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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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欣赏够了，他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他伸手握，于是沈杳就明白了，这人讨厌他，讨厌到就连面子上也不想作周全了。
沈杳虽然学历不高，但他对民国时代的历史还是稍有了解的，当时洋人都是以倨傲的姿态来的，当然连带着也瞧不上他们。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为着不伤康士德的面子，眼睛滴溜溜再一转，一个坏点子又上了心头。
康士德在一旁看着，也是觉得面上过不去，但也没办法，就要伸手去解围，谁成想沈杳突然收回了手，一阵眉飞色舞、挤眉弄眼之后，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弯着腰，身体就不受控制得往前撞，他再去伸手拦也来不及了，眼瞧着他就一头撞上了站在对面的许清徴。
沈杳这一撞是用了五分力，力虽不大，但胜在出其不意，许清徴就被撞得不住往后倒，慌乱间随手扶了个东西，一屁股摔坐在了椅子上。
沈杳撞上的同时伸手胡乱一抓，就把许清徴身上披挂着的外套扔到了地上，缎黑色的布料上瞬时沾满了白白的灰土。
沈杳一抬头，就发现这个摔倒的姿势很是不妙，当然只是对于阅黄无数的他来说很是尴尬。
许清徴为了尽力避免和他的接触，坐倒在丝绒椅上的双腿岔得很开，而沈杳就在那岔得很开的正中央，抬头看许清徴的眼神既有尴尬，也有惋惜。
自然是惋惜为什么没把他摔在地上，更是惋惜为何没像电视剧里那样，鲜花旋转之后再来一个香香的吻，顺便让他完成任务。
立在一旁的康士德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真相，一边憋着笑，一边配合着沈杳的戏，忙焦急得上前去拉他，一边拉一边说：“哎呦，怎的初次见面还行上大礼了，许君久居租界，沈君还是入乡随俗，握手变得了。”
被他这一说，许清徴也不好再发火了，只扶着前排椅背迅速起身，道了句告辞，看也没看沈杳一眼就走了，竟然是连那个外套也不再要了。
沈杳看他就要走，心里想着系统任务还没完成，下次见面谁晓得是什么时候，忙起身抓起地上的外套，随意抖了抖，朝康士德喊了句等我回来，就追去了。
许清徴走得也是真快，沈杳紧赶慢赶才在他上车前叫住了他。他又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衣服，说：“许君怎么就要走了，衣裳也不要了吗？”
沈杳的计划是把衣服递过去的时候，趁其不备，亲一口就跑，这事儿就算了了。他说完看许清徴站在车旁，只上身微微侧头看着他，一双灰蓝色眼睛里充满了嫌恶。
沈杳硬着头皮慢慢靠近，手刚把衣服递出去，突然脑门上就是一凉。
沈杳:？？？确定凉的是脑门，而不是我的命门吧！
就见许清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小手枪，银色的枪身闪着寒光，一动不动地抵在沈杳脑门上，一字一顿道：“离我远一点！”
......沈杳几乎能感觉到他还有千言万语的脏话呼之欲出。
好没素质！
心里这样想，可命都在人家手里，沈杳也不敢轻举妄动，慢慢举起了双手，说：“许先生，不知道以前如何，但现在，杀人在你们租界也属于犯法行为吧？”
这话说得实在恼人，果然许清徴听完就更生气了，肉眼可见的腮边鼓动，上下瞥了他一眼，用枪使劲推了一下沈杳的脑袋，就转身上车去了。
车子开动，那飙起的扬尘飞了沈杳一脸，他一边用手里的外套打灰，一边赶忙退回了大门里，也低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上身穿着青灰色的短袄，一层一层松垮垮地膨胀在身上，下身一个大裆裤，在小腿处紧紧收住，活像一个梭梭捶，身上还沾满了各色的灰尘......
嗯，也不怪他嫌弃。
他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衣裳，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有一套上得台面的衣服的，只是他本身并不在意这个，除了沈宅里得宠的人，其他人与他也是大差不差，自然也没人会在穿着上说什么。
不过现在...
他这样想着拔腿就往回跑，康士德果然还坐在原处的座椅上看书等他，见他过来，就合上手里的书，笑眯眯地说：“怎的跑这么快，小心再跌倒，我一定在这等你，又不会走开的。”
沈杳喘着粗气，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抬起乱摆，说：“你有不常穿的西服吗？”
“不常穿的自然是没有，不过我刚制了新衣，量尺寸的师傅应该还没走，我带你去。”说着就拉起沈杳的手往舍区走，转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摆满了各色花束，应该是即将毕业的学生们送给他的。
走进门，果然就见一个戴着单照的老师傅正校对尺寸。
康士德和他用英语寒暄了几句，那人就拉着沈杳开始量了。
沈杳由着他如何摆弄，脑子里想的却是头等大事，他没有钱。
是的，十年之间连一两银子也没攒下来。
量身定做衣服可比买成衣要贵许多，而且看康士德身上的衣料，那这套衣服的钱也是他负担不起的。
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就听康士德说：“你来年就十八了，这身衣服算作给你的成人礼物吧。”说完又摸了摸他的辫子，说：“既要穿西装，这辫子怎的不一起铰了？”
沈杳摇了摇头，说：“待衣服做好再说吧。”
心头大事已解，那别的事就涌上了心头，他突然问道：“那个许...许君，他时常来吗？我怎的没见过他？”
康士德把手里拿着的书放在了桌子上，说：“常来，你也看到了，他不太乐意和别人相处，但人是很好的。”
这个“别人”可是很耐人寻味的。
见他没说明日许清徴究竟来还是不来，他也没法直接问，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那下次见面我可得好好看看他好在哪里。”
康士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说：“莫要再想什么坏点子了，他明日晚间会来与我们吃毕业晚宴，也给你留了位置。”
哦～明晚还会来。
尺寸也量完了，事儿也问完了，他才拿起桌上的一颗橘子，蹲在康士德椅子旁边，抵着他的腿，叹了口气。
康士德给他拉来一把椅子，他摆了摆手拒绝，继续蹲着。前者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蹲，把堂屋门口挡了个全乎，当然把院子里的景儿也看了个全。
学生们送的花显然没有提前商量颜色，五颜六色的，花种也杂得很，院子中央有一颗好大的树，夏天的时候遮天蔽日，这冬日里几根黑漆漆的树干直直地刺着天空，世间仿佛也只有他俩能偶尔抬头看看这天，其他人便是半点闲暇也没有的。
脑袋里突然没来由的浮出了那双充满灰蓝色的眼睛，耳边忽得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商固最悲乎？’师旷曰：‘不如清徴。’
清徴，沈杳并没有听过，也不知究竟有多悲，更不知一个洋人怎么会有个中文名？最不知是谁为他取了这最悲的名字。
想了半晌，他终于摇摇头，站起了身，腿有些麻，他跺了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走啦走啦，明日再来。”
康士得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放着沈杳剥在他手里的橘子皮，说：“明晚七时，记得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