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擦肩》原野之雪

45、再见

　　再一个周末，沈云琪准备了些资料，打算去李行远家看看。她已经有三周没有去上课了，李行远忙到几乎脚不着地，只通了几次电话，向她抱怨说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口气可怜的很。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翻了一遍，取出了其中几张放下，往外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又折回去取回装好，心里很是无奈。

　　到了门口敲门，开门的居然是李行远，她未免有些吃惊，“你居然在家？”

　　李行远没说话，欠身让她进去。沈云琪一边进屋一边细细观察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问，“怎么，有些不舒服？”

　　李行远摇摇头，没有回她的话，目光转向屋子一侧，很平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有课要上。”

　　沈云琪傻了傻，才觉出话不对，四下一看，发现屋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在。人她没见过，大约三四十岁的一位女士，容貌精致，打扮也看着很入时，正站在沙发边，有些局促地看着李行远。

　　一时屋里气氛有些凝滞，对方也好像不知道怎么回话才是。李行远一动不动，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还有课要上。”

　　那位女士神色更复杂了些，目光转开不再看李行远，微微低首。几次好像想开口都没说出，最后转而问沈云琪，“您是行远的老师？”

　　沈云琪就站在李行远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几乎能觉出他身体的微颤和紧绷，脊梁挺得很直，却觉出几分脆弱之感。她心里有些难受，再听到问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简单说是。

　　对方又站了一刻，然后对李行远说，“那么行远，我先走了，我会常过来的。”

　　李行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过去把门打开，等人走出去就直接关上了门。沈云琪分明看见对方还要试图说什么，她心里疑惑万分，却也觉得不怎么好问。

　　正心里乱想着，就看李行远转身对着她，居然笑了，而且是满面阳光，一边笑一边说，“本来想一会给你打电话的，这下倒省事了。”

　　这样格式化的笑容，沈云琪许久没有从李行远脸上见着了，她暗叹口气，说：“行远。。。”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李行远打断了她，语气轻快异常，“昨天去听了半天的课，拉的课太多根本听不懂老师说什么，后来我想反正有你呢，就干脆趴在桌上睡了一觉。”脸上还显着得意的神色，笑的虎牙都露出来了。

　　沈云琪明白他不想多谈，低头扯扯嘴角陪着笑笑，顺着他的意思坐下开始上课。

　　李行远坐的端正，听得认真，是真的在听，沈云琪疏忽漏了一段，他都能马上指出来。却又太认真了，没有了平日的嬉笑耍赖，反而觉得太不寻常。

　　一堂课听的人不知道怎么样，讲得人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上完课李行远如常一样去给她泡茶，沈云琪才长舒口气，让绷紧的神经放一下松，心里的担心只觉得更甚。

　　坐了一下坐不住了，就从屋里走出来打算去看看李行远。走到门口发现一事，客厅的茶几上和旁边的地上有很多购物袋和盒子。以沈云琪的了解，李家老少两人都没有太多购物的兴趣，一切以简单为舒适，那就该是别人带来的，很大的可能也就是刚才离开的人带来的。而这些东西不必拆看，单看数量也着实不少了，再加上刚才李行远的态度，实在有些忍不住心里暗暗猜测。

　　茶很香，沈云琪却第一次觉得这茶有些喝不出滋味。泡茶的人很用心，神色也看来轻松，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分毫不差，却感觉整个空气都是凝滞的。

　　一道茶过，李行远将壶中的残茶倒掉，说，“也累了吧，早些回去吧。”说着起身。

　　沈云琪正烦恼的揉着额角，听这话更头痛了，急道，“行远。”后边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放心就这么走，憋得脸都有些红了。

　　李行远却笑了，回身坐下，说：“怎么？想知道？”

　　这下沈云琪更说不出话了，她绞绞手指，正想说些委婉的话，对方接下的话彻底让她呆住了。

　　“她是我的母亲。”李行远往后靠住椅背，脸上仍是带着笑容，“奇怪么？我也奇怪，第一眼我都没认出来。”

　　他笑着，似乎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我想了很多次，真见到了该怎么办，今天真见到了，才知道原来心里想的是，这是她吗？”

　　他晃晃头，问，“还想知道什么？”

　　沈云琪心里难过的紧，李行远似乎又筑起了层层的防卫，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漠玩世不恭的样子，礼貌而疏离。她知道自己多坐也无益，于是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说，“行远，不要太为难自己。”李行远坐着没有起身送她，也没有回应，她不以为意，笑笑开门离开。

　　出来后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道边种满高大的核桃树，果期已过，稀疏还有几颗果子挂着树上，随风摇摆着，一些叶子老去落下，地上零散着。已入深秋，风吹来有些透凉的冷，或是她心里的寒意。疏离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等待和失望，怎样的伤害让人宁可去遗忘，她眼里的泪成串落下，为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