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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岁月已经磨损了我们当初的样子。

      沢田纲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无数次的仰着头,看着彭格列总部巴洛克风格的天花板,有一年里包恩说他不懂艺术,然后他去让人在天花板上临摹了一副创世纪。

      神明和亚当的指尖相碰,有时候他会觉得这很伤风败俗,二十五岁,有过女人,杀过人,可以笑的没肝没肺,可以在对敌对家族的会议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抽出身边的手枪,对准别人的脑袋或者胸口,砰砰砰的开枪,直到枪膛的子弹全部一次性的打光,他只能听见弹壳啪啦啪啦落地的响声,那是别人的灵魂被他狠狠击碎的声音。

      别人的胸口血花怒放,他才明白,杀人,其实是有瘾的。

      六道骸每次都会用最干净的手帕替他擦干净手上的沾到的血液,一根根手指,缓慢的擦拭,温柔而又暧昧,他喜欢他杀人的样子,他为他杀死黑手党的行为癫狂,他的行为和他心意。

      他丢弃被别人血液弄脏的手帕,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那又是一个生命的重量。

      看着天花板上的创世纪,他想,其实也许那本质上就是一场淫/靡的神/交。

      青春年少的少年时代他只是个一无所出的废材,但是山本也好,狱寺也好,都愿意在他的身边,围着他,他很敬重里包恩,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是痛恨他的,把一个普通少年的手弄脏,他只会压低帽檐,清淡的说:那是你得到所相对付出的。

      人不付出什么就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道理,他明白。

      20岁以前的天真害死了云雀恭弥,二十岁以后沢田纲吉面目全非。

      他被绑架,愚蠢的以为劝说和投降可以让世界和平,云雀恭弥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对他拳打脚踢后骂他愚蠢,但是不能放着自己学校的学生不管,然后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爆头。血液脑浆飞溅在他的脸上,云雀死的极为难看,尸体在地上抽搐,他只听见自己的惨叫和失声痛哭。

      他以为无敌强大到逆天的学长,就这样被一个无名之辈杀死。混黑的人,都是相似的结局。

      人的一生就是不停的在说你好和再见,他曾经暗恋过的学长就那么尸体横亘在他的面前,他想云雀死后,大概也已经带走他尝试去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他的感情从此残废,生命原本的一份暗自窃喜变成了独自悲伤。

      他以为这些伤口都会好,云雀的葬礼没有下雨,墓碑安放在并盛神社的后山腰里,天空晴朗的让他反胃,控制不住就在一边狠狠的呕吐起来,云豆落在云雀的墓碑上继续唱着并盛万年不变的校歌,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他记得第一天看到披着外套的学长皱着眉毛质问他为什么迟到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连云雀坐在天台上发呆的样子,居然向回光返照一样历历在目。

      身边的迪诺的脸色苍白,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他想,也许最难过的,是站在身边的金发师兄,他经历的生离死别比他更多,只不过这一次也许,是最最惨痛的一次,但是他的师兄比他坚强百倍,无论遭遇怎么样的苦难,他都可以笑着挺过去。

      他和他不同。他不敢问迪诺:你是不是喜欢他?

      也许那是迪诺注定埋葬在心底最隐秘的故事,只是与他沢田纲吉无关。

      他躲在角落里哭泣,六道骸在那个角落里找到他,说了无数嘲讽的话,被他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踩在地上,他直接踩断了骸的右手,他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这一切早就使他疯狂,骸的血迹染他白色的西装裤,直到骸奄奄一息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凌厉的近乎决绝:他不是你可以嘲笑的对象,是的,完全是因为我的愚蠢。

      六道骸笑的很轻蔑,黑手党多数都是那种结局,早晚你也一样,那么你的身体就是我的。

      他的轻蔑燃烧了沢田纲吉对云雀抱有的最珍贵的感情被玷污的情绪,在很久以后的那些夜晚,他在床上狠狠折磨着六道骸。

      从至此后,他和他之间,纠结着原本就挥散不去的暧昧气息。

      他明明不爱他,他明明恨透了他。

      只不过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玷污了而已,他已经不是那年的纯真少年,回不去当初的样子。他折磨六道骸的花样不断的翻新,他用异色的眼眸看透了他的脆弱与虚伪,他用彭格列的首领这个身份将看穿他所有的骸的身体与精神,一点点蚕食,侵吞和崩溃掉。

      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在剩下活着的日子里,我们相互折磨。

      二十五岁的人生里,他不断的向自己的部下告别,二十岁的时候是云雀恭弥,二十二岁的时候是狱寺隼人,他冲出来,替他挡了二十八发子弹,子弹打入他身体的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绝望的让人疯狂,狱寺隼人的墓碑在他为自己找好的墓地边上。

      他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去,他亲手挑选了自己的墓碑,尽管那不吉利,他把自己的名字用了三个晚上歪歪扭扭的刻印在石碑上,不是作为彭格列十世,而是作为自己。

      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狱寺隼人的名字,他却连哭的能力都已经丧失。

      前后绕着他叫他十代目的男人就那么安静的倒在他面前,无声的闭上眼睛。慢慢失去温度。

      次日,那个杀死狱寺隼人的家族,被血洗。

      他把所有的子弹都打进了敌方BOSS的身体,还抢过了身边人的枪支,将对方打成了蜂窝,他终于才觉得自己的郁结稍微好受了一点。

      六道骸越发的像墙上的圣母像,他越发的让人憎恶起来。

      他没有命令他做任何事,直到他挥别狱寺隼人的那天晚上,他做着噩梦,梦见云雀,梦见狱寺,梦见很多人,他们说,BOSS再见。

      然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首领的宝座上,四周一片空白,他交叉着双手,坐在那张桌子上,初代的彭格列用双手蒙上他的眼睛:我的孩子,这个位置,注定要不断的向你珍爱的人告别。

      不断的重复那个告别的过程,然后他一步一步踩着尸体构筑的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上走,他听见脚下踩裂别人骨骼粉碎的声音,他听见失去父亲的孩子哭喊的声音,他听见失去恋人的女人掩面低泣的声音,他听见所有人失去了一切的声音,然后他转身站在那个位置。

      如此空挡而又寂寞。

      阳光明媚而又充足的日子,在学校的走廊上嬉笑怒骂的日子,终究不再属于二十五岁的沢田纲吉。

      那个晚上,他被六道骸拥抱的很紧,他说你的身体那么冷,表情那么空,会去我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我就无法再嘲笑你了,我亲爱的彭格列。

      文艺的让他觉得恶心,然而能够彼此温暖的人,又只有那么一个了。

      原来人生中有很多事,是没有选择的。就好比他成为彭格列的首领,坐在这个位置,把身边那个凤梨头的男人的蹂、躏,彻底染黑了他的尊严,理由只是当年葬礼上的一次不敬。

      “DO YOU LOVE ME?”那是一句不敢问出口的话,他想起来,云雀偶尔会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心慌意乱的胆怯,涨红了脸孔慌张的夺路而逃,很多年后都是他对着别的女孩温柔而又虚伪的笑,看着她们仓皇害羞的身影,回忆当初那个纯洁无垢的少年。

      偶尔也会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那个早已不会变老的学长会不会只会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他早已站在血液与黑暗之中,再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救赎和光明。

      “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幼稚的关系吧,我亲爱的彭格列。”

      “那么我命令你,说爱我吧。”

      “kufufu,那怎么可能。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着的那个纲吉君了啊……”六道骸抬着脸,握着他纤细的手:“你对我而言,终究只是彭格列而已。”

      他笑了起来,如同墙上的圣母,在黑暗中他将六道骸嘲讽的嘴唇狠狠堵住,那只是想要掐死他的绝望发泄,无关欲/望,无关本能,无关爱恋,只是寂寞。

      除了寂寞,他最后一无所有。

      他终于走到了和初代一样的位置,他在梦里,听见初代的声音,彭格列也好,世界也好,随便你怎么处理,人的一生就是活着不断的和别人说你好再见,只是时间长短和身边的陪伴你的人长久不同。

      初代说,他也从同样的路走来,绝望是不会死人的,只有失望会。

      早上醒来,床头的照片被六道骸放起来,原本是压到在床头柜上的。那是当年守护者们唯一的一张合照,云雀恭弥侧着脸,站在角落的地方,衣角飞扬,还有顿在头顶飞机头的云豆。

      他穿上外套,扣好每一颗扣子,对着镜子,笑颜如常,镇定自若,举手之下,皆为彭格列风采。

      他是唯一能超越初代的首领,每个人都那么想。

      例常会议,云守的位置和岚守的位置早就换了人,他们的目光投向他,尊重而又敬畏。

      阳光底下,早就没有新鲜事。

      这个世界没有谁一样转动,他失去学长和挚友,彭格列也没有垮掉,地球还没有末日,每天的天气都是如此晴朗。

      意大利的天空没有被污染,西西里岛沿海的风景依旧美丽动人,罗马许愿池每天都有人投掷硬币。

      他想起来,狱寺隼人曾经在那里投下一枚硬币,希望他的十代目永远健康快乐,永远温柔强大而至高无上。

      他做到了他期望的全部,把他的扭曲和异常加注给了六道骸。

      他觉得,那份至高无上,如此冷清而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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