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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谁是凶手 ...

  •   元明珠是最后一个踏入隔间的。

      甫一进入,便觉一股寒意袭来,温度比外间低了十度有余,是一间冰室。

      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摆在木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便只有一个桌案。仵作是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者,正立于床边,仔细地将银针、刀钳等工具一样一样地摆放在桌案上。他并未听到刚刚外间的动静,转头看到跟在裴御身后进来的元明珠,面露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只遥遥拱手,施了一礼。

      “可已验明正身?”裴御上前,撩起白布看了一眼。

      “回大人,尸体确系长溪侯。只不过,下官在为侯爷去衣时,他身穿崭新寿服,面容安详,身体干净,想必昨日安国公府曾为他梳洗擦身。”仵作顿了顿,“只怕许多痕迹,已经不存在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裴御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半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元明珠身前:“开始吧。”

      仵作转头看向飞星,见他已在桌案前站定,一手持笔,准备记录尸体验状,于是向前将白布撩起,露出长溪侯的上半身,开始仔细查验起来。

      “验,死者男,三十五岁,身长五尺七寸。双目闭,瞳孔散,面部发白,嘴角破裂有淤青,嘴唇惨白无血色。”

      “验,死者手臂有轻微擦伤和淤青,前胸,腹部,后腰处外伤密集、形态不一,呈淡红或青紫色,腹部微隆,系生前被人殴打所致。”

      在他说话之际,元明珠从怀中掏出早早准备好的丝绸手套戴上,又拿棉帕遮掩口鼻,探头看了过去。只见仵作停了下来,从桌案上取出两根银针,在一碗不明液体中津了津,又用白布细细擦拭,然后伸手,一根插入尸体喉咙,一个插入尸体腹部。

      这是在验毒,元明珠想,根据她的猜测,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有人借机栽赃嫁祸,绝对不会用这么笨的杀人方法。所以,银针是不会变黑的。

      怎么回事?!

      元明珠看着仵作手上那两根发黑的银针,只觉得整个人被哐哐打脸。她猜错了?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凑巧的、只想送走长溪侯一个人的杀人事件??

      亏她思来想去,觉得凶手一定会用一种高明的杀人方式,再伪装成外伤,如此这般,他们便很难在验尸中取得有利的信息,证明表哥无罪。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套装备。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丝绸手套,元明珠忍不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用力过猛吧……

      “验,死者喉部、腹部银针均呈黑色……”

      仵作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裴御和元明珠已经离开,来到了另一个隔间之中。室内烛光幽暗,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四周的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刑具,两名侍卫面无表情的站在火炉旁,像是在整理烙铁。长溪侯的四个随从全都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一个个神情惶恐,却不敢出声。

      尸体验状已出,两枚黑色的银针已经成了平南王世子无罪的有利证词,接下来,就是要汇集信息,重返现场,透过蛛丝马迹,找出背后的下毒之人。

      元明珠在椅子上坐下,对一旁的裴御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来审讯。有道是,术业有专攻,这种环节,她的参与度太高,未必是好事。

      裴御点了点头,却没有着急审问,而是问道:“知道怎么才能活着离开么?”他语气平静,就仿佛在问今天吃了没一样随意。

      四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闻言全都慌忙点头,表示一定老实交代,知无不言。

      昏暗之中,裴御轻笑一声,听着有些吓人:“若有一人撒谎,不仅你们四个都要死,扰乱玄武卫办差,是要全家陪葬的。”说完,也不管四人的反应,开始挨个问话。

      小厮甲:“我们侯爷原本是听说,街上有一家新开的酒楼,要去尝尝,没想到路上和平南王世子打了一架,之后便直接回府了。那平南王世子出手甚重,回去后,侯爷在房间里痛的直叫,夫人当即就请了大夫,擦了药,侯爷连饭都没吃,就躺在房中休息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廖娘子听闻侯爷受伤,一定要到房中探望,我等进去才发现,侯爷……已经去了。”

      小厮乙:“当时是小的伺候侯爷睡下的,记得很清楚,侯爷最后躺在床上的样子,和睡前一模一样,姿势都没变过。”

      小厮丙:“夫人喂侯爷吃了汤药就走了。从侯爷睡下,到发现侯爷离世,我们都在房外守着,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不对吧,”小厮乙道:“你记错了,沈大人不是来找过侯爷嘛,但他听闻侯爷受伤,正在休息,就直接离开了,没进过房间。”

      裴御问道:“也就是说,从街上回去,除了你们四个,长溪侯只与夫人、大夫接触过,是么?长溪侯受的是外伤,怎么还要吃汤药?”

      小厮丙点头称是,解释道:“侯爷疼痛难耐,大夫开了安神止痛的药。夫人亲自去熬的药,看侯爷喝了才放心离去。”

      裴御敏锐道:“大夫是你们府里的,还是外面请来的?”

      小厮丙:“府里没有善治外伤的大夫,是小的从外面请来的,杏林堂的白大夫。”

      鉴于目前,白大夫和侯夫人均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的情况,裴御命人先将白大夫带来问话。

      一番审问下来,这位白大夫所说细节,确与小厮们分毫不差。杏林堂善治跌打损伤,名声在外,白大夫又是四位坐诊大夫中的一个,应当是个随机出现的路人甲。根据白大夫的证词,在他诊治的时候,长溪侯身上只有严重的外伤,绝无一丝中毒的迹象。这就把死者的遇害事件,进一步的压缩了。

      作为关键证人之一,白大夫喜提暂时收监。但是侯夫人作案的概率,也随之增大了。只是,如果是侯夫人,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元明珠心想,难道是后宅相争的戏码:“你们夫人与侯爷感情如何?府中可有什么妻妾争宠的矛盾?”

      小厮丙摇头:“夫人温良贤淑,平日里话不多,对侯爷极为恭顺。侯爷是偏爱廖娘子些,但没见夫人恼过,更别提林娘子了。府里奴才,哪个不知道她是个少言寡语的木头人。”

      谁知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厮丁突然插嘴:“那是你蠢,平日里粗枝大叶的!约莫是十几日前,有个晚上我守夜,那天侯爷难得歇在夫人房里,谁想未过三更,侯爷黑着个脸出来了,然后我就跟着侯爷去了廖娘子那。”

      元明珠与裴御对视一眼,看来,要去安国公府提审长溪侯的这三位未亡人了。

      京城另一侧的安国公府,一大早便乱作一团。尸体不翼而飞,灵堂众人自知大祸临头,吓得在地上哭天抢地,大叫冤枉。安国公夫人站在院中,当着众人,将自己的大儿子在骂了百遍,明明已经交代了,要他亲自守夜,没想到他居然只留了几个仆妇看守。昨夜巡逻的人全都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全都称没听到什么动静。

      “周氏呢?孩子呢?竟无一人在此守夜!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如此行事,置伦理纲常于何地!我蔡氏诗书礼义之家,怎么养出你们这帮侮辱门楣的不肖子孙。”

      世子蔡诤愧疚低头,向母亲解释:“遭此大祸,她们哪个不是又惊又痛,侄儿们尚小,跪了一日,回去便身上不好,府里大夫说了,不宜再多劳累。二郎年纪轻轻的去了,只留下这两个孩子,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他交代。”说着,跪了下来,“至于周氏等人,守夜时原是在的,想来是中途有事离开了,儿子这便派人去叫。”

      见安国公夫人点头,蔡诤磕了个头,才从地上起身,命一旁的丫鬟快去把几位夫人请来。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厮慌慌张张的一路跑来,边跑边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奴才在外院的墙根底下,发现了这个。”他捧着一块黑色的牌子上前,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红色的大字——“京兆司令”。

      安国公夫人一见牌子,气的浑身颤抖,一手将牌子递给世子,一手将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掷,沉声道:“刘丙前倨后恭,真是欺人太甚,立刻请出丹书铁券,随我一道去京兆司,将你弟弟带回来!”

      元明珠和裴御来的凑巧,正好在安国公府门口,碰上了安国公夫人等乌泱泱一众人。

      冤家路窄,安国公夫人见二人身后带着众多玄武卫官兵,先是带着众人行礼,紧接着冷笑一声:“长公主殿下再次驾临,安国公府荣幸之至。只是不巧的很,老身要事缠身,急欲出门,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今时不同昨日,尸体既然是中毒而死,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此时已然是‘优势在我’,元明珠也不惯着她,冷声道:“还是老夫人先给本宫行个方便吧。”

      话音刚落,裴御举起手中的明黄圣旨,朗声道:“长溪侯死因可疑,玄武卫奉旨捉拿疑犯,来人!”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官兵齐声道:“是!”声音浑厚威武,掷地有声。

      裴御不顾安国公夫人铁青的脸色:“包围长溪侯所住的院落,不许任何人接近。将长溪侯夫人、妾氏带往玄武卫,所有丫鬟随从听候传唤,不得踏出院门一步,违令者斩。”

      就在安国公夫人几欲发作之际,忽然,一阵惊慌的大喊声从安国公府内传来,逐渐由远及近。

      “快来人啊!不好了!侯夫人她上吊自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谁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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