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痕迹》我的小名不是小明而是小铭

10、第九章

　　第二场副本，巴比伦的空中花园，Chord转眼就将一楼的怪物歼灭完毕。
　　原本难以行走的地面，在郑利善的修复之下变为平坦好走，让队员可以顺利进攻，虽然有时下方的地板像是早已设好陷阱般，但由于郑利善将地板铺设得相当完整，成了意想不到的防御装置。
　　原本怪物会从地面的缺口直接发动攻击，但现在它们需要敲击好几次地板，将其敲碎才能出现，队员自然能做好事前防备，顺利消灭完一楼的怪物。
　　郑利善在与史贤签约的那天，看了许多副本的影片，但亲眼所见的感觉仍然无法比拟。
　　现在的他根本连影片的内容都想不起来。
　　Chord是由A级以上的猎人所组成，以史贤与韩峨璘的S级猎人为首，他们两人在进攻魔王前几乎不会动手。由主要五位战将之外的十五名队员分成三队，负责歼灭前方与左右两侧的怪物，以史贤为中心的五名战将与郑利善位居后方，顶多有问题时再出面协助。
　　其实郑利善很担忧S级副本，虽然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队员们顺利地解决怪物。一行人步上阶梯，由属性与职责相配的五名猎人各自组成小分队，因为在事前培养了默契，进攻时更加干净利落。
　　或许因为背景是花园，所以怪物几乎都是植物的型态，全身沾满红泥土攀爬过来，吐出根茎攻击的样子相当诡谲，再加上是S级副本，怪物全都拥有“心智”。
　　它们精准地先攻击魔法师或治愈师，这种时候奇株奕与韩峨璘就会出手，奇株奕举起法杖，四周卷起水龙卷风，绊住怪物的四肢，韩峨璘则拿出长棍向前攻击，转眼之间，长棍化为五公尺的长度，猛烈扫过地面。
　　就在韩峨璘砍断怪物们的双腿争取时间后，其余的队员则会发动攻击。奇株奕会看准时机，击出如闪电般的火舌，郑利善惊奇地看着一连串的过程，不过韩峨璘却皱着一张脸，拍打奇株奕的背。
　　“喂，用水浸湿怪物后，如果再用火属性的魔法会降低伤害值啦，说过多少次了！”
　　“这可是足以点燃湿透木柴的强烈火焰！”
　　“点燃？那叫做有点燃？不是你的魔力燃烧殆尽吗？我看你的脑细胞也烧成灰了吧？”
　　虽然两人意识到猎人协会的转播摄影机就在身后，所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讲了几句咒骂的话，郑利善见状，默默撒回韩峨璘看起来像温顺绵羊的第一印象。
　　不过郑利善也只能暂时闪过这些战斗以外的念头，因为他们走上楼，眼前巨大的门散发出阴森的气息，察觉异状的猎人纷纷停止交谈，众人一片静默。
　　他们逐步将二楼与三楼的怪物消灭后，终于来到顶楼。
　　郑利善在一楼的阶梯尽头，修复了二楼内部与直上三楼的阶梯，他在三楼也重复了相同的修复工作，但由于持续使用大量消耗体力的隐藏能力，无论再怎么接受罗建佑的治愈，修复能力下降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在抵达顶楼时，他仅能勉强修复30%左右，顶楼入口矗立着一座需要抬头仰望的巨大门扉，这就是魔王的房间。
　　史贤走进门口，其余四名队员有默契地跟在他缓慢的步伐后。
　　猎人们似乎已经在事前拟定对策，现在郑利善被交托给其他猎人，而非罗建佑，因为郑利善没有对抗怪物的能力，成了必须保护的对象。
　　两手插在外衣口袋的史贤，抬头望向大门，用脚轻轻踢开门，即使只是微小的动作，门还是在一阵巨大声响之间缓缓开启。
　　宽广的空间中央有棵巨大的树木，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声静静回响于空气中，在门扉开启时，猎人们就摆出攻击的姿势。一见内部的模样，猎人脸上浮现一丝安心，因为没有马上冲过来的怪物，加上内部一片漆黑，唯一洒下阳光的仅有树木的上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照亮空间的灯光，代表这里是史贤最能发挥能力的空间。
　　“速度加乘启动。”罗建佑在进入魔王房间之前，会持续辅助负责攻击的队员，但有时进入魔王房间后，所有施加的辅助技能都会被解除，所以耗损最多魔力的辅助，会在进入房间之后才使用，再加上，同时可施加的人数有限，他便只会用在除了自己以外的四名主力战将身上。
　　顶端呈现圆球状的法杖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魔法阵显现于空中，降临在四人身上，光芒附着后消失不见，史贤被施加了最多的辅助技，在魔法施加结束时，房间开始震动。
　　后方突然卷来一阵旋风，将站在门边的全体队员推入房间，哐一声，门被关上，同一时间，两侧墙面的缝隙冒出青苔，地上爬满藤蔓，顿时围绕整座房间，犹如恐怖电影的场景。
　　“愚蠢的人类，胆敢闯入本王的花园……”阴森的声音回荡整座空间，无法确认是用耳朵听见，还是自脑海里共鸣。
　　申智按首先往墙?奔去，碰！用拳头击中墙面，手指虎的攻击力道比先前还猛烈，不过空气虽然剧烈波动，但并未出现裂痕，似乎是墙上的植物吸收了攻击力。
　　奇株奕见状，出声要申智按退后，向前方击出火焰，但植物却没有着火，看来能抵抗火属性的攻击。
　　两侧墙面的植物随即发动攻击，墙面上的藤蔓汇集成手的模样，朝向猎人而去，地板上的根茎也张牙舞爪地向门边的猎人们迈进，猎人们不知所措地往中间靠拢。
　　然而，就在此时，史贤的脸上勾勒出笑容，“真是有趣。”
　　在猎人们慌张的时候，史贤的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郑利善也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知所措，瞪大双眼望向史贤。史贤周围的地板没有任何根茎植物靠近，他的脚边有一团黑色的气息，切割出一块圆形空间，斩断了植物的袭击。
　　“无视地板的植物，全体靠向墙壁。”在史贤的命令下，猎人们有条不紊地开始移动，史贤往前踏出一步，由他散发的影子又更加漆黑，这是史贤划分领域后所产生的现象，地板的影子如同波浪，将迎面而来的怪物推向中央处。
　　此时郑利善看出端倪，从两侧冲出的怪物与地上冒出的根茎植物，还有四面八方而来的藤蔓，全都意图叫人往中间集中——就是“那棵树”的所在地，看来那里有陷阱。
　　影子从地面卷起漩涡，那是史贤能力之一，将本体的力量转移至影子，赋予物理性，由于影子移动时会削弱本体的力量，因此负责护卫的申智按需要一同在身边，但以史贤目前的样子来看，尚不需要申智按出动，即使影子破坏了数十只的怪物，史贤仍然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
　　影子吞灭怪物的过程相当骇人，被影子逼迫的怪物，不得已被推往中间，那棵巨大的树木虽然上方有阳光，但周围一片黑暗，足以让怪物全都往中央而去。
　　就在所有怪物聚集到中央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树木的根部由下往上攻击怪物，这似乎是反射性的攻击行为，树根窜向上方，直直穿过怪物，如果是人类站在那里，想必是致命性的攻击。
　　树根贯穿怪物们，当鲜血触碰到树根中央时，攻击才停止。那棵树就地站起，巨大的根部如手掌撑住地面，树干的裂缝爆开发出怒吼：“好大的胆子！”
　　魔王到目前为止一直伪装成不动的大树，咆哮刺穿空气，这似乎是某种攻击，没有特殊防御能力的郑利善跌倒在地，他的头彷佛要被震碎，但这份痛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全体队员一瞬间就奔向魔王，发动攻击。
　　由于大部分的次等怪物已经解决完毕，所以阻碍大幅减少，坦克型猎人冲向魔王，吸引其注意力，魔法师们使出远距离攻击，韩峨璘用巨大的长棍砍断从地面冲出的树根，并将魔王逼往一旁，全体队员顺势把魔王吸引至阴影处。
　　当魔王脱离中央阳光处之际，史贤瞬间移动至魔王的后方，用短刃刺向最大的树根。
　　刹那间，黑色短刃喷涌烟雾，树根被彻底斩断，这个时候郑利善看见史贤的手触碰了一下怪物，犹如抚摸般的行为。
　　接下来史贤在影子间快速移动，他砍断怪物的树根，远距离的猎人从远处攻击怪物，吸引仇恨值，近距离的猎人则是负责切断树根，保护他们，而朝史贤而去的树根，则由申智按与韩峨璘负责阻挡。
　　由于树根的攻击力道强大，大家无法靠近魔王，但史贤可以在树根间穿梭进行攻击，甚至能轻盈站在树根上头。
　　郑利善在与史贤共同训练的这段期间，知道他在黑影里迅速移动的技能，但在赋予加速技能的现在，更难以用肉眼跟上史贤的身影，虽然怪物数度挣扎，想要回到阳光底下，但史贤总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于阴影处移动，攻击怪物并且挡住它的去路。
　　不过越是攻击，怪物的防御力似乎也越高，无法一刀就斩断树根，有时候切开的断面还会再长出新的树根。
　　郑利善与治愈师一同躲在后方，焦急地看着战况。
　　创伤引发的不安，从进入副本之前到现在都一直挥之不去，虽然进入副本后，看到队员强大的战力让郑利善有些放心，但现在随着与魔王战斗的时间逐渐拉长，他的内心不由得焦虑起来。
　　不久前魔王的咆哮攻击让他头晕目眩、无法思考，视线一片混沌，在模糊的视野间看到史贤在树根间快速穿梭的模样令人害怕，虽然史贤在树根发动攻击前就会闪避，但因为目光跟不上他，所以让人担心史贤是否遭受攻击，即使只是残影也令人心惊胆跳。
　　——如果可以阻止那些树根就好了。
　　浮现这个想法的郑利善突然恍然大悟。魔王因为从地板上崛起，使大理石地面裂开出现缝隙，虽然郑利善站在门边，但他一周以来已经学会如何从远距离修复建筑结构的方法。
　　郑利善熟悉整套做法，他弯下身子用手掌撑住地板，地面传来惊人的震动，连带手部的大力抖动，面对郑利善突如其来的举止，所有猎人慌张地出声询问，但他没有时间回答，郑利善必须专心修复地板。
　　魔王的树根不断从毁坏的地面窜出，既然如此，如果修复地板，就可以延缓树根窜升的速度……
　　郑利善直视地面的双眼发出鲜明的光亮，那双混杂恐惧、担忧、创伤的瞳孔凝视大理石，他并非要修复整座空间，而是专注修复树根钻孔而出的位置，他在脑里计算最短路径，然后瞄准树根窜起后收回的瞬间。
　　尔后，哐啷一声，就在树根收回的刹那间，郑利善使用修复能力，散落地面的残垣瞬间飞起，开始拼凑，郑利善比起完美地修复地板，更集中于让树根无法窜出地面，若是树根想往上冲，他就用碎片强力镇压。
　　被限制动作的魔王大声怒吼，郑利善虽然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无力，但他的手没有离开地板。
　　“这是……”
　　在怪物附近的猎人察觉情势的改变，他们望了一眼郑利善后，就转头继续阻止怪物的攻势，光靠修复地板无法压制魔王，需要众人的同心协力。
　　就在树根终于减少为三条以下时，史贤出现在怪物身后，用Z字型划开魔王的躯干，迅速的攻势让魔王的身体四分五裂，但很快又要愈合起来了，这就是最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治愈能力。
　　就在躯干即将愈合的前夕，史贤将黑色短刃插在中央，他在眨眼之间就掌握树干的核心位置。
　　轰隆巨响，树干内的果核被刺穿造成碎裂。
　　时间彷佛被按下慢动作播放，果核破裂，地上的树根慢慢停止动作，树干往旁边倾斜。
　　随着一声悲鸣，魔王倒地不起。
　　“……”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猎人停止攻击，他们望着地上的怪物后，再抬头看向身旁的史贤，史贤甩了甩短刃上的血迹，转了几下后张开手掌，黑色短刃随即消失在烟雾中，这是一种信号。
　　是队长宣告战斗结束的意思。
　　“哇……”
　　“哈啊……”
　　猎人们松了一口气，彼此轻拍肩膀，互道辛苦，有些人拍手，郑利善呆滞地望着众人。
　　这是七大奇迹突击战的第二轮战斗，顺利结束的瞬间。
　　在门边的治愈师纷纷治疗伤者，虽然魔王周遭聚集了许多人，但史贤却走向反方向，来到郑利善的身边。
　　郑利善仍然蹲坐在地，史贤弯下膝盖与他平视，“利善，直到最后一刻也辛苦了。”
　　史贤眯起双眼，露出微笑，虽然那道笑容跟平时一样做作，但郑利善知道史贤心满意足，史贤轻拍郑利善的肩并且伸出手，希望与之握手。
　　郑利善两手支撑着地板，不想失去重心，但他拒绝不了史贤的眼神，还是伸手回握，手里传来的温度依然让人感到陌生，在副本宣告清除完毕的状况里更显得陌生。
　　一年前，当副本清除完毕时，他握的是朋友们冰冷的双手，而且他还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做了无数次可怕的事情；但现在史贤的手没有半点血迹，而且还带有活人特有的温度，郑利善为此感到无比忧伤。
　　站在魔王一旁的申智按说道具出现了，不仅有高等级的道具，还有下次副本的线索，史贤起身，再次拍拍郑利善的背，“现在好好休息吧。”
　　他朝跟在身后的罗建佑吩咐几句，要他照料郑利善然后离去，罗建佑调整郑利善的姿势，让他靠墙而坐。
　　“利善修复师，你真的很厉害，怎么能在那时候想到使用修复能力呢？”罗建佑不断称赞他，同时施加治愈技，但郑利善疲累的状态并非源于身体，而是精神层面的耗损。
　　这是发挥隐藏能力的后遗症，所以当他接受治疗时，虽然身体轻盈了，但神智却更加朦胧，在奇怪的冲突感之中，郑利善意识模糊地喃喃自语：“那个，史贤……他，好喜欢……握手。”
　　他半梦半醒地吐出几个字，虽然队上有些人因为是他的粉丝，所以握过几次手，但唯有史贤是他最常碰触的对象，不仅如此，还是以紧握手掌的方式，甚至常说郑利善的手很细……等突兀话语。
　　虽然史贤的举止并不粗鲁，但这种假装亲切的接触，让郑利善很是抗拒，总是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很不自在。
　　“为什么……这么喜欢握手？”很讨厌，郑利善将话含在嘴里，头部倾斜，不知怎么地，罗建佑用略带为难的复杂神情望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嘴唇抽动几次后，就只是发出尴尬的笑声。
　　“这个嘛……队长如果触碰对方……我是说……没事啦。”罗建佑支支吾吾，最后闭上了嘴，郑利善好奇地盯着他，而罗建佑却突然说这里好热，还用手背擦拭额头，行为极其不自然。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没什么啦，哈哈哈。”
　　罗建佑浑身冷汗，郑利善见状想继续询问，但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垂落地面，双眼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