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泪》菱衣香袖

3、乱红飞过

　　乱红飞过
　　??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闷了多日的暮春之夜终于盼到了一场雨，连绵着，从日暮到凉夜，不再缱绻，只有乏顿。雨珠重重的摔落，仿佛再也经不起如此的天上人间辛苦来去，终放弃意念，随了大流而去，在痛苦中获得片刻的喘息。
　　??“一、二、三、四……”苏拭泪倦倦的坐在窗边，一只胳膊轻轻搭在窗台上以手托着腮，另一只胳膊却向前伸着，一根纤细的指正慢慢的点着窗上的一束花。花早就不再新艳，而且枝枝都是被剪落的残体，可苏拭泪仍是那么细心的把它们插在一个洗净的盛了水的低颈药瓶中，在每日插入新枝时为它们换一换水。
　　??“十六、十七、十八！”苏拭泪垂下那只手，吁了口气，淡淡道：“唔，十八枝……有十八天了啊！”十八天，十八次的“不小心”，十八枝残花，他到底有何用意？苏拭泪想起他狰狞怖人的丑怪脸庞，那闪烁着如水温和的眼睛，让她总不敢相信那张脸是他本人的。也许他以前很好看呢──苏拭泪不禁莞尔一笑，可随即又将眉尖凑在了一起──那些伤会是怎么来的呢？他是不是一直都不会说话？那些花……
　　??“哐当──”苏拭泪来不及想下一个问题便被突袭进来的一股极冷的劲风冻得一阵哆嗦，窗上的药瓶陡然坠落，瞬间碎成了许多小块儿。
　　??苏拭泪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只觉得许多红红粉粉的影子被风曳着狂乱的飞过眼前。花──苏拭泪胸中一痛，忙伸出瘦弱苍白的臂努力关上了窗户。
　　??回眼望去，屋内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却是一种香艳的狼藉，因为满是凌乱的花瓣和一些裸露的花枝。
　　??苏拭泪目中一涩，前行几步，便瘫坐在地上，本就少有红润的脸更是白的惹人怜惜。她怔怔的盯着这片狼藉，许久，好不容易从其中找出了一枝还幸存着一片花瓣的花枝，盈盈叹了口气，可谁知只这轻轻一叹，便教那最后一片花叶脱离了母体，凄然落下。苏拭泪呆住了，良久才苦笑着仔细端详起手中的花枝。
　　??失了营养的花枝不再饱满，颜色也暗淡了许多，苏拭泪看着看着，仿佛想将它每一个细微的部分都印入脑中，突然，她的目中流光一现，靠近花托的一片极小的斑驳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她用手抹了抹，将花枝又拉近了些。终于，她依稀可辨出是两个蝇头小字，她于是瞬也不瞬的盯着，直到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异样。
　　??“珠──珠──”她如叹气般呼出两字，细微的无法察觉，那种既熟悉又生疏的情丝蓦然漫入脑际。苏拭泪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猝不及防的捡起所有花枝，一枝枝抚摸，察看。“珠珠，珠珠，珠珠……”每一枝上都是同样两字，她在心底呐喊着，忽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残乱的花瓣安静的躺在地上，那是如何一种惨绝凄艳的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