋友。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有了失而复得的恋人，和一个，如此珍视自己的朋友。他上辈子一定搀了3948902个老奶奶过马路。
不过，当他背着个小书包，出现在迪士尼乐园门口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命运其实也挺一般的。
上辈子有没有3948902个老奶奶不说，现在是真的有3948902个人！真是要疯了！
“晶晶哥哥，我给你买了这个。”
诸今尽低下头，看到朱翔的女儿给他买了个米老鼠头箍，正小心翼翼地举着。他心一软，蹲下来，让小小朱给他戴上了。
诸今尽没料到，原来朱翔的这个女儿，已经上小学。心里默算了一下，不由得怔了怔：他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
“谢谢，好漂亮啊！我们现在是同款。”
“爸爸戴么？”
“你爸不用。”朱翔笑笑，“漂亮的人戴。”他说得轻巧，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他对自己的小孩并不上心，只和诸今尽肩并肩走着，让女儿跟在后头。在扮演父亲这个角色的时候，朱翔有些严肃，有些沉默。
在来之前，他应该是关照了女儿很多，导致小姑娘看到她畏畏缩缩的，脸上满是讨好的表情，生怕自己不喜欢她。这种表情诸今尽见怪不怪，因为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有时是害怕被父亲抛下，有时是害怕自己不再优秀，得不到母亲的爱。
诸今尽突然放慢步子，走去另一边，把小姑娘“夹”在两人之间，然后弯下身，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一抖，抬头看去。诸今尽给了小姑娘一个笑容：“你想玩什么？”
“我要玩云霄飞车！”
真好，一点公主梦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刺激。
朱翔瞥了诸今尽一眼，对女儿说：“玩点其他的吧。”
“……好的，爸爸。”
女儿乖得很，无条件听从指挥。诸今尽看她这样子，又于心不忍了，拉着女儿往人潮处走：“哎，难得来一次！云霄飞车很好玩的！”女儿的眼睛又亮了，她没有表示出强烈的兴奋，只是捏紧了诸今尽的手，手心汗涔涔的。
诸今尽第一次觉得，排队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这辈子最怕上上下下的玩意儿，哪怕以前坐公交车颠簸两下，他都能喊出来，搞得全车人都回头看他。他连忙给方宇钦偷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如果交代在了这个项目上，公司电脑密码是1+1=3。
朱翔自然知道他的体质，偷偷问：“你确定？”
“舍命陪君子了。”
“你也不用太宠着她。”朱翔搂过诸今尽的肩膀，目视前方，时不时瞥女儿两眼，确保她还在视线里。
“你怎么不和她聊天啊？”
“没什么话好说的。她也不爱讲话。”
“小孩子要引导的嘛。”
“晶晶……”
“嗯？”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偏过头去看他，无比坦诚，“你以后会发现，我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耐心，也不会像你这么温柔。”
“以前怎么没发现？”
“因为你人好。好人总是要到很晚，才会看清别人的恶意。”
诸今尽不响。
一个好人对所有人都好，和一个恶人只对你好，两个人的爱，到底哪一种更值得珍惜呢？人群缓缓向前，哪怕买了速通票，队伍也依旧很长，各色的人、各色的衣服，全都挤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被同一种期待推进着。诸今尽想，管他什么好人恶人，大家都是普通人。
只要是人，就会同时拥有对爱的渴望，和深藏心底的隐秘之恶。
女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诸今尽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开始陪她聊天。原来小姑娘话也不少，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两个人甚至交换了微信，因为她有喜欢的歌手要推荐给诸今尽。
诸今尽只觉得新鲜，好家伙，自己这下是打入另一个圈子了。他倒要看看，时下年轻人在流行着什么。只不过，等他排到队伍尽头的时候，他又笑不出来了。
两人一组，朱翔要带着女儿，他一个人坐在后排。
“你可以么？”
“没问题！”黑漆漆的隧道，他比了个大拇指。要是他们俩多看两眼，会发现大拇指惨白，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完了……诸今尽颤颤巍巍踏上车，屁股不是屁股，腿不是腿。要不现在就闭眼吧。他很怂地拉起帽衫的帽子，塞上耳机，然后拉紧抽绳。他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坐云霄飞车听歌的，他反正就这么干了。
眼前漆黑一团，耳边流淌起小小朱喜欢的音乐。器械启动，他身体一抖，然后，就在黑暗中急速地往前飞去。
小学生的歌，总是带着校园的味道。他好像变成了阳光下颤抖的树叶，被风刮下，急速地旋转，飘远，坠入未知的命运。他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只身飘零去海外，在异国他乡凋落，变得薄薄一片，一踩就碎？
周围充斥着尖叫声，旋律或近或远，不知为何，诸今尽的眼角溢出了些泪。无论他怎么努力，他永远不会像小朱的女儿一样，真正活在无尽的夏天。
车头调转，急速下坠。诸今尽的胸口一腾，觉得自己就要死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了他冰凉的手掌。
暖暖的，像阳光落在自己身上，斑斑驳驳。
他这片树叶被一个过客捡了起来，一点点抚平，然后稳稳地抓在手上。在成千上万的树叶中，他成了最特别的一片。他又被举到最高点，然而这次，不是风，而是那只手。再高点，与树上的蝉齐平，更高些，飞入爱的天堂。
落下的时候，他的脸颊一暖。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人吻了他。
第一次，诸今尽忘记了失重感，在自己创造的长夜中，他只觉得，不再是一人了。
飞车在尖叫声中缓缓停靠，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他颤抖着双手，他颤着手拉开帽衫，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往旁边一看，空的。邻座空空如也，那个人早就下去了。
诸今尽的视线追着人群，不停看着。
“怎么了？”朱翔走到他身边，“你还好吧？”
“我……还好。”
小女儿特别兴奋，她忍不住扬起嗓子，大声喊道：“和爸爸出来太好了！还想再玩一遍！”说罢紧紧攥住诸今尽的手。
“别闹，晶晶哥哥坐不了第二次。”
“那我们去玩其他的！”这一次，她露出孩子的模样，拽着诸今尽往前头走去，再也不看他爸爸的脸色了。
一通操作，诸今尽恍惚觉得，今天是跑来和小学生交友了，女儿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男朋友像是个跟班，给他们拍了许多照片。
三人身上挂满纪念玩偶，拿着甜筒，沿着街边慢悠悠地散步。突然，诸今尽听到远处有人喊他。他下意识回头……
“M？”
M甩开同事，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气没喘匀，偷偷打量朱翔和他女儿。朱翔点了个头，礼貌又疏离：“好巧。”
“你参加团建啦？”M问。
“我肯定要参加啊！”说完，他看向朱翔，“能把晶晶借走嘛？我就玩一会儿！”
诸今尽抗议：“什么叫玩一会？”
恰巧，父女俩准备坐下看个演出。诸今尽终于暂时脱离“小孩社交模式”，长出一口气。
“天呐，”M盯着他，“你们这算确定关系了吧？”
“嗯……算是吧。”
“卧槽，你这叫闪婚你知道么？”
“嘿嘿，有点感情基础的。”
M翻了个白眼：“高中的感情算什么感情啊？”他远远瞧了眼父女俩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要是真的有感情，怎么这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一下，确实提醒了诸今尽。照时间线算，朱翔高中毕业和他分手，到了大学就迅速恋爱，还定下了结婚对象。当然，这种事不能细想，不然心里酸酸的。
M观察了他几眼，突然小声说：“我有件事情没说……那个，他有可能在外面有男人。”
“啊？”
“真的，那天我去他们公司，撞到他和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说罢，M拿出手机，翻到了那张照片，递到诸今尽面前。
只一眼，他仿佛被重锤打中，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画面里的农民工，就是那天，在他们现场，砸坏玻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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