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落雪·忆流人》苾馝

1、花落尽，故人归

　　一夜大雪后，沧落城银装素果分外娇娆。整个世乐帝都在昨日的一场雪后更加素雅，平日里的雕栏画栋翡翠流丽般的商贾大宅被雪一洗顿变的清丽如尘。尤其是帝都东侧耸立的四王宅院更见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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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叫三声后，原本安静的沧落东街有了人声。渐渐的，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人声鼎沸。也难怪，今儿是世乐一年一度的“庆国大典”，整个统一的祖洲都要欢庆这个节日，何况是在朝廷上握有重权的四王呢。
　　??从世乐第一代帝王开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王便在辅政。但四王真正掌权的时代却是在元始帝天缗一统祖洲的时代。那时，元始帝天缗凭借四王兵力平定祖洲二百年战争，并且征服白泽、炎崆、南浔三国，从此世乐成为真正霸主，主宰着祖洲大陆上的一切。而帮助天缗的四王待朝政稳定后自然成为大功之人，不仅在祖洲上获得相当多的领地，就连臣民也超越了沧落城的四百万人口。
　　??元始帝虽如此安排实际却颇有深意。他让四王各辖一处，分庭抗礼，各自牵制从而巩固帝都集权。同时，元始帝把四王安排在沧落东侧居住，只让各自长子回自己封地任都督，这样即便四王有所异动，帝都也可先发制人，控制四王胁迫叛军投降。
　　??三代过去，世乐一如开国时那般坚固，虽然偶尔也有昔日三国的叛乱，但四王和帝君合力处理下，也平息了所有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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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花落尽，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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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王的宅院按田字型排列在沧落东侧，既而四王相互间见面次数也繁多。四王子女从小生活在一起，到处东窜西蹦的绕在一起玩。但其中也有特殊，青龙王的小女儿青萝从小就独立另类不与其他王孙贵族接触，在其七岁时竟一人只身前往祖洲最中心处拜师学艺，想修得上乘武学。如今十一年过去，前不久青龙王爷接到十一年来小女儿第一封书信，信上说到青萝在“庆国大典”时便返回王府。全府上下紧锣密鼓的打点一切，静待阔别多年的女儿回来。
　　??此刻青龙王妃一身华服带着一群婆子妈子立在王府门前，不断张望着日思夜念的女儿，不住的对身后的老妈子询问：“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
　　??王妃身后的李妈妈扶住雍容的贵妇人，安抚道：“王妃莫急，小沉已去前方打探了，一有消息就立刻回报！”
　　??青龙王妃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一双眼眸直直望着东街街口处，紧张的道：“怎么能不急，已经十一年没她消息了！”青龙王妃从怀中掏出帕子，抹着眼角悄然落下的泪珠。当年青萝在家中倍受宠爱，但她却天生冷寂淡漠，最终忍受不了家人的过分热情一天晚上修书离去。青龙王爷得知立刻大怒，命令府上精锐全出，整个世乐搜寻郡主下落，然而一切皆是徒劳，三个月的翻天覆地青萝郡主连影都寻不到。青龙王爷最终无奈，对外称青萝郡主暴毙，世上再没青萝这个人。如今，青萝回来，青龙王爷虽然表面震怒，但与青龙王爷二十年夫妻的青龙王妃又怎么不清楚丈夫心中的喜悦呢。
　　??一阵东风此刻从北方吹过，带起王府梅园的花瓣纷纷扬扬从众人身侧飞过，渲暖了整个东街的袭人寒气。整个东街，此刻却如春日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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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片片落英后，是一个青衣少年惊惧的容颜。
　　??“小沉！”似乎认清来人的容貌，青龙王妃低声道，待仔细看清少年脸上的神色，青龙王妃心头顿感不安。怎么了，怎么了？我的萝儿怎么了？青龙王妃纤秀的双手紧紧扣住李妈妈的右手，不住的颤抖。
　　??李妈妈感觉到王妃双手的压力，不自觉的扶稳了王妃不至于让青龙王妃倒下，对着一丈外的少年责备道：“有什么事快说，郡主呢？”
　　??少年听李妈妈脸色阴沉，心头一紧张，结结巴巴的开口，也不知该怎么说：“郡主，郡主她……”
　　??“到底怎么了？！”这次开口的是一个身穿青衣龙纹官服，头带紫金冠的中年男子。这一身装束，谁都知道来者是谁。
　　??少年见青龙王出面，心下更始哆嗦，颤抖抖的把接下去的话说完：“郡主……她……她打了白虎王爷的世子，白昕世子！”
　　??“什么？！”这次连一贯镇定的青龙王爷都有些吃惊。帝都内谁都清楚四王虽然居一同一屋檐，但暗中恶斗一刻不曾减。如今青萝郡主出手打了白虎王爷的世子，白虎王爷若就此发难，青龙王爷定是理亏。虽然皇上机敏能妥善处理这事，但日后难免不处于下风。
　　??青龙王爷面色一沉，临风捋着胡须，沉声道：“你怎么确定出手的就是郡主？”青龙王爷虽然心下担心，但转念，青萝七岁离家，十一年间肯定有很大变化，就连自己这个父亲也不一定能立刻认出她来，何况是这个一面也没见过青萝的少年。
　　??“郡主她，她自己说的！”少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望着那个高高再上的王爷，一字一句的道：“当时白昕世子问郡主是谁，郡主扯住白昕世子的衣襟掏出一块刻着青龙文的玉珏递到世子眼前说‘我是青龙王府的青萝郡主！’”
　　??青龙王爷听完少年的回答，面色沉的更是厉害，他原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少年只是认错人，可没想到青萝居然自报家门，看来和白虎的一翻理论是再所难免的了。
　　??青龙王爷深深叹了口气，对着石阶下担心的妻子道：“你在这等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踏进了王府。他原本也是为了接这个女儿，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儿一回来就惹祸，他此刻只想一人静静，不再理那个头疼的女儿。
　　??青龙王妃讷讷的望着离去的丈夫，心中莫明腾起一丝愧疚。夫妻二十载，虽然为青龙王爷前后生了一子一女，但对于丈夫她始终不愿更进一步去接纳。若不是因为儿女，此刻她早削发去白泽故地的罗莩山修行去了。青龙王妃回首，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柔声道：“不论怎样，先去接郡主回来吧！”
　　??“是！”少年领令，起身按原路折了回去。
　　??李妈妈感到王妃心里的震动，不禁上前问道：“王妃，还好吗？”
　　??青龙王妃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太担心，眼光又重新回到了东街来往的人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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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街的茶水寮前，一个素衣佩剑的妙龄少女横在一个孩子和一个白衣两少年中间，对着白衣少年愤声道：“仗着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世子！”那白衣俊美的少年正是刚才小沉提到的白昕世子，而立在中间的少女自然是青萝郡主。
　　??白昕抹了抹鼻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面前的少女道：“青萝郡主是吧？”顿了顿，白昕重新抹了抹鼻子继续道：“好象你应该叫我白昕哥哥，对不对？”白昕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打开手上的折扇横在胸前扇了扇，突然他好象忆起了什么，迅速收起了扇子对着青萝吐了吐舌头：“哎……这么冷的天我就不装风流了！”
　　??青萝横剑在前，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世子皱起秀眉不住的打量着这个所谓的世子。青萝觉得这个人只是长了一张贵族的脸，至于气质动作和沧落的普通百姓没任何区别。
　　??“白昕哥哥？”青萝涩涩的出声，有些不解的望着白昕。
　　??“是是是，”没等青萝问原因，白昕立刻接口：“是啊，四王本就是一家，何况我们四家走的如此近，你叫我声哥哥不为过。除非……”
　　??“除非什么？”青萝一刻不曾放松，横着剑追问。
　　??“除非，咳咳……”白昕故意吊青萝的好奇心，良久才道，“除非你比我大，我得叫你青萝姐姐！”白昕说这话时，就想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脸居然红了起来。
　　??青萝知道白昕是故意耍她，原本就对他有着闷气，这会白昕故意激她，青萝二话不说，身子一震，手上的剑顺势出鞘，刺了过来。
　　??白昕自知青萝会被激怒，手握折扇，足下轻点迎了上去。以扇对笺白昕原本就吃亏，何况白昕自小身染重疾不可轻易动武。而如今居然故意激怒青萝和她打了起来。身后的家仆望着迎击的少爷各个紧张的双手沁出汗来，若不是白昕在出招前吩咐不可帮忙，他们早就腾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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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萝带剑一跃数尺，迅速往白昕处逼去。剑所到之处皆鼓浪披风，气浪极大。而白昕却不急不忙，执上刺来，没有一丝内力。青萝见白昕武功招势平凡，心头大喜，不断变换着花招刺来。当剑与扇接触的刹那，青萝的剑势却钝住了，而白昕的攻势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动着青萝的剑势往后直走。青萝大惊，左手一播，扇与剑瞬间分离。白昕见此，心下大惊。对于学武之人谁都清楚，兵器交接时千万不可用外力切断，否则并是阻挡者重上。而青萝刚才那一拨却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让她占了先机。
　　??白昕笑了笑，他从小研读祖洲大陆上武功宝典，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武功。心下不禁大喜，想要与青萝痛快打一场。白昕重新蓄力，执扇在手将要攻去。青萝同样作势欲档，要与之力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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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萝郡主！”然而，战斗却在这声响后结束。青萝放下手中长剑，侧头望着一身青衣的少年，眼中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你是……”青萝收起剑，望着刚跑到身侧的青衣少年问。
　　??青衣少年喘着粗气，一刻不敢怠慢，曳着青萝的手就往东街的四王巷里拉，边走边说：“我是青龙王府的家仆，王妃赐名小沉。”
　　??“哦！”青萝点点头，不情愿的跟着少年往巷里走，待走到巷口尽头，青萝往茶水寮方向一瞥，大声对着还在那边的白衣世子道：“白昕，来日再续！”
　　??白昕摇着扇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随时恭候青萝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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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中，又有一片落英从青龙王府众人头上飘落。青龙王妃望着街头不住的找寻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沉啊！”突然，安静的王府前不知谁叫了声。青龙王妃游离的目光瞬间转向街头。来人正是一身青衣的小沉，而他的身后跟着的则是一身素衣执剑的妙龄少女。
　　??以父母的直觉，青龙王妃清楚的知道那女子便是日思夜念的女儿——青萝！青龙王妃顾不得礼数，松开李妈妈的手疾步走向青萝。“我的萝儿，你可回来了！”当青龙王妃一抓到女儿的手泪水便夺眶而出。
　　??青萝愣愣望着眼前的贵妇人，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好李妈妈机灵，一边扶住青龙王妃一边对着青萝说：“郡主不记得了？这是您的亲娘啊，您难道不记得了吗？”
　　??然而，青萝抿着嘴，呆呆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贵妇人，始终不曾开口。
　　??“萝儿，难道不认得娘了吗？”青龙王妃一直期待着青萝唤自己一声娘，然而青萝始终不愿开口。
　　??良久，青萝撇过头去不再望着青龙王妃，踟躇了一会，才冷冷的开口：“我累了！”说完，径直越过众人踏进了王府。
　　??青龙王妃呆呆立在王府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泪水终于如洪般落下，整个人颓然跌在李妈妈身上。
　　??“王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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