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我爱你》林夕隐

2、第二章

　　七年前。
　　箫北出差回来，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提着土特产，只得用脚踢了踢门。几乎是立刻门竟然就开了，程煜站在门口。

　　箫北边往里走边高兴地说：“终于回来了~可累死我了！你快过来看看，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刚走进客厅，箫北就发现了屋里的异样，少了很多东西……他们的电视还在、他们的沙发还在、可是一对杯子少了一个、一对靠垫也少了一个、曾经放的满屋子都是的文件夹也都不见了。平日里略显杂乱的客厅这一下子变得清净了，却没有了平日的温馨感觉。

　　箫北猛然回过头，这才注意到程煜穿的并非家里的便服而是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

　　“我们分手吧。”程煜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要！为什么要分手？！”箫北脸整个儿垮了下来，有些情绪激动。

　　程煜撇开眼不看他，淡淡地说道：“隔开一点距离，也许才能想起一些被我们遗忘的东西。”

　　“不要！”箫北丢开手里的东西，走到程煜跟前强迫他看着自己，“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我去出差的事！有个同事不小心滚下了楼梯，才临时让我顶替，我是什么都没拿匆匆忙忙直接被拉到机场去的。当时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没什么关系……”

　　程煜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事，第二天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是在闹别扭是不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会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真的不是因为这个。”程煜拉开箫北的手，“我的东西已经先搬走了，我只是等你回来告诉你一声。那么，从今天起请照顾好自己。”

　　“不要，我照顾不了我自己的！”箫北吼道，“是不是因为李浠？我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次他滚下楼梯，是科长让我代替他去的，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程煜点点头，箫北却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箫北哀求道。

　　“我真的相信你，”看到箫北不相信的表情，程煜皱了皱眉，解释道：“去年李浠不也是受伤被送到了医院么，我正巧代表公司去那家医院探望老董事。当时他男朋友急得上蹿下跳、差点拆了医院的屋顶。”

　　“既然你相信我，那为什么？”箫北有些错愕。

　　“现在我也说不清，过几天吧，我们该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
　　程煜不说话，箫北忽然不敢相信地看着程煜，“……是不是你有了别人？”

　　“没有。”程煜绝对地说道，语气和神情没有一丝躲闪，让人找不出他的话里又一点虚假。

　　程煜一直没有太多的表情，箫北的眼泪忽然涌了上来，既然没有任何人插在他们中间、也没有任何误会，那就是程煜厌烦他了。他无止无尽地依赖程煜终于有了报应……

　　“你别乱想，只是分开一段时间。这样一个时代，谁没了谁不能活下去？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程煜说完，淡淡笑了笑，转身向大门走去。

　　箫北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这个时代，谁没了谁不能活下去？’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当时像一把利剑狠狠地伤到了程煜，现在终于报应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保重。”箫北咬着牙，颤着声音好容易才说出三个字，眼泪就决堤而出。本来是想关心程煜一下，可这么听来却仿佛是恨得咬牙切齿像要咒他一般。

　　程煜顿了顿，却终是没有回头，“嗯。”
　　说完，他大步走出屋子，轻轻地关上了门。

　　箫北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像是所有的空气都跟着程煜离开了。电视电影提不起一点兴趣，工作频频出错，甚至是吃饭睡觉也只会让身体越发觉得疲惫。

　　每次回到家，家里冰冷的空气都在不停地提醒他程煜已经走了的事实。
　　程煜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比如无论他提什么样过分的要求，程煜一直都是竭尽全力地去做；比如他做错事的时候，程煜会凶他，可是过后又会马上抱着他安慰他；再比如现在，程煜不接他电话，却也从不挂断……

　　过了一个月，程煜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箫北终是忍不住去了程煜的公司去找他，却不想知道了他相亲后将要结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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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
　　箫北知道程煜家的情况，原来分手不过是为了结婚，原先的信誓旦旦、毫不在乎终是都抵不过时间、抵不过世人和家里的压力……
　　“你……”箫北压下喉头的哽咽，哀伤地问程煜：“孩子多大了？”

　　“我没结婚。”程煜动了动有些失去知觉的手，握住箫北温热的手。

　　“可是那时候你的同事分明说……”箫北并不相信，想让开程煜的手。

　　程煜不肯放开箫北，解释道：“你果然是听说了这个，那是误传，后来我和我爸妈都摊牌了，大不了不要那个家业罢了。”

　　“那你真的……”箫北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程煜肯定道：“从来没有结过婚，也从来没想过和你之外的人结婚。在你之后没有交过女朋友更没有男朋友，这七年来也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

　　“你……”箫北惊愕地看着程煜，程煜的脸上没有一丝虚假的表情。

　　“你就当我是为了你守身好了。”程煜脸上马上显出‘快来表扬我吧’的神情。

　　“我已经32岁了，这么多年来爸妈一直很想抱孙子，却又不愿意勉强我。”箫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程煜解释，可是嘴巴自己却源源不断地说着，“我想……反正再也不可能和你……”

　　程煜盈盈地看着箫北，到箫北续不上话，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是爱着我？”

　　“没有！我就要……”箫北立刻否认道，仰起头闭了闭眼睛，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都已经七年了、七年，足够忘记一个人了，足够……足够我……忘记你……”

　　“嗯。”程煜眼神黯淡了下来，要抽离自己的手。

　　箫北发觉他放开了自己，忽心里一阵绞痛，两手自动就抓住他冰凉的手，眼睛泛起湿润、声音也沙哑起来：“你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么？除了分手，你什么都从不坚持！你就不能……就不能稍微留留我么？就算是假装的也好啊！从以前就这样，我晚上值班，你从来不来担心我。我们吵架我跑出去，你也从不去找我……最后、最后，你……”箫北忽然说不下去了。

　　“我拼了命也想留住你啊，”程煜闭了闭眼，箫北的表情让他心疼地恨不得立刻抱住他，“我怕我太用力，你会受不了而逃开。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一定要去工作、一定要值夜班、一定要去出差，我给你空间。可即便这样，时间还是一点的消磨掉你对我的爱，所以我决定再退后一些，希望能换得更久一点的时间，可是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你完全消失不见了。七年来，我一有空就拨你的电话，可一直只有听道那个没有感情的录音。”

　　箫北皱了皱眉，“那天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我恍恍惚惚的，过了几天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可是我从家里搬走的时候，告诉了房东新地址和电话……”
　　那段日子里，箫北总是幻想有一天一开门程煜就会站在门口，所以他一次次忍不住跑到门口从猫眼里偷看外面；总是幻想程煜会打给他电话，所以一遍遍掏出手机甚至一遍遍地检查收件箱。可等了整整一年，只等到了整整一年的失望。

　　“我压根没有去见房东，看到空空的房间我就完全慌了，到处找你。可是你辞了职，单位上竟然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甚至去过你的家乡……”程煜忽然笑着说道：“还好公司来这边扩展业务，不然我怎么可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今天来……”看到程煜的样子，箫北忍不住就掉下了眼泪。

　　一看到箫北哭了，程煜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去给他擦眼泪，“这么多年不见，还以为你是变得成熟了，怎么反倒是变得这么爱哭。不许哭了，现在眼睛都已经肿的像两个大核桃了，我会心疼……”

　　程煜一动，肚子上刚刚简单包扎的绷带就渗出大片血来，箫北一见连忙把他按回去，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你不要动！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