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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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提著绯红的长剑，向守门人走来。此时，已经没有什麽能够阻止他。守门人五色的神域纷纷破裂，碎光骤雨般落下。
元阳走过的地方，脚印里都燃烧起烈火，绯红的极光呼啸盘旋而起，防御能力稍差的守门人，瞬间都被烧成灰烬，剩余的也被光芒刺伤了双眼。元阳的力量不断涌出来，金色神域如同枚岩浆涌动的小小星球，不断膨胀，几乎濒临爆炸。
这头强大，无法预测的野兽，已经彻底挣脱了牢笼，踏著一片血海般的火焰，一路撕咬过来。
何为微笑著抱起双肩，说：“您真是一个不得不除的祸害啊。”
元阳的双眼和长发已经彻底变成绯红，一路踏著哀嚎而尸骸而来，火焰燃烧在他的发间，像是缀了无数细小的花朵。带著连仿佛世界都能毁灭的力量，长剑划过一道血红的弧线，向何为猛劈而去。
谁也阻止不了，谁也不敢去阻止。眼看高阶守门人，守护厅稽查追捕办公室的主任，传说中的恶魔何为就要被砍成一滩灰烬，詹群忍不住叫出来：“──住手！”
他的声音瞬间被翻腾而起的热浪和碎石淹没了，巨大的火花潮水般涌起，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转而剧烈的爆炸声让意识空白了许久。当他终於回过神，睁开眼睛时，他大吃了一惊。想象中的守门人的末日并没有到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更加诡异，这简直是梦境！
银色和灰色的灰烬漫天而下，绯红的火焰都被冻成了冰凌，像是剔透的珊瑚，千姿百态，光华流转。瑰丽的冻火仍保持著蓬勃燃烧的姿态，静静的刺向天空，一瞬间，詹群甚至以为时间都被元阳的力量所扭曲，停滞不前了。
但是不是，他看见红珊瑚的中心，站著两个人影。元阳绯红头发渐渐变回金色，长剑携风而下，却被另一个人轻巧的握在手心。
“契约终於达成了麽？小詹群做的不错哦。”男人随意的披散著乌黑的长发，长袍在风中飘舞，像是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蝴蝶。他懒洋洋的转头，对詹群愉快的笑著，甚至游刃有余的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招呼。
“厅长，您再晚来万分之一秒，守护厅可就要真的全军覆没了。”何为从珊瑚丛般的冻火中站起来，扶著眼镜抱怨道。
俊美的男人笑道：“好啦好啦，我不是来了吗？”他愉快的看著元阳，“元阳大人，好久不见，您怎麽样？今天难得舒展了筋骨，有没有玩的尽兴？”
元阳的眼里闪过一丝刻骨的厌恶。转瞬，又被他懒散的表情给掩盖了。他微微抬起下巴，蔑视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你还活著吗，垃圾？”
“哎呀，我好得很。怎麽会在您之前死去呢？”守护厅的厅长亲切的说。
“那麽请您今天就去死吧！”元阳回答，话音未落，他挥剑又劈上去。绯红的剑光里，血顺著他的脸颊流下来，使这头发狂的野兽格外的美丽又危险。
“哎呀，好危险呢。”厅长轻松的跳开了。他的姿势是如此优雅又从容，元阳可怕的绯红长剑根本无法触碰他的分毫。
这真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
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元阳的伤口又裂开了，随着他的动作，旋出一圈急雨般的红光。然而与他愤怒的意志相违背，热气正在从他的伤口里飞快的流走，长剑光芒渐弱，和火焰一样，慢慢结成了冰凌。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了，力量在皮肤之下叫嚣着沸腾着，却无法挣脱那层束缚。
“混蛋，你做了什麽……”元阳眯著绯红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被何为成为厅长的男人。
守护厅厅长的脸上被溅到了血，他伸手抹了抹，在眼前端详了一番，厌恶的说：“好恶心。”元阳刚要发怒，他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我应该夸你吗？身为一个妖怪，却这麽没有常识。”男人继而遗憾的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既然签订了契约，就像条被拴了链子的狗，只能以主人的命令为转移。即使是元阳大人，也无法背叛交出名字的主人啊。”
听到这句话，元阳愣了一下，低吼道：“不要转移话题，你这个卑鄙的垃圾！”
男人悠然的摇了摇他俊美的头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摸了摸元阳的头发，说：“你在生气什麽？你根本没有听懂我的话吧。”
“滚开！不要碰我，垃圾！”元阳挥手打开男人，但是他的剑刃被男人轻巧的捏在指尖，他竟然无法移动寸许。“到底你做了什麽？”他沙哑著喉咙，愤怒的问道。
男人放下剑刃，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的擦著摸过元阳头发的手，一边微笑著回答：“你单纯的脑子还没有想到麽？我们的情报处长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即使潜意识里也不会出现错误，是守护厅里唯一的人类，我怎麽夸赞他都不会显得过分。你和他签订契，也应该感到荣耀吧？所以你现在是守护厅的财产了。你怎麽可以向我挥剑呢？”
元阳终於听懂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转头看向詹群。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他瞳孔里的绯红渐渐褪去，又变作青空一般的湛蓝。
厅长满意的微笑，果然是一头永远不会向主人露出獠牙的野兽。
“他说的是真的吗？”元阳问詹群，脸上带了一丝茫然。
詹群看著元阳湛蓝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直视元阳的眼睛，只能垂头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流进元阳的脑海。元阳终於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沈默的後退了两步，不再看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厅长悠哉的说：“你是不是不敢相信？为什麽你能听到他的求救？为什麽能够听到他灵魂里的话？”他微微靠近了元阳一点，温柔的说：“你以为这是特殊的联系？太自不量力了。”他叹了口气，嘲弄道：“与其说你轻信或者单纯，不如说你愚笨。我们的情报处长会灵魂分割术，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玛丽娜已经把他的一片灵魂放在你的身上了。所以，无论他想什麽，你都能听得到。或者说，他在心里所想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让你听到而预先编好的台词而已。”他怜悯的看著元阳：“所以很可惜，你们之间并没有天生的契约，你们本来就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陌生人而已。”
元阳沈默著握紧了拳头。
厅长继续说下去：“很伤心吗？可是没有错，玛丽娜和科林也参与了。如果不是他们，你怎麽会那麽轻易的接受我们的情报处长？”他摇了摇头，“为了做成这个圈套，让你成为这孩子的剑，我可是劳烦了很多人呢。”
“所有一切都是你的诡计？”
“嗯，所有一切。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为什麽本来已经灭绝的食灵鬼会重新出现？为什麽玛丽娜会恰好在任务中与你相遇？什麽都是我计算好的，包括，让他摸你的手腕……”
“连这个都是……”元阳紧紧的咬牙。他湛蓝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受伤的野兽般的痛苦表情。
这让厅长尤其的兴奋。他舔了舔嘴唇，温柔的说：“没错，那也是我告诉他的。你喜欢什麽，你想要什麽，你怎样才会相信，我全部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教给他的。连最後的‘保护你，建立不会伤害你的神域’，都是经过测算才确定会在那个时候说的句子哦。会相信这一切，只能说你实在太愚笨了。你果真一无是处。”
“不过，”守护厅厅长想了想，又微笑著补充道：“只有一点是值得夸赞的，你像一头野兽一样强大，只有这一点值得利用。这样也好，这个骗局里还是有一点真实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契约真的定下了，你不得违背它，你必须保护这个孩子。”
鲜血顺著妖怪的嘴角流了下来。所有被冻住的火焰都在绯红色的冰窟里蠢蠢欲动，发出可怕的簌簌的声响。元阳的瞳孔染上了一层红雾，死死看著俊美的男人，嘶哑的吼道：“昌昔，你这个混蛋。”
被叫做昌昔的守护厅厅长暗暗笑了一下，嘲讽的说：“哎呀，真难得。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你叫这个名字了呢。後悔了吗？毕竟赋予我这个名字的人是……”
“闭嘴！”没等他说完，元阳大喝一声，阻止他说下去，“杀了你……”他死死的咬著牙齿，但是依旧制止不住身体的颤抖。他的双目又开始变色，从发梢开始，绯红渐渐染上他的长发。冰窟中的冻火沸腾起来，转瞬野兽又要挣脱牢笼。
“真麻烦呢。”昌昔嘀咕了一句，转头看著詹群，温柔的说：“自己家的宠物，要看好哦。”
虽然厅长的语气温柔的像是多情的情人，但是詹群浑身一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是个比谁都冷酷的男人，不听他的话，转瞬就会被他杀死。他浑身颤抖，对著元阳命令道：“停下！”
一瞬间，那些蠢蠢欲动的沸腾的火焰又冻成了冰凌。
仿佛怕这样还不足以束缚他。詹群又大喊：“放下你手里的剑！收起火焰！退下！元阳！”
元阳的指尖一颤，长剑“当！”一声落在地上。誓言的力量像是烧红的铁链，紧紧的束缚著他的灵魂，他一瞬间几乎站不稳，半跪在了地上。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庞，詹群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血珠不断的从他的发间滴下来，像是一条小小的溪流。
“对不起，元阳大人，我只能……”他唯唯诺诺的道歉。
元阳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沈又可怕的咆哮。他吃力的抓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昌昔劈去。
昌昔微微後退，惊奇的笑著：“做到这种程度，你竟然还有力气，果然是头野兽呢。”
他怎麽还能动？不要命了吗？不知道这样下去的後果吗？詹群叫起来：“停手！跪下！元阳！”
元阳并不理会，誓约的锁链牢牢禁锢了他的身体。他踉跄了一下，拄著剑才勉强站稳。“真碍事……”他低声说。
“停止吧……”詹群低声恳求。元阳的眼睛被长发遮挡住了，詹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嘴角依旧挂著一丝微笑，不屑的，嘲弄的，骄傲的。
被背叛，被陷害，被伤害，到了这一步，你依旧在笑吗？依旧那麽骄傲吗？依旧不肯放弃吗？为什麽呢？詹群不知道，只感到一瞬间，心乱如麻。
昌昔讽刺的说：“你还能支持多久呢？”
浑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火焰都被冻成了冰凌，徒劳的刺向天空。元阳勉强站起来，拖著长剑，锲而不舍的第三次向昌昔攻去。只要还活著，就绝对不会倒下，只要还活著，就绝对不会停止进攻。
昌昔对元阳的新奇，已经转为了不耐烦，他皱眉，冷冷的说：“够了。头脑简单的野兽，也该有受教训的那一刻。”他伸出手去。
詹群吃了一惊，大叫道：“快退下！元阳！你会死的！”
誓言的锁链霎时扣进了元阳的皮肉，鲜血飞溅，但是元阳视若无睹，他像是一头垂死的野兽，强悍的□□和精神简直克服了一切，挣脱了一切束缚，带著碎裂的束缚之链和长长的血迹，拼死向昌昔冲去。
他挥出的剑被昌昔轻易的避过了。与此同时，昌昔的手指刺穿了他的胸膛。浓稠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元阳喘息著滑下去。昌昔蔑视的看著他：“真是一头愚蠢的野兽。只凭著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力量，就想来杀我麽？”
元阳并不回答，只是疲惫的咧嘴，笑了一下。
昌昔瞳孔剧烈的收缩，一丝鲜血顺著他的嘴角流下来。他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只血红的冰凌正扎在他的背心。
“怎麽……回事？”
元阳抬起了头，头发从他的眼前滑落看，露出他湛蓝又骄傲的眼睛。他半跪在地上，昌昔的手还在他的胸腔里，他喘息著，气若游丝，但是他笑得比一切高高在上的帝王还要高贵：“蠢货，以为这样的誓言，真的可以束缚我麽？”
昌昔的眼睛慢慢的睁大，然後又饶有兴趣的眯了起来，笑道：“元阳大人，过了这麽多年，您还是一样的有趣。”他猛地抽出插在元阳胸口的左手。元阳身子一颤，仰面就要倒下，但是他用手中的剑撑住了。
“死也不会在我面前倒下吗？您可真骄傲。”昌昔说。
“嘿……过奖。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元阳笑著回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阖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了，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有低下他的头颅。
“厅长！”守门人们都冲了上来。元阳拄著剑，半跪在地上，没了声息。但是没有人敢上前碰他，神域师们忙著用各种神域把元阳困在里面，而咒术师们则围著昌昔，帮他治疗，“您没事吧？”
昌昔微微笑道：“当然。他是伤不了我的。”他微笑著看了一眼五色的神域之中的元阳，眼里流露出一股露骨的厌恶。果然，这样的人，还是早点死了好。快点死吧，恶心的家夥。
心之所及，他又瞥了一眼詹群，瘦小的少年被挤在人群之中，满脸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微微笑起来，这个少年果然是个了不起的角色，理智之强大，到了能够控制自己潜意识的程度。一般人就算能用嘴骗人，但是心理活动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所以催眠和吐真剂才能发挥功效。但是这个少年竟然能够连灵魂都伪装起来，恐怕只要他不想说，就算再极端的手段，也无法让他说出真相吧。所以才把元阳骗到这种地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麽。他笑了一下，对人群里失魂落魄的少年挥了挥手：“做的不错，多亏你了哦，情报处长。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