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薄情还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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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见过了华国的遣来的使者，小风想了想，还是召寂国的两位使者进了一趟宫。
表面上也还是和颜悦色的，好像之前在朝堂上的赌气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后，言语还是稍微带了点刺。小风知道自己明明已经不是原先对很多事一无所知的少年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就是要针对面前无辜的使者。
使者也都不是笨蛋，这样明显的敌意自然察觉得出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匆匆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识趣地辞谢而去。
“这永国的小皇帝阴阳怪气的，可是咱们哪里失了礼数？”
他们一路走一路探询，也不是很上心，作为使者，只要传达好上面的意思就好，其余部分，只要自身不相干，就没甚么要紧。
“……摄政王？！”
永国的王宫景致很是好看，啧啧称奇地不住投射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假山，一个使者突然惊叫出来。
“什么摄政王？”
另外一个好奇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里不过是个精巧的假山，一个人影都没有。
“真奇怪，大概我花了眼。”叫出来的那个揉了揉眼睛，不放心地再看了一遍，果然是自己的幻觉吧，“我刚才居然看到我们的摄政王了，他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瞧你一惊一乍的，摄政王如今可是在拓阳稳稳地坐着，咱们以后还得依仗他的恩惠呢。谁不知道如今寂国到底是谁的。”
“哎，据咱们那个大人说，那个位置本来也就该咱们摄政王坐。所以说么，什么叫命，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中是谁的就是谁的，旁人消受不了的福气。”
“啾——”
话音刚落，头顶上扑啦啦的一阵乱响，倒让人吓了一跳。原来不过是一只乌黑的大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鸣叫了一声，展翅飞去、
另外一个立马瞪了他一眼，四下张望一番，才教训道:“……你可是昏了头了，这种事都敢在这里讲，小心被有心人听去。”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两人一前一后专心走路，不多时就出了王宫。
带着水纹的浅青色大石几块堆聚在一起，巧妙地互相支撑着，缝隙错落，开合四处折射着光线，投射出纵横的阴影。
一个湖蓝单衣的修长身影从那石阵中慢慢绕出来。
“……本来就是他的？”
三根玉白的手指搭上眼角下血滴一样的泪痣，他轻笑一声。
“那么，问起缘由来……哦呀，作为永国的臣子，自然要帮助我们伟大的陛下。”
他的陛下正坐在窗棂前，遣退了众人，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一支随手拔来的狗尾巴草上的絮子。
然后叹出了今日第十七八次气。
在和贴身长大的侍女，如今宫女之首的袅秋说话时，小风发觉居然没法子做到如以前一样的轻松自然。袅秋原先和少年根本没什么拘束，十来年来无话不谈，觉察了些许，也有些不乐意。穿着繁重的宫装的她盈盈一拜，恭敬退下，却无形中显出了一股疏离。
小风对此无计可施。
原先话还说得好好的，不知为何话题转到了当朝丞相的身上，袅秋就笑得很是暧昧，挤眉弄眼地跟少年取笑。
“陛下，娶妃多不好，又麻烦又吵，倒还不如咱们缙华公子，长相好，学识好，人品更加没得挑，一等一的候选。”
结果小风没有向袅秋预想中那样懵懵懂懂地皱着眉，或者露出什么羞涩的表情，少年的脸阴沉得可怕，极其厌憎的光芒从眼中迸射出来，一瞬间的压迫感吓得向来无法无天的袅秋打翻了砚台。
……那是上位者的怒气。居高临下的，威胁感十足的怒气。
手中的狗尾巴草揪得零零碎碎的，秆子都揪净了，小风才丢开，往指尖上余下的一点吹了一口气，飞絮离开皮肤飘散开，细小如同微尘。
袅秋是小风为数不多的可以无拘无束随意交谈的人之一，她知道少年十四岁之前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她比小风年长两岁，自幼感情十分深厚，对他如同亲姐姐一样。
但是，少年有了一个甚而不能对她透露分毫的秘密。
尽管连他自己都不大能相信这秘密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
……他死过一回。
是真正地死过一回。
当时锋利的剑尖穿胸而过，心口一点尖锐的冷痛迅速无数倍地扩大扩散，他还不大相信，那个阴晴不定手段毒辣的人，会真的亲手杀了他。
他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盯着在别人面前永远温润如玉的俊美青年。
尽在咫尺的那只手指端削尖，干净白皙，散发出润泽的柔光。单看这只手的话，也许会以为它的主人会是个淡泊名利飘然出尘的人。可是这只手现在正稳稳地握着剑柄，连一点最轻微的颤抖都不曾有。
再睁开眼时，除了困倦，全身没有半分的不适。依稀在哪里见过的窗棂上有明亮的光，门外有谁在喊。
“小风？还没起么？”
……
“陛下，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下意识地反驳，“有什么事么？”
“有两位客人求见，说是陛下江湖上的朋友，现在正在涟碧殿外候着。陛下是见还是不见？”
“江湖上的朋友……？——啊，见！”
、
小风急急站起了身，因为动作太大而瞬间撞翻了砚台，手肘磕到桌角，生生的疼。不过少年此刻顾及不上这些，他的双眸因为激动而充满了一种喜悦的光芒。
缙华微笑：“陛下，请慢一些。”
说是变化很大，可是遇到事情，还是这样急冲冲的样子，好像火烧眉毛一样的莽撞，神色间一点都不懂得加以掩饰。
这仍旧是他熟稔的那个天真的……少年。
拥有妩媚凤眼的年轻女子绕着永国的少年皇帝走了两圈，仍是不可置信地不住上下打量。
少年走进殿门的时候，突然回首言辞严厉地对着远处一道湖蓝色的模糊身影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叫那人退下，那一瞬间的气势有如一个掌权多年的王者。
不过短短几十日而已，变化还真大。
“天呐，小风。”苏云素扶额，“真的是你啊，我听宫主讲，还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少年未着皇服，身上是一件系襟的白色流纹衫，苍白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紧。
被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惊讶，面皮上腼腆地泛起一层薄薄的粉红：“那个……朕，我……之前没有说，真是抱歉。”
苏云素无所谓地挥挥手：“没事啦没事啦，我知道的，这是不能说的事嘛……不过你居然只告诉宫主不告诉我，难道他比我可信吗？”
墨惜音握拳抵唇轻咳一声，而后含笑开口：“云素，你真是愈发不讲规矩了，这可是永王陛下，你不叩拜也罢，一直揪着他的袖子做什么？”
“……墨大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少年皱着鼻子，伸手在自己发热的耳根上揉了揉，明明是一国之主，方才的气势却在这个动作里全然消去不见，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对了，小风，我们来的途上，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云素似乎完全忘记了眼前少年的尊贵地位，还是当作以往一般用指尖点向少年的脸颊，撅着嘴道，“你要娶妃子？这是真的么？”
……
“……我不嫁。”
娇美的女子声音也如黄莺啼鸣一般婉转动人，此刻斩钉截铁地将这话说出口，也让人生不出火气。
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杯茶，似乎没有被她的话影响，依旧稳坐如山。
“公子，您明明说过，决不会逼妾身做任何意愿之外的事，难道您忘记了么？”
“唔。”
俊朗清远的眉目间涌上一层志在必得的镇定，他的笑容愈发难以琢磨，仿佛隔了层穿不透的雾气。
“你会愿意的。”
碧雕阑，春容画，闪一笑风流银蜡。
颜如玉。
月明如乍，素手多情闲挑花。
晚来香。
戎马。林峦卷浪踏飞沙。窗下。一枝余容一盏茶。
情不负。
——颜晚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薄情还玉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