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十年后》蘼芜自芳

4、第 4 章

　　【系统提示：任务二刺杀魏如礼失败，即将夺取宿主味觉功能】

　　一声僵硬的系统声把沈杳从一片灰蓝色里拉了出来，他下意识咂了咂嘴，却没感觉味觉有什么变化，顺手抓了旁边一片枯树叶子往嘴里一放，除了脆脆的声音和直冲鼻孔的土腥味，嘴里却是一点味道也没有，他一口啐了出去，面上竟然还有些新奇。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刚才一股脑涌过来的人群并没有全进院子，只一小部分人进来之后先把宅子搜了一圈，又在原地支起了灶台，一把刀上穿了一串鸡鸭鹅，血淋得羽毛上都是，简直是一串会叫的糖葫芦，看来这是“炊事班”啊。

　　另有一群人兵分两路，一路朝着他身后去了，还有一路直接往前走了。

　　沈杳等着那些人跑远了些，才急急从房顶上下来，仰头辨了半天的星位，转着的身体朝着东站定，眼下火光一片，正是那群人奔去的方向。

　　他脑子一片空白之后，蕙香的脸却那样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沈杳也不知道自己以何种姿势在向前奔跑，总之磕绊一下是蕙香、流出的鲜血是蕙香，追不上的火光也是蕙香。

　　蕙香，你可千万不要贪睡！
　　蕙香、你要跑啊！
　　蕙香、蕙香、蕙香......

　　突然沈杳觉得身上一轻，脖子被人勒得只想呕吐，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一睁眼，发现眼前端坐着个人，车子却一直在平稳向前。

　　看见这人出现，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颗袖扣，一瞬间呆滞之后，他突然跪在了许清徴脚边，抓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地道：“蕙香，你让他开快些，蕙香还在沈宅。”

　　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许清徴看着他沾满泥土的手，终究是只皱了皱眉，道：“我不叫蕙香，另外，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沈杳情急之下掏出了那枚袖扣，递到他面前，说：“我在求你、求你，这是你的袖扣，我还给你，求你让他开快点！求你！”

　　“你威胁我。”

　　“你这人脑子有问题吗？我威胁你干什么？我在讨好你，讨好你，求你赶快把我送回沈宅，我要救蕙香！”

　　许清徴沉默片刻，道：“蕙香是谁？”语气里带了点不明意味。

　　谁知沈杳听他这么一问，紧紧抓着许清徴的手忽然一顿，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般，一脸呆滞：蕙香是谁？

　　蕙香是被卖到沈宅的丫头。
　　蕙香是沈杳的娘，又不是他的。
　　蕙香疼爱的也是沈杳，不是他，不是他！

　　脸上滑落了一滴热，滚烫着落在唇边就变成了蕙香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的半张烧饼，蕙香的怀里总能掏出许多东西来。

　　可他是谁呢？

　　看他表情悲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许清徴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两个十一、二岁依偎在一起的夫妇、背后的竹篓里还载着他们的孩子。他冷笑一声道：“看来也不甚重要，何必去送死。”

　　闻言沈杳终于像是被逼到了绝路，急急地说了句：“蕙香是我娘。”

　　十年之间的沉重都随着这几个字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再起不了身。

　　他就是沈杳，是个强盗。

　　沈杳话音刚落，身子突然就往坐垫上一摔，车子总算箭一样地飞出去了。

　　车内一片沉默，沈杳仍跪在地上头也没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清徴撇了他一眼说：“你们民间不是有句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闻言沈杳嗤笑了一声，道：“黄金也填不了肚子，暖不了身子，送给你吧。”

　　“可我的车子还需要清洁费。”

　　前面司机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继续开车了。

　　沈杳才刚发觉自己竟然还跪着一样，猛回过了神，拍拍身上的灰，坐在了坐垫上，说：“抱歉。”

　　车子临近了沈官村，沈杳好像要把眼睛融进玻璃一般，一直扒着车窗往外看，村子像燃尽的柴火堆，几堆余火零星的昭示着飞蛾扑火后的寂寂。

　　还是来晚了。

　　车子停在离沈官村一里的地方再走不过去，沈杳踉跄着下了车。

　　许清徴盯着那个几经跌倒又仓皇爬起的背影，移开了视线，车子又带着扬尘默默离去了。

　　沈杳这个人于他而言是很复杂的，他脏乱、落后、不怀好意，可那张脸却那样生动，甫一出现，他脑袋里其他黑的、白的、黄的脸就一齐消失无踪了，好像他毕生就只认得着一张脸、这一个人，然而他却又那样不怀好意。

　　不过无论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在这样的时刻，任何人的出现都是刺向他的剑，他需要的只是只身投入那片寂寂长夜。

　　沈宅里一片漆黑，连火光都不愿意降临。沈杳的耳朵里蜂鸣一片，他拍了拍脑袋，觉得就是因此他才没能听到蕙香的呼唤。

　　他推开门，一个人便扑在了他的身上，那是抬他回来的小钱子。再往前走，踩过一节手臂，不知道是谁的，踩过一滩污血、一堆烂肉，看过一张张求生而绝望的脸，有沈老爷、大夫人、沈二...

　　不停翻涌的呕吐感却让他逐渐兴奋，没有蕙香。

　　蕙香跑了。

　　他转了几个弯，走到了鸡舍旁边的小屋里，那是他起居的地方。那件西服自然是洗了，干干净净挂在杆子上的，水盆里的水还未来得及倾倒。

　　他伸手去够那件衣裳，因为实在离得太远，脚下一个不稳，就踩进了面前的水盆里，热热的、软软的。

　　压抑着的呕吐再也忍受不住，他冲出屋子，扶着墙就开始呕吐，直到把魂都吐了出来，整个人才虚脱的昏倒在了原地。

　　一阵急促的车流吵着他无法安睡，萦绕在四周的恶臭让他无法呼吸，四周一片漆黑，随着他的动作还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哗啦啦的噪音，头上被人砸了个什么东西，他疼得哭了起来，耳边却又多了一阵婴儿的喊叫，令人烦躁，他哭够了那喊叫也没了，突然他被强力推到了某处，在光线下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是那样小，然后那小小的手指就被机器搅烂，热血崩了他一脸，然后是脚、肚子，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头骨炸裂的声音，脑浆像豆花一样撒了一地。

　　沈杳猛地惊醒，却发现太阳正如此热烈地照着他，他品着落在嘴里的光，原来阳光是苦的。

　　他连眼珠也不敢转动，踩着鸡舍的后墙就翻出了沈宅，落地的那一刹那，系统声又起。

　　【距任务一结束还剩30分钟，本次失败惩罚：毁坏肾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