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起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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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山阁内，李嫣然早已换好衣服端坐在桌边，春桃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个瓷瓶子，抖出药粉，洒在苏见雪的伤口上。
看着膝盖上鸡蛋大小的伤口，皮肉翻飞，若不是鲜血浸湿罗裙，恐怕此刻都不会有人发现苏见雪受伤，她忽觉鼻头一酸，眼中的水汽快速聚集，马上有决堤之势，余光瞟到李嫣然后，又拼命忍住。
“王妃，这伤口太大，还是让郎中来看看吧？”
说着，春桃抬头，四处寻找，惊觉鸢尾居然不在，若是以往，她可是恨不得贴身跟着苏见雪的，细细回想，才发现，自从她们去送甜汤开始，就不见其踪影，也不知到底去干什么了？
“不用。”
那伤口只是表皮被搓开，面积有点大，又被渎裤磨了半日，看起来十分可怖，实则伤口并不深，春桃又帮她上了药粉，她也不愿再折腾，果断拒绝。
“王妃若是没什么吩咐，嫣然就先告退了。”
说着，李嫣然缓缓起身，眼圈通红，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模样要多惹人怜爱，有多惹人怜爱。
苏见雪哪里受得了这副场景，不顾春桃尚未包扎好伤口，就要起身，最后还是被眼疾手快的春桃一把摁住，才老实。
“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今晚就留宿王府吧！”
虽然对李嫣然在回雨山阁的路上哭哭啼啼，引起很多人注意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转念想到她也是受害者，遇到那种情况，情绪崩溃，都是正常，瞬间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
“可……”
王府里快速流走的消息，李嫣然现在的处境，苏见雪全都明白。
一个姑娘家家的，忽然遭遇这种事情，哪怕没有到最后一步，那名声肯定毁了，她怎会不知对方的担忧。
“无妨，既然你已经决心要进王府，又何惧他人的指点呢？”
流言就像堆积柳絮上点的那把火，越是想要扑灭它，它就烧得越快，还不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圈出一个安全地带，由着它尽情地烧，柳絮烧没了，火自然就灭了。
王府里的下人也是一样，越是想让她们闭嘴不要讨论，越是控制不住，还不如由着她们说，坦荡一点，也就过去了。
“本王何时同意她入府？”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苏见雪一跳，可她并没有扭头看向门口，而是立即看向李嫣然，正如她担心的那般——李嫣然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脸上的惶恐无处遁形。
趁春桃愣神之际，苏见雪迅速夺回自己的腿，也不去管那尚未缠好的布带，径直站起身，冷眼迎向门口。
只见萧怀瑾身披黑色大氅，裹杂着秋日夜晚独有的暑气而来，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唯有眼里的猩红泄露出他的怒气。
苏见雪自知理亏，缓缓软下身来，盈盈一拜。
“见过王爷。”
萧怀瑾的目光越过苏见雪，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嫣然身上，眼中有着质疑和不解，冷声开口。
“李小姐，不解释一下？”
在过来的路上，他收到消息，李嫣然已经恢复尚书府小姐的身份，而君墨这边，尚未得到李尚书的准确答复。
他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居然会被同一个人欺骗两次。
闻声，李嫣然仓皇下跪，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低声辩解道：
“回王爷，嫣然自知能够回家，多亏王爷的照拂，片刻不敢怠慢，想来王府感谢王爷，岂料……”
“岂料如何？”
萧怀瑾的声音冷如寒冰，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此事确是嫣然之失，才让王妃误会，嫣然有愧于王爷，更有愧于王妃。”
说着，她抬起泪眼涟漪的小脸，恰到好处的看向苏见雪，后者先是一惊，立马会意过来，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挡住萧怀瑾愈发阴郁的目光。
苏见雪并不知萧怀瑾和李嫣然的过往，更不清楚李嫣然的回家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听明白，李嫣然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现在正被逼着承认错误。
可此事非要追究的话，最大的错不应该在她苏见雪身上吗？
思及此，她倔强抬头，迎上萧怀瑾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开口。
“事已至此，还请王爷念及嫣然小姐的名声，能够迎她入府。”
话落，苏见雪转身搀扶起李嫣然，语气轻柔的安抚着对方。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怀瑾，冷嗤出声，打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最终对上苏见雪异常坚定的目光，厉声道：
“都出去，本王要与王妃单独谈谈。”
看着迅速变冷清的房间，苏见雪不安的双眼到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步步紧逼的萧怀瑾，可对方压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个侧身抬手，吓得她往后一退，刚好跌回凳子上。
“王爷有话好说，真没必要动怒。”
方才那一刻，萧怀瑾怒意四泄，被捏得“咯咯”直响的指骨，落在苏见雪耳中，便成了催命的铃声。
萧怀瑾倾身向前，双手撑着桌子边缘，刚好将苏见雪困在怀中，一股独属于她的香味钻入鼻腔，体内原本被压制住的毒素，又再次扩散，他只好运功抵制，好半晌才哑声道：
“王妃可知李嫣然是谁？又可知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声，苏见雪诧异抬眸，脸上写满不解。
不管李嫣然是谁，她进了王府，发生那种事，都得给对方一个交代，至于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知。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这都改变不了大家看到的事实，莫非王爷要说，李小姐是自己撕坏衣服，故意陷害？”
就算萧怀瑾身体羸弱，可还有君墨一直守在门外，若他不愿，李嫣然连踏进房间的资格都没有，现在何故又装出这副受害者的模样？
“王妃当真如此认为？”
萧怀瑾的目光下移，看到苏见雪因为说话而快速起伏的胸口，立即别开眼，闷声道：“真相不重要？”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对劲，苏见雪缓下声，解释道：
“不是不重要，就像你我皆是为名声所累之人，深知其中苦楚，又何故让世间多这么一个人呢？”
名声所累？
萧怀瑾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反驳道：
“本王何曾被名声所累？”
他不愿同那些女子成亲，完全是因为他放不下小雨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他一生的梦魇，若不是见皇兄一人苦苦支撑这残破的江山，于心不忍，他早已亲自踏遍万里山河去找寻。
“是是是。”见萧怀瑾胸腔起伏，牙关紧咬，大有情绪迸发之势，苏见雪立马举起双手，顺着对方安抚道，“是我被名声所累，是她们到处传我为情自缢，害我差点嫁不出去，幸得王爷青睐，才得片瓦遮身之地。”
萧怀瑾眼中的疑惑更深，缓缓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忽然，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到苏见雪脸上，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快速凝神，看清对方眼神有异，顺势抵住还在靠近的萧怀瑾，用力一推，纹丝不动，几经尝试，还是未能成功，温怒道：
“王爷可看清了？我是苏见雪，不是旁人！”
那如深潭般的黑眸中，盛着她看不懂的深情，若说真要有对比的话，只有柳树下的那一幕，能与之匹敌。
“本王知道，你是王妃，不是这个朝代的灵魂。”
低沉的嗓音一出，苏见雪瞬间泪如雨下。
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既然知道她是谁，为何还要对她做这样亲昵的事情？是觉得她是王妃，就一定要接受这样的试探吗？
还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穿越者？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像沈清婉，他才会请旨赐婚？
“对不起！”
说着，萧怀瑾抬手抚上苏见雪的脸庞，想要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珠，却被对方扭头躲开，只剩一只孤独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缓缓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下一刻，体内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的液体汇入口中，萧怀瑾悄悄咽下，急忙运气，才堪堪控制住毒素的侵蚀。
方才媚药发作，他差一点把持不住自己，冒犯到对方。
看来，他的身体已如朽木，出城的事也该提前了，否则，他怕时间来不及了。
……
良久的沉默中，苏见雪慢慢平复完心情，盯着萧怀瑾的身影出神，此刻的他被宽大大氅裹住，仿佛设下结界，橘色的光怎么也照不近他的周身，都被黑暗吞噬，一点痕迹也未留下。
想到还在等着她答复的李嫣然，苏见雪出声打破了房间的平静。
“偌大的王府空置的房间也多，嫣然小姐既然自己想要进王府，王爷不如就让她……”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清冷的嗓音截住。
“好，王妃做主就好。”
“那王爷想要给她一个什么位份？”
李嫣然进王府怎么也算一个主子，总要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行。
“王妃开心即可。”
说完，萧怀瑾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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