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檀瓷

26、竹中

　　杨鹤卿住进宮崎本家后，便一直跟在我身边进进出出。

　　我下楼吃饭，他就捧个大碗坐在我对边，兴致勃勃地抢我的竹节虾吃。
　　我去双龙会总部上班，他就翘着脚坐在我办公室的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刀玩，吓得楼下的路人以为有人要跳楼。
　　我抱着文件回家批阅，他便抱着一包坚果，纵身跳上书房的横梁，坐在上面嗑瓜子啃榛子，甚至还用刀柄“叮叮咚咚”地砸核桃吃。

　　每当我批文件批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稍一抬头，便看到他那两条长腿在我头顶上悠闲地晃荡。再往上看去，便是他那双抓着坚果敲个不停的手，以及那张不断咀嚼的嘴巴。
　　可能是塞了太多的核桃肉，他的腮帮子看起来有点涨鼓鼓的，活像只正在偷吃的松鼠。

　　于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之情便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噎死你算了，你这个闲到长草的混蛋！

　　好在，这个混蛋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在我眼前晃悠的。比如现在——织田靖彦正推门而入，手里还握着一个加密的移动硬盘。

　　自从我停了岩崎次郎的职，织田靖彦便主动从黑龙落搬来宮崎本家住下，一边彻查上次刺杀事件，一边还暂代了安保负责人的职务。
　　这几天我固然是忙得天昏地暗，而织田靖彦的工作量竟比我还多上一倍，每次看到他眼底的阴影和眸中的血丝，我便一阵愧疚。

　　“总长，调查结果出来了。”织田靖彦一边说着，一边站在我身后，将手中的硬盘连接上电脑。
　　双龙会配置的移动硬盘多数是加密的。硬盘启动后，屏幕上跳出一个密码框。
　　织田靖彦并未立刻输入密码，而是抬头看了看横梁。

　　“宮崎大叔，我的核桃又吃完了！”还没等他说什么，杨鹤卿抢先道：“你们慢慢聊，我再超市里去买一包。”
　　他潇洒地朝我挥挥手，转身从窗口窜了出去。

　　……宮崎本家的别墅是建在半山腰的，虽然环境清幽，但是附近不是大山就是大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一家超市还建在山脚下，开车至少半小时才能到。
　　我目送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这小子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高来高去的，爬墙爬树跳窗户，反正就是不走寻常路。

　　所以……他真的会开车吗？他真的有驾照吗？难道他打算就这么一路走下山？我看着窗外毒辣辣的日头，嘴角抽了抽。
　　回头给他配辆车吧，省的他将来抱怨我虐待未成年人……诶，这家伙到底成年没？……

　　“总长？”织田靖彦在我耳边轻唤一声。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走神了。
　　“抱歉，”我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靖彦，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前天那帮杀手的来历。”织田靖彦善解人意地解释了一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语气里藏着几分笑意。

　　我一本正经道：“查出来了？”
　　“是的。”织田靖彦俯身握住桌上的鼠标，轻轻点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三张照片，两男一女，正是前天那三个杀手。

　　“这次闯进来的杀手组织代号‘黑猫’，在杀手榜上排名第六十三。这个女人叫佐藤樱子，她就是‘黑猫’的首领。”织田靖彦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指了指那个女杀手的照片：“我们通过特殊手段入侵了她的邮箱，发现这个月有三拨人和她有过联络。”

　　“这是技术部对信件内容和IP地址的分析。”他移动鼠标，点开了另一个文档：“可以确认的是，其中两拨人分别来自意大利佛罗伦萨和美国洛杉矶，和我们关系不大。需要注意的是最后一封邮件，它的发信时间是在一周前，发信人的位置是在东京的西区。”

　　“西区……”我皱起眉头：“我记得，稻川会的总部就是在那地方？”
　　“是的。”织田靖彦道：“事实上，我们还查到，几天前佐藤樱子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收到一笔来自日本的国际汇款。而那笔汇款是在横滨汇出的，但是那个账户的开户行却也是在东京的西区，而开户人，正是樱井弘介的父亲。”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和稻川会有关吗？”我转头，笑着看向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是有点关系。”他扬扬眉毛，和我对视了一眼，终于撑不住笑了：“严格的说，是和稻川会的内乱有关。”

　　“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樱井弘介，但是他现在和我们双龙会算是半个盟友，至少在稻川会恢复元气之前，他是不会将矛头指向我们的——他还指望我们替他挡着山口组呢。”织田靖彦分析道：“不过我们和稻川会之前的那笔军火交易并未张扬。在外人眼里，我们前段时间刚和稻川会发生过冲突，所以……”

　　“所以他们以为，樱井弘介对双龙会有敌意。”我笑着接话道：“他们以为，只要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就可以让我们相信，幕后主使的那个人就是樱井弘介。”
　　“很不错的嫁祸方案，不是吗？”织田靖彦这么说着，嘴角的笑容却带着几分不屑。

　　“是啊。人们一提到东京西区，通常只会想到稻川会，却忘了现在的稻川会正在内乱。”我轻声笑道：“目前西区的那片地盘上，稻川会和竹中会的势力正犬牙交错……”
　　“事实上，那个账户在樱井弘介的父亲死后，就再没被人用过——除了这一次。”织田靖彦点开一段录像：“我从银行拿到了当天的录像，当时去汇款的就是这个男人。”

　　视频上的男人带着鸭舌帽，谨慎地低着头，一直没让摄像头拍到他的正脸。直到他汇完钱，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伸手扶了一下帽子——织田靖彦按下暂停键，然后将这个画面放大数倍。
　　我清晰地看到，此人的搭在帽檐上的右手长着六根手指，那根多出来的指头明显还被人剁了半截。

　　“樱井弘介仇家满天下，双龙会的仇家也不少。要不是这个人无意中暴露了这个明显的特征，我们还真不敢确定是谁在幕后搞鬼。”织田靖彦打开一份档案：“这人叫小野诚，他的右手天生就是六个指头。几年前他染上赌瘾，结果欠了一屁股债，这半截指头就是那个时候被债主剁掉了。”
　　织田靖彦玩味地笑了笑：“而当时帮他还债的人，正是樱井弘介的叔叔，稻川会分裂的罪魁祸首之一，竹中会的现任会长——樱井博文。”

　　“竹中会这些家伙，”我眯起眼睛，冷笑道：“势力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我琢磨着，一会儿找樱井弘介问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行动，我正好趁火打劫。事实上，即使樱井弘介那边没动静，那么双龙会也不妨自己单干——不管竹中会是想栽赃嫁祸还是想借刀杀人，总归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另外，对岩崎次郎的调查也有结果了。他一周前曾搂着佐藤樱子去旅馆开房，我们已经拿到当时的录像了。”织田靖彦皱眉道：“事实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从他前年上任的时候起，就多次收受贿赂，甚至索贿。而且，他已经不止一次骚扰本家别墅里的女仆佣了。”

　　“按照帮规处理吧……这个人渣！”我有些恼火。
　　虽然父亲已经退休多年，不再是杀手们的首要目标，但他在道上的仇家未必就死光了。
　　一想到这两年负责他安全的，竟然是岩崎次郎这种人，我心头就一阵后怕。

　　“是。”织田靖彦点头表示明白：“对了，稻川会会长樱井弘介今天打来电话，说是有要事，需和您当面商量。”
　　“是吗？”我挑挑眉毛：“有约定好时间吗？”
　　“还没有。”织田靖彦的语气有些无奈：“您明天和后天的行程都排满了，樱井弘介又催得急，秘书们不敢擅自做主。”

　　我想了想，明天要带英松去见伊藤伯父，恐怕是抽不出空闲来，后天倒是几个不太重要的会议……
　　“后天那两个例会，你替我去吧。”我苦笑地看看最近忙得都瘦了一大圈的织田靖彦，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万恶的资本家：“织田君，实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要不，等忙完了这阵子，我给你放个长假？”

　　织田靖彦顿时乐了：“噗，宮崎君，我记得你前年年初就这么跟我这么说过，目前为止至少说了二十多次了，我那悲催的长假依然遥遥无期。”

　　有……有吗？我仔细想了想。
　　好像，确实有的……

　　织田靖彦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合作多年，办起事来异常默契。很多时候，我还没开口，他便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并完美地落实我每一个命令。
　　若是他不在我身边……我闭着眼脑补一番，顿时觉得很可怕。

　　“怎么办呢？织田君，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恐怕我会万事不顺吧？”我感慨了一句，然后厚着脸皮道：“要不，休假什么的咱以后再说……我还是给你加工资吧？”
　　“其实，我倒是不急着休假。”织田靖彦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半开玩笑道：“要不，我们将假期全攒起来，等退休之后，一起周游世界去？”

　　我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觉得他这主意倒是不错——有了这个约定，今后我压榨他假期的时候似乎就不会那么愧疚了，对吧？
　　……好吧，其实还是挺愧疚的。

　　我盯着他俊朗的侧脸思考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道：“织田君，要不，我请你吃饭？”
　　“甚好。”织田靖彦欣然答应，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是宮崎君亲自下厨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嘴角一抽。杀人我会，做饭，这个我可真不会……可是压榨了织田靖彦这么久，如果连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好吧，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BBQ

作者有话说

　　织田靖彦表示：宮崎君，我们一起去度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