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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当时只道是寻常 ...

  •   除了和学习有关的事,吕铭钰平时在班里跟个小透明似的。难得见她主动参与一次活动,同学们都使劲儿给她捧场,掌声、欢呼声,甚至还有口哨声,响成一片。

      吕铭钰脸蛋红扑扑的,抿着唇羞涩地笑。她拉着还晕乎乎的梁立人一同站上讲台,朝三个方向给同学们鞠了躬,最后又单独给老师鞠了一个。然后她才回到座位,套上羽绒服,换下小高跟,又变回了那个安静的学霸。

      “你绝对是故意的!”梁立人“气势汹汹”地凑过来,耳根还烧得厉害。天知道她刚才腿软得差点要在大家面前直接跪了。

      吕铭钰一听,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嘴角委屈地往下撇,眼睛里立时蒙上了一层水雾,“不是你说……想看我跳舞的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跳给你看了,你还凶我……”

      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倒显得真是梁立人在欺负人。

      “我……我没有……”梁立人张了半天嘴,一肚子的“兴师问罪”都被那汪眼泪给浇灭了。

      她长长地“唉”了一声,认命似的坐到吕铭钰旁边,语气软了下来,“铭钰,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嘛,好歹让我有个准备。你刚才那样……我魂都快吓飞了。”

      “对不起嘛,”吕铭钰从睫毛底下偷偷看她,“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这还差不……啊?还、还有下次?”

      吕铭钰被她慢半拍的反应逗得“噗嗤”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对她眨巴眨巴眼睛,“我跳得怎么样?好看吗?”

      “超级无敌好看!”梁立人挠挠头,“要是没我这个煞风景的,就完美了。”

      “你才不是煞风景的!”吕铭钰认真地看着她,面颊的红晕也还没有褪去,“你才是这支舞真正的主角。没有你,它就不完整了。”

      梁立人愣了一下,没太明白吕铭钰这话的意思,只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好像还有点儿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烦恼,“算了,是我没有艺术细胞了。”

      她这纯属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放寒假前几天,天赐市意外地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间,这座南方小城变得白茫茫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里兴奋的叫声此起彼伏,连快要期末考这事儿都压不住南方娃子看到雪的激动。

      吕铭钰也放下了笔,被梁立人拉着,一起挤在走廊上看雪飘落,落在每个人的手心里。

      吕铭钰接住一团打着旋儿飘下来的雪,捧到梁立人面前,“快看!这里有好几片雪花呢,每片长得都不一样。”

      梁立人捧着她的手,凑近了仔细看那些晶莹剔透的六角形小冰晶,“真的诶,好神奇。”

      刚说完,雪花就在温热的掌心里融化了。

      梁立人不管吕铭钰的小发脾气,霸道地把耳罩围巾手套统统重新给她套好,换成她来“堆雪人”。全副武装后,她才放心地牵着她,跟着大部队小心地下楼,趁着大课间,迫不及待地要去教学楼前面那片雪地上尽情撒欢。

      谁知刚走到一楼门口,眼看就要踏上那片洁白松软的雪地,梁立人脚下一个滑溜!

      她叫了一声,失去平衡的时候,下意识紧紧抓着的手把吕铭钰也带得站不稳了。两人一起惊叫着,摔作一团,吕铭钰整个人趴在了她身上。

      吓了一大跳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都没劲儿了。地上又湿又滑,她们挣扎了半天,像两只翻不过面儿的小乌龟,怎么也爬不起来。

      别的班路过的同学一边看着她俩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想过来扶,结果一个接一个地脚底打滑,摔了一串人,跟糖葫芦似的。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更大的笑声混在一起,仿佛能传到天边去。

      “哎哟!我屁股疼……”好不容易被拉起来的梁立人揉着自己摔疼的那半边屁股,夸张地一瘸一拐。她身上的棉衣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更笨了。瞧着她那滑稽样,吕铭钰笑着说她像只小企鹅,可爱极了。

      梁立人掬起一捧干净的白雪,隔着手套贴到吕铭钰温热的脸颊旁,“跟你一样白。”她笑着,又坏心地加了一句:“但你会红,雪不会。”

      吕铭钰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后又羞又恼,蹲下身就要揉雪球砸她。梁立人瞬间腿也不瘸了,嘻笑着麻利跑开,吕铭钰在后面追。

      笑闹声在雪地上空回荡。跑累了的梁立人索性仰面躺下,以雪为枕,以天为被,黑色长发在雪地上铺散开,像一幅水墨画。吕铭钰跑过来,蹲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趴了下来,不过是趴在了梁立人身上。

      梁立人握住她被雪冻得通红的双手,包在自己还有余热的掌心里,低头呵出几团白气,轻柔地给她搓着。

      她抬眸时,笑盈盈的眼睛澄澈明亮,亮过这天地的雪色。

      她牵着吕铭钰,趟过厚厚的积雪,去学校后山赏那雪中盛放的腊梅花。

      一朵朵小黄花缀在枝头,一团团雪落下,或落在光秃的枝桠上,或栖在明艳的花瓣上,更有的恰巧嵌入花蕊,在一根根细小的蕊须上凝结成晶莹的包裹,仿佛就是从花心里生长出来的。

      “好美啊……”吕铭钰看得出神。她的鼻尖冻得微红,雪花落在垂肩的头发上。

      梁立人看着她,觉得还是眼前人更好看。那藏在白色绒毛领子里透出粉红的脸颊,比花儿还要娇嫩。

      她拉开外套拉链,从贴近心口的内兜里取出一个小布袋。

      吕铭钰的手突然被牵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梁立人正仔细地给她戴上一条腊梅花手链。绽放的花朵和珍珠似的花苞错落相间,相连处垂落下一段,漂亮极了。

      她又惊又喜,眼睛眨呀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梁立人托起她的手看了一会儿,又举到她眼前,嘴角带着笑,“好看吗?”

      吕铭钰看到她手指上缠着的创可贴,鼻尖一酸,点点头,“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梁立人看向她的眼睛,“我是说你的手。再好看的花,也得戴在你手上,才最好看。”

      吕铭钰仰起脸和她对视,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梁立人重新看向那串手环,“数数看,一共多少朵?”

      吕铭钰乖巧地低头一朵一朵数起来。

      “13朵?”

      “嗯,”梁立人点点头,“你13岁嘛。本来是新年礼物,现在,提前送给你。”

      雪花落在吕铭钰颤动的睫毛上。梁立人觉得她此时就像个刚出笼、还冒着热气的小包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太感动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指尖轻抚过柔嫩的花瓣,吕铭钰忽然微微蹙起了眉头,“可是……迟早有一天,花会枯萎的。”

      梁立人在那一瞬间似乎感同身受了她的情绪,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慌乱和空荡。

      “那……我每年都给你做新的!这样,不就能一年又一年,永远都有新鲜的了?就算枯萎了,也不用怕了,不是吗?”

      少女望着她,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梁立人被这目光看得心慌,别开视线,“你要是还喜欢别的花儿,我也能给你做,一年四季,那么多花儿呢。”

      吕铭钰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梁立人没控制得住,一句“卧槽”脱口而出,赶紧懊恼地抿住嘴。她平时从不在吕铭钰面前说脏话的。

      吕铭钰把下巴搁在她胸口,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融。她感觉吕铭钰好像真的长高了。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梁立人感觉她的眼睛有点湿湿的,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要放寒假了……”

      梁立人一下子笑了,“放假还不好?”

      “不想放假……放假就见不到你了……”

      “过完年不就能见到了?”

      “要等好久……”

      梁立人轻轻拂去她发上的落雪,想着,铭钰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黏她了?她上小学的弟弟都没这么黏她。

      “你会想我吗?”吕铭钰把小脸儿埋进她胸口,声音闷闷的。

      “会。”

      她忽然想起吕铭钰说过,腊梅花期很长。也许等寒假过完,她们还能一起来这里,看最后几朵倔强的小黄花。

      等来年开春,她们将再度相逢。

      天地洁白,恍如梦境。她以为这样的冬天还会再来,这样的相伴只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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