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栖梧桐》猫皮

4、章四

　　•章四

　　三年前唐鹰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虽然不是什麽好名声），这三年间燕尘天也是声名鹊起的年轻侠少，很快就给人认了出来。不过这段时间有名的人出现了不少，不至于引起什么骚动。两人每天结伴游玩，偶尔也碰到两个熟人。也遇见过几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问燕尘天怎么会跟一个败类同路，苦口婆心一番。燕尘天只是礼貌的微笑着听完然后回答一句“晚辈自有打算”。见劝告无果，前辈们也只好叹息一句走开去。

　　这天，是两人到达杭州的第五天了，百花会将在三天后举行，所以可以看得到很多名人了。唐鹰会轻声给燕尘天介绍遇到的人，燕尘天才知道他确实认识很多人，虽然不见得有交情。不过，这三年间新崛起的人，唐鹰就不认识了。

　　未时末，两人来到华茗楼，品品茶，歇息歇息。这些天茶楼酒馆的生意都很火爆，两人早上出来的时候就订好了位置，就怕临时没地方坐。

　　品着明前龙井，听着悦耳丝竹，燕尘天感到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这家西湖最贵的茶楼气氛还是很好的。唐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靠向他，低声说：“来的人太多了，而且很多□□人物，我看这里多半不止是有百花会这么一件事。”

　　唐鹰虽然也就二十五岁，但他十五岁就开始在江湖走动了，见多识广，燕尘天对他的话很重视，问：“那依你看，还会有什麽？”

　　“江湖人会趋之若鹜的，除了各种盛会，无外乎神兵利刃，武功秘籍，奇珍异宝，大笔宝藏。”

　　“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一路上都没听到什麽风声，只好先观望着喽。”

　　燕尘天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书童打扮的少年走了过来，朝唐鹰深深一施礼，说：“墨书见过唐公子。主人说，若您有时间，请务必移驾飞鸿楼、金梅别院，一起用个餐，叙叙旧。”飞鸿楼是杭州最大的客栈，设了金梅、银兰、玉竹、石菊四个独门独户的别院，招待贵客。

　　“多谢相邀。”唐鹰答道，“请回禀贵主人，在下今晚便去打扰。”

　　“多谢公子。”自称墨书的少年又施了个礼，便离开了。

　　燕尘天看着墨书的背影，说：“这孩子，年纪不大，轻功却是不弱。”

　　“他的剑法也很毒辣。”唐鹰叹口气，“连他主子都来了，恐怕这底下的事小不了。”顿了顿，又说，“燕公子请稍候，我去问件事。”

　　“请便。”

　　不多会儿唐鹰就回来了。他坐下来，喝了口茶，说：“千先生到了，不如我们去拜访他，问问到底有什么秘密好了。”

　　连千先生这种人物都到了，燕尘天不禁也好奇了。喝完茶，结了帐，两人来到飞鸿楼玉竹别院。千先生早得到了消息，派了随从在大门外等候两人，直接将两人领进了别院的客厅。客套话说过，就直接切入正题了。千先生告诉他们，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聚集过来，除了百花会之外，还有一个在西湖发现了《回天秘籍》的消息在悄悄的传播。燕尘天虽然初入江湖不久，但燕家一直在收集江湖上的消息，所以这东西他也知道，在三十多年前引起过轩然大波，人人争夺，兄弟反目亲人相残的事都上演过，因为这本秘籍不仅记载了一种练成便能天下无敌的“回天神功”，还指明了一处巨大宝藏的埋藏地点，任何人只要得到它就能成为天下首富。江湖莽莽，有几个人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在挣扎沉浮？所以《回天秘籍》会如此令人侧目也就不难理解。

　　唐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问：“难道先生也有兴趣？”

　　“闲的发慌，找点事做而已。”千先生淡淡的回答。

　　唐鹰兴致勃勃的说：“这么巧，我也很想拿来看看。”

　　千先生看着他，说：“让你出来果然是对的。看你，有生气多了。来，笑给我看看。”

　　唐鹰便露出了笑容来。是那春风般的笑，燕尘天不由觉也跟着微微笑了一下。千先生摸摸唐鹰苍白的脸，温柔的说：“很好，不要再失去它了。”

　　唐鹰只是回以笑容。燕尘天也在心里这样祈祷。千先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仿佛不经意的说：“明天，唐雄会到。”

　　唐鹰愣住了，笑容也消失了。

　　上代白道武林盟主唐雄，正是唐鹰的父亲，将他逐出家门的四川唐门当代门主。

　　“还有龙非名，‘金枪’刘天，‘银电’陈明，‘纤手刀’聂小洁。”千先生接着说，“后面这三个，都是三年前想取你性命的人。”

　　龙非名是现在的白道武林盟主，金枪银电是结拜兄弟，聂小洁的纤手刀其实是比普通飞刀轻小的飞刀。

　　唐鹰听出来千先生的言外之意，即是说这三个都是当年杀死他恋人的凶手。他露出一个温和却没有温度的笑容，说：“那又如何？若想报仇，三年前我就不会一走了之。那并不是谁的过错，只是误会一直没能化解而已。”

　　千先生叹息一声，说：“若不是那些所谓的白道大侠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又完全不听别人说话，以为自己所想的必定是事实，对独孤教主一再相逼，使他动了真怒而大开杀戒，又怎会有当年的事情发生？”

　　唐鹰只是摇摇头，并不分辨。

　　千先生又笑了起来，说：“你跟那个睚眦必报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像，换了他，早把那些人赶尽杀绝了。”

　　“……这么看来，不像才是好事。冤冤相报何时了。”唐鹰轻叹一声，说。

　　燕尘天有点云里雾里，那个睚眦必报的人是指谁？如果说的是独孤夜，虽然也是心狠手辣的人，时隔三年他也没去找那些人算账，这就解释不通……那千先生说的会是谁呢？

　　“你太善良了。”千先生又叹了口气，“好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火尊主那边，你最好也去打个招呼。”

　　唐鹰点点头，说：“我明天就去。”

　　千先生吹了吹茶面，说：“你晚上不是要去见那个家伙吗？我命人准备好了衣物，你去沐浴吧。”

　　“有劳先生。”唐鹰站了起来，准备走。

　　“说实话，真不想让你去。”

　　唐鹰侧过头，问：“先生这么不喜欢他，有过节吗？”

　　“你去问那有洁癖的家伙吧。”千先生没好气的说。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居然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来，燕尘天不禁对“那个有洁癖的家伙”万分好奇起来。唐鹰只是简单的“哦”了声，就去沐浴更衣了。燕尘天试探了一下，发觉千先生不想说那个人的事，也就不问了，聊些别的话题。唐鹰更衣完就出去了，快到亥时才回来。看到他，正在下棋的两人都站了起来，三人围着屋子中间的桌子坐下。千先生叫人沏茶，然后问：“如何？”

　　“他答应不跟我抢，只要我拿到后给他看一眼。”

　　“只是不跟你抢？”

　　“他不肯答应不跟先生争夺。”唐鹰笑笑，“他一脸期待的问我想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过节，我说不想，他就失望的猛喝酒。看来他吃了先生不小的亏，一直想找人诉苦来的。”

　　千先生半眯起眼，说：“我是教训过他。不过他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得罪我的，一直忿忿不平想找人评理。”

　　“他是有些不解人情，不过并不是卑鄙之人，应该不是先生讨厌的类型，先生就宽宏大量原谅他吧。”

　　千先生看着他，目光温和得近乎温柔：“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每一个人都不是坏人，对一个人的看法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说法而改变，所以，你从来没有错待过人。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中人喜欢你，使得白道对你的评价一直都不太高。”

　　“别人怎么看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愿意把我当朋友，就说明我没有错，这就够了。”

　　千先生笑起来，说：“对，对你来说是足够了。这么晚了，你们就在我这里住吧，还有几间空房。”

　　“那就打扰先生了。”

　　“你先去睡吧，我和燕公子的棋局还没有下完。”

　　唐鹰点点头，站起来，向两人告罪了一句，就离开了。剩下两人也就继续刚才的棋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