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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两边的进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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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符国公府的一间书房内,一个老人不断地踱步走来走去,用力地拉扯着自己的胡须和头发,嘴里面不住地唠叨着。
“吱呀——”门被突然推开,老人抬起头,来人正是他的二儿子,现任刑部侍郎柴友德,柴友德看着老人拉扯着自己头发的狼狈样子,怪道:“父亲怎么了?往日您可是对您的胡子......”还没等到他说出爱护备至四个字,老人就一把放开自己的胡子,伸手向前一抓,柴友德大惊,直起身迅速后退,然而老人显而更胜一筹,在柴友德后退的那一瞬间就揪住了柴友德的后衣襟:“你这小子!你养的好女儿!”
柴友德一见父亲气成这个样子,也不敢挣扎,乖乖地站在那儿被柴知宏拿了根棍子一顿打。眼看着老人的气还没消下去,柴友德心中叫苦:“我的好女儿,你这会把父亲害死了!”
这是救命稻草总算来了。柴友德的大哥,柴友望走了进来,一见父亲抓着老二,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家法用的棍子,连忙和稀泥:“父亲,父亲这是干什么?二弟身子骨不如我们练武的健壮,父亲这么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父亲就不拍娘心疼吗?”
“算了算了!看你有官职在身。你给我回去后禁闭三天。”柴知宏丢下棒子,抚手,然后看向柴友望:“澈儿的事,你看怎么弥补?”
柴友望看看弟弟,又看看父亲,面沉如水,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父亲请看。以儿子看,这是大好机会。”柴知宏接过文书,看了一遍,勉强看的懂在写些什么,脸上顿时露出思考的神色。“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是这——”
“父亲,实不相瞒,皇上已然找过儿子了。”柴友望说。柴知宏将手中文书抛给正在一边站着的柴友德:“看看吧。回去让澈儿做个准备。”柴友德打开文书细细阅读了一番,然后乐了:“这是好事啊!好事!”
“好事好事!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柴知宏气势如虹的声音一出来,柴友德急忙退了出去。
贵族世家向来讲究长子袭爵,次子尚主。符国公的两个儿子也不例外。长子柴友望就等接受符国公府,老二尚了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当年威名赫赫,这大许的江山,夏国国主曾经说,许之江山可三论之,一为昔许汉王(开国名将,初封汉王,后高祖冠以僭越罪,杀其子孙,夺其王爵,幽其至薨。太宗即位,追为武安郡王)拼杀而得,二为许晋王智术所取。然则此二人,虽智勇超群,盖为英雄,终不及一女子耳!许之天下三下之,去此二者,余一者许国平阳公主也。大夏之辱,失三千里江山,偏安一隅,龟缩不出,非前二者之劳,但为平阳公主之略胆所迫也。平阳者,纵横天下战绩之赫,使朕掩面无颜。呜呼!朕初惑,然自平阳始,方知巾帼征战治国岂逊于须眉?甚且有余耳!
这平阳公主战功赫赫,据说宇文默当年甚至连封王的诏都拟好了。只是突然之间,皇帝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勃然大怒,便没有封王下去。平阳公主之后以并不年轻的年纪下嫁于符国公府弟二子,也就是柴友德。柴友德虽出生于武将之家,也有好武艺,然而却坚持太平盛世需要治国之臣而非征战之将的理论,做了文官。
平阳公主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五年前薨了。御医的诊治,是久郁于心。然而这剩下的儿女却不好在没了女主人的公主府待下去。就交给驸马府。驸马是符国公府的儿子,而驸马的大哥却有没有孩子,便将两个孩子养在了符国公府。
柴友德走至符国公府花园处,看见花园的湖旁小亭中,坐着一个女子,拿着本书静静看着。柴友德知道那便是自己女儿。柴友德急冲冲走上去,亭中女子一见自己。眉目便是冷的,哼了一声,合上书起身就准备走。
“澈儿,澈儿,等等。父亲有话说。”柴友德急忙制止她,摁住她的肩强迫她坐下来。“问什么?若是为那宴会上的事责备于我,我自己去家法处领罚,就不用父亲说了。”柴澈的面目越发冰冷,语气里一些儿温度都没有、
柴友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对自己就冷淡。连阿明也是这个样子。阿明好歹还娶了正室侧室。这个女儿都及笄过了好几年,却还没有任何嫁人的意愿,在洛阳算是大姑娘了。
他一门心思和儿子女儿搞好关系,在女儿在邹国公的宴会上面说出洛阳城内无人可入其眼时,竟然没制止她!
柴澈想要站起来,无奈却没有父亲那般的力气,于是坐着,挑眉冷眼看着柴友德,似乎在说你有事快说,柴友德有点儿没底气,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中掏出那封文书:“你看看吧。有点儿准备。”柴澈心理面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一接过来,就看见是皇上为当今五皇子想要选正妃的事。她心中警龄大作:“父亲。你给我这封文书干什么?”
没想到柴友德并未像以前那样。这回在女儿面前露出了难得的坚定:“皇上已找过我,澈儿,没有选择。”
柴澈的嘴角勾了起来。眼中露出几丝厉芒:“这么说,父亲是一定要我嫁给那个洛阳七公子之一,洛阳小霸王宇文瑜了?”
这宇文瑜的骄横脾气,她当然听说过。柴澈衣袖下的手指关节因为握拳太用力而泛了白,一股无力感从心中腾升而起。
“父亲知道,这宇文瑜从金陵秦淮带回来了一个花魁吧?洛阳俊杰女儿尚且看不上。更何况这个登徒浪子纨绔子弟?”
柴澈非常坚决。一点儿也不含糊。柴友德复杂地看了她几眼:“哎......五皇子也并不是全像你说的那样。然而你却已经十八了,你总是不出嫁,为此父亲已经惹得好几家不高兴了,恐怕你将来嫁何家,我们家都免不了招其他的愤恨。如今你嫁入了皇家,这样他们才服......”
“这样符国公府的利益才能得以保存,对吗?”柴澈趁着柴友德一晃神的功夫站了起来,挥挥衣袂:“既然如此,澈儿既为柴家人,自当接受!”
她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柴友德想解释些什么,却解释不出来。
而这边,宇文瑜出了宫,直奔她在宫外的不动产之一,那座别院奔过来。进了别院的某个小院子,就看见邵琉在晒太阳,摇椅一摇一摇的,显得很安详。宇文瑜抑制不住内心的那股愉快,脚步都有些乱了。
在宫里的这几天。她每天想着在宫外的邵琉会过得怎么样。这洛阳虽繁华,然而却也是步步虎穴。她一能出宫,便急忙过来看她。见她过得似乎很是惬意,心里便放下了心。
邵琉听见她的脚步声,从摇椅上值起身来,脸上的面纱却是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一道伤疤躺在侧脸颊上,却不是陈年老疤。
宇文瑜笑着:“怎么?不见邵琉小姐几日,怎么邵琉小姐还对摇椅感兴趣了?”
“这摇椅睡着,只为个舒服罢了。”
“呵呵。邵琉小姐倒是随心。”宇文瑜坐在青鸾给她搬得另一张椅子上面,自己给自己倒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在阳光的照射下,鲜艳的唇色和白瓷茶杯砰在一起,邵琉呆了一下,随即发觉脸上有些烫。宇文瑜抬头,发现对方脸上微不可查的红色,原本在眼光照射下脸有些红是正常的,然而这红却极不正常。再看对方躲躲闪闪的目光。宇文瑜便有些琢磨出来对方的心思。脸也是一烫,赶紧定定心神告诉自己两个都是女子,对方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硬生生将自己心里泛起的涟漪给压了回去。
青鸾见两人之间突然僵了场,有心缓解一下气氛:“哎,殿下,你上次不是说要学棋然后赢我们小姐的么?”
宇文瑜撇了她一眼:“你当棋艺是那么容易进步的?至少得一年半载的,我才赶得上如今的邵琉小姐——可那是,邵琉小姐棋艺不是也精进了?”
这么想着,宇文瑜好看的眉眼便皱了起来,赶紧摇头:“那可不行!”
见她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邵琉很开心:“五殿下也不必小姐来小姐去的了。既然五殿下当日自诩为知音,那何必为世俗之礼所累?叫我邵琉即可。”
“那你还叫我五殿下?我当日让你叫我纵之的!”宇文瑜还了一句。两人相视片刻,都觉得对方当真是和自己的胃口。
“邵琉小——邵琉,我将绿绮带来了!”宇文瑜拍拍手掌,全卓就从院子口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将手中小心护着的琴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面。
邵琉屏住呼吸,一寸寸地看着这把琴。果然是好琴呵!宇文瑜这时却微微前倾,将琴放在了她自己的面前:“邵琉你为我弹奏过几曲,今日我便投桃报李,为邵琉你弹一曲吧!”她心中为父皇说的将邵琉养在外面对皇家脸面的影响而一定要宇文瑜“好好”安置邵琉而有些愧疚。不知道邵琉有没有心上人,自己却为了皇家的面子让她入宫(皇子外面养私房不合礼),将来等自己封王建府,难道就让她在王府中过一辈子?宇文瑜在心里面暗暗发誓。等到自己封王,若是邵琉有意,自己绝不阻拦她离开。
她一个人在这儿想了许多,邵琉却见她似痴了一般,等过会儿,她的脸上终于露出如梦初醒的神色。那一瞬间,邵琉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属于女子的一丝情态。
是自己不小心看错了...自己的问题...自己因为自己的原因还将对方假想为女子。一霎那间她觉得自己在这澄澈欢快的五皇子面前,显得那么的龌龊。
宇文瑜见她沉思,以为是刚刚的沉默将她吓到了,急忙解释:“我,我刚刚是不小心走了神,你别介意!”
邵琉抬起脸,展露一个笑容:“纵之不是要给我弹琴么?怎的不弹了?”
“哦,弹弹弹。”宇文瑜平复心神,眼中突然染了无比沉静的颜色,手指在绿绮上面拨动。
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生机之至,浩气冲霄。
她们不知道。宇文瑜再次奏琴给邵琉听时,琴不再是这把绿绮,琴声中已不是这般清朗明快。那时十面埋伏一曲殇,道尽几度泪入肠。
那一年那一日,哪一曲阳春白雪,玄色衣衫的少年神情专注,流露出独特的味道,那声声的琴音,不知道是乱了季节。还是乱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