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一章 大吃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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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部司马梁信的军帐内，两名守卫按刀肃立。梁信正伏案处理军报，右手刚要握起狼毫，指腹却触到一只银扣漆盒，眉头倏地一蹙。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兵进帐，单膝跪地：“司马，帐外有人求见。”
梁信眼皮都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告诉金家人，滚。还有，让他们把这盒子原封不动带回去，再敢来烦我，别怪我不留情面。”
亲兵有几分迟疑：“来的不是金家人。就一个人，穿黑色劲装，腰挎玄刀，面容冷峻，口气硬气，说要见你。”
“黑衣玄刀？”梁信凝眉沉思片刻，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快请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梁信掀帘快步而出，走到军营口，不由大惊。
居然真是他！
彭虎一身玄色劲装，站在烈烈军旗之下，衣摆被风吹得翻飞，刀鞘在日光下散着冷硬的寒芒，这肃杀之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末将梁信，参见彭都尉。”梁信快步上前，半跪行礼。他在洧川从军数年，曾是彭虎亲手提拔的亲兵。在整个洧川他最忌惮的就是这位都尉，最敬畏的也是他。毕竟，他亲眼见识过彭虎的威猛和严厉，也听闻过他单骑斩羌酋的光辉事迹。
“起来。”彭虎一抬手，他没时间可以浪费，直接了当地问：“长寿县金家，勾结县尉刘德广，养匪占田，欺压流民，这些事你可知道？”
梁信脸色一变：“末将……略有耳闻。”
“那你为何听之任之？”
梁信不敢起身，再次跪好：“都尉明鉴，刘德广乃本县县尉，管地方治安，末将兵权在城外军营，实在不便插手地方民政。”
“不便插手？”彭虎目光如刀：“那要你来地方驻守做什么？就算不插手，为何隐瞒不上报？还是，你已与他们同流合污？”
“冤枉！”梁信仰头急辩，冷汗从额角渗出：“绝对没有！都尉有所不知，不光是长寿县，周边几个县城都是如此，官商勾结，压榨流民，早就成了常态。末将也有心插手，可偏偏这并非军事，不在管辖范围内。地方编户名田就算要上报，也该县令上报。我几番提醒杜县令，他都因胆小怕事，次次都在最后关头又将文书压下。”
“杜宥这个废物。”彭虎恨声低骂一句，又冷冷道：“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鱼肉百姓？”
梁信垂首而跪：“都尉，这不是长寿县一个县的事，甚至不是洧川郡，而是整个沔阳的积弊。”
何止是沔阳？或许十三州都存在各种各样的弊病。
要如何翻开这天地，将藏于田亩之间的贪墨之虫尽数翻出，逐一清除，再造清明？
彭虎脑海里突然闪过宁珂不服输的脸。
他握了握拳，沉声道：“世间很多事，不在于能不能做，而在于敢不敢去做……你和杜宥一样，都是不敢做的人。眼下，先把刘德广和金家一锅端了。”
梁信猛地抬头：“都尉，若你是独自前来，只怕强龙难压地头蛇。刘德广虽只是县尉，但手底下却养了一批私兵，县中衙役也都是他亲信，驻守兵力远不及他手中人多。”
彭虎凝眉。
梁信又道：“金家更难缠，他们家产业遍布附近各县，家中养了不少门客和死士，不少是从肃凉逃过来的溃兵，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下手极其狠辣。”
“哦？”
梁信郑重地点头：“其中有一人名叫熊烈，天生神力，手中握一双重达三十斤的铜锤，曾在肃凉凭这对锤立过战功，一度被封了校尉。后来却因为性格暴戾，在军营中杀了同僚，逃了出来。金家重金请他当了门客，据说他一锤下去，可把青石砸成粉末，一人可挡百夫！”
“我听过这个名字，熊烈……”彭虎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突然猛地皱紧。
与此同时，亭舍四合院内，金彪被绑在院子正中间的木架上，脑袋歪斜在一侧，脸上已面目全非，鼻梁被生生砸扁，血水和不明脓液糊了满脸，人已气息奄奄，只剩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宁珂和袁谋坐在廊下案边。
“刘德广身为县尉，手中怕是有些兵马，不知景舒兄能否借驻守之兵，顺利将其拿下。”袁谋笑着道。
宁珂道：“应无大碍。若能顺利拿下刘德广与金富贵，有景舒兄亲自督办，此案倒也不需要什么证人证据。”
袁谋却摇起了头，高深莫测地道：“如今洧川局势复杂，周边县城听不听太守调遣，还两说呢。”
“难不成？这洧川要反朝廷，底下的县城要反郡城？”
袁谋笑道：“这也不无可能啊！”
宁珂看他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轻哼一声，“我相信景舒兄能解决这里的事情。”
袁谋凑近宁珂，“所以，等此间事了，世子要不要跟我回江洲呢？”
“啧……”宁珂不耐烦地避开他的骚扰，从案边起身：“说话就说话，别突然靠近。我说了，不会跟你回江洲，不要再提了。”
就在这时，院内几名私卫突然眸色一凛，拔刀出鞘，警戒而立，厉声喝问：“什么人？”
“砰！砰！”接连两声闷响，其中一名私卫被一重物砸中，身体竟被那力道抛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扬起漫天烟尘。他虽已迅速用刀挡在胸前，却还是被这力道震得喷出一口鲜血。
砸中他的是一柄重锤，锤柄连着锁链，此刻锁链牵动，发出“哗啦”的声响。握锤人猛地一扯，铜锤被人轻易扯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又飞掠回去。
与此同时，院墙上突然现出十几道身影，个个手持利刃，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院内私卫立刻警觉布阵，将宁珂与袁谋护在身后，神色凝重至极。
显然，这些人的气息和之前金彪带着的小罗罗完全不同，周身萦绕着浓重杀气。
袁谋从案边站起身，脸上笑意已淡了下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卧虎藏龙，藏了这么多高手，看来金家是把老底搬出来了。”
“为了救金彪？”宁珂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也可能是来杀我们灭口。”袁谋道：“他们想必已猜到我们之中有郡城之人，怕郡城那边察觉端倪，派兵镇压，索性在我们离开前，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而此刻，墙上的一排身影，已然纵身跃下，朝两人直直扑来。
私卫们立刻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瞬间在院中交织，金属碰撞“铮铮”作响，刺耳欲聋。
这些人人刀法狠辣刁钻，招招致命，私卫们虽训练有素，却事出突然，一时竟被压制得难以还手。
宁珂和袁谋对视一眼，连忙转身朝院门跑去。
可才走两步，一道魁梧身影便缓缓堵在了他们身前。那人虎背熊腰，左右双手各握一只分量十足的重锤，两重锤用铁索相连，左手重锤扛于肩上，右手重锤垂在身侧。
此人面目凶狞，定定地盯着宁珂和彭虎，每接近一步，仿佛地上都在微微震动。
袁谋伸出一手挡在宁珂面前，脸色微变，却还不忘戏谑地道：“这人看着就不好惹，崇安兄，你我今日怕是要双双殒命于此，做一对黄泉鸳鸯了。”
宁珂紧张得浑身发颤，也不忘抽空侧头对他翻个大白眼。
对面那壮汉突然低吼一声，抡起手中铜锤，就朝宁珂和袁谋直直砸来。铜锤势如千钧，带着呼啸的风声，吓得宁珂赶紧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私卫抽身而来，一左一右，举刀死死格挡住这两只铜锤。
“铛！”
铜锤与长刀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名私卫被震得连连后退。但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调整身位，挥刀直刺那大汉面门。
袁谋见机，一把抓住宁珂手腕，跨过案几，快速逃窜。
“碍事！”那大汉见两人逃脱，面前私卫又紧紧地缠着自己，他冷哼一声，锤柄脱手，只手握锁链中心，双臂发力，重锤在空中旋转成圈。以他为中心，圈内所触之物皆被捶成粉末，两名私卫更是被锤风扫出数米开外。
但他们并未倒下，踉跄后迅速站稳，再次缠了上去。
宁珂被袁谋拉扯着，在打斗的人群中左躲右闪，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处处都是厮杀的人影，想一口气冲出院门，简直难于登天。
刀剑无眼，一柄长刀擦过宁珂肩头，划破衣料，惊出他一身冷汗。
他脚底一个踉跄，刚想继续往前走，目光却突然瞥见一道身影正朝院中心的金彪靠近。
那人身形单薄，脸上覆着黑布，宁珂却凭着背影瞬间猜到了他是谁。
“姬姚？”宁珂本能地靠近几步。
或许是打斗不便，或许是不想伤到被绑在木架上的金彪，院子正中间的刀光剑影居然是最少的。
因这一声“姬姚”，那身影顿住，缓缓转过身。
虽戴着面罩，这双阴冷的眼睛确实是姬姚的，没错。
他此刻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几分寒芒，定定地看着宁珂。
宁珂道：“果然是金家的人。”
“是你？”姬姚眼中寒芒更甚：“在城中逆旅住下，还向店主借书简的人，也是你？”
“对，是我，我曾向张老丈借书简。”宁珂冷冷质问：“张谌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姬姚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宁珂。
“是因为他知道了金家的恶行，想要上报，被你发现，告知金家。乡下视察期间，他被你们合谋推下悬崖而死，对不对？他生前待你如兄弟，你怎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而且，既然犯下如此罪孽，为何还要假模假样，欺骗张家二老？”宁珂痛心疾首地道：“若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张家二老发现自己视若亲子的人，竟是害死儿子的仇人，岂不杀人诛心？”
姬姚摊手，语气轻飘飘的：“他们一直不知道，不就行了？”
宁珂双眸一冷，“果然是你！”
姬姚道：“差不多。那个天真的傻子，总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道。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看在眼里，掌控在手掌之间。”
“真不知道张谌怎会和你这等阴险小人做朋友，张家二老又怎么会被你这样虚伪的假象蒙住双眼。”宁珂恨声，真忍不住想上前斥骂这奸贼一番。
袁谋忙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姬姚的眼神带着几分戒备。
停在金彪不远处的姬姚突然大笑两声：“我与他本就是云泥之别，他是天上月，是人人敬仰称赞的君子，我是地上泥沼，是人人唾弃编排的小人！可那又如何呢？偏偏就是他死了，我却活得好好的！我不仅活得比他久，比他好，我还可以得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宁珂微微一怔。
袁谋贴近宁珂，压低声音道：“别跟他废话，我们得想办法从这刀光剑影的圈子冲出去，私卫们挡不住那拿双锤的大汉。”
“哼。”姬姚突然收了笑，冷哼一声，手向后伸去，竟从腰后拔出两把短刀。那刀身如弯月，柄上螺纹清晰，镶嵌几颗宝石，十分精致。姬姚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刃在空中一震，发出“噌”的一声轻响，他冷冷道：“今日，你们……可出不去。”
啊？
宁珂大吃一惊，这对吗？
他本以为姬姚最多是个脆皮谋士，没想到，他是个近战刺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一章 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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