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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瓜达尔卡纳尔岛是所罗门群岛的第二大岛,是太平洋西部一系列火山岛屿之一。在十六世纪,一位西班牙探险家寻找传说中——“所罗门王黄金之国”时,意外发现了这个热带小岛。瓜岛地处赤道以南的低纬度,是典型的热带气候,极度的炎热和潮湿,而岛上亦非人们所想像热带风光——没有宁静的金色沙滩丶也没有摇曳的棕榈树。反而是热带植物因为雨水充沛而生长茂盛,空气中植物腐烂而散发出的恶臭弥漫。当中的热带昆虫比起其它陆地的更肥更壮,其传播的疾病亦横行无忌。

      「长官,为什麽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卸载物资,而第五团的混蛋们在海滩上洒日光浴?」乌瑞奇正在满头大汗地将两箱物资从运输艇搬到物资集合点,他看着第五团的陆战队员们在海滩倒是游手好闲,不是在敲椰子就是在睡觉。诺厄正丢下一箱物资,听到乌瑞奇的抱怨後打趣道,「对啊,有些人还到丛林中打鸟呢。」

      艾勒尔上尉纪录着物资清点表,他只抬头看了乌瑞奇一眼,「好问题。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哈珀一等兵。」乌瑞奇暗地丢了个白眼,依然搬运着物质,「明白,长官。」这箱似乎是炮弹或补充武器,体积和重量都比其他大的多丶重得多,乌瑞奇扛着也有点吃力,「来吧,我来帮你。」这时,一位臂膀上有着红十字的士兵替乌瑞奇分担了一半的重量。

      将木箱堆在物资区後,医护兵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或许你们还没有习惯,但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伸出左手,「…帕特南,帕特南·拉奇。」乌瑞奇也伸出了右手,同时介绍了自已,「乌瑞奇·哈珀。叫我乌瑞奇就可以了。……为什麽这样说?习惯什麽?」

      帕特南指了指臂膀上的红十字臂章,「看,我是个医务兵,隶属陆战第一师第一医护营。…医护营似乎是做苦力的第一选择。在以往的情况,即是缺人力没那麽严重的时候,通常只有医护营会被派来卸载物资。所以,我们早就习惯了。但今天,海岸控制组人手实在太少,所以逼不得已之下,才出动了像你们这些战斗部队来帮忙卸载物资。」

      1942年7月31日,美军舰队从斐济起航。在8月6日夜晚,美军已到达距离瓜岛约六十海里的海域,借助於恶劣天气的掩护,一直未被日军发现。在8月7日凌晨一时,登陆编队到达距离瓜岛十海里的海域,一分为二,由陆战第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指挥的第1丶第5陆战团,经萨沃岛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另外是由副师长鲁普斯塔斯准将指挥的四个营取道萨沃岛进攻图拉吉岛。

      在六时开始,掩护登陆美军的军舰开始对瓜岛上的日军阵地进行炮击。随後,从航母起飞的舰载机亦飞临瓜岛上空,进行猛烈的轰炸。在舰炮和航空火力的双重支援下,第一波登陆部队於九时四十分开始进行登陆。由於日军的情报机关根本没能预见到美军的登陆,因此岛上的日军毫无准备,而且岛上的日军虽说是工兵部队,其实是修建机场的朝鲜劳工,没什麽武器,少数警备部队看到美军登陆气势如虹,便不敢抵抗就匆促逃入丛林。因此,最後美军一枪未发就成功上岸。

      一名上尉从营情报部走来,跟艾勒尔上尉说了一些话。而刚从登陆艇跳下来的路克上尉踏着水花,向海岸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第一团D连!不用武器,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这里立正!」顿时海滩有着一阵小骚动,D连的陆战队员急忙叫醒尚在甜梦中的队友,或者把剩下的椰子肉囫囵吞下肚,然後跑向路克中尉所在的海滩。路克中尉跟海岸控制组的尉官商量了一下,然後向连队下了命令,「遵从海岸控制组的指示,每个人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搬这些补给物资!」

      「是的,长官!」

      艾勒尔上尉向路克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路克上尉走到他身边,「营情报部说了什麽?为什麽我连一个该死的日军都没看见?」

      「他们退守丛林,这可不是什麽好现象。」

      「管他呢。不过,说个好笑的,我听到许多新兵嫌登陆艇太颠簸。我告诉他们,“只有经历过地狱磨难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它听上去很鼓励,就像电影,是吧?」

      艾勒尔上尉闻言一笑,「谁说的,我们伟大的无与伦比的卡尔霍恩·路克上尉?」

      「不,」路克上尉顿了顿,「…哦,我忘记谁说的。」

      「尼采,是尼采。」似乎有人一直听着两人的通话,他再补充说,「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路克上尉想跟那位帮忙了他的士兵说声谢谢,转身一看,却是个穿着卡其色军服的高个子,差不多比路克高出半个头。「谢谢你,一等——等着,」路克看不到他的佩章,而在海军陆战队,只有新兵二等兵是没有佩章的,但现在的陆战一师已经没有二等兵了。「士兵,你的连队是什麽?」

      「长官,对不起,我可不是士兵。」

      路克上尉绕起双手,「…那你是什麽人?」

      「你们的武器有M1□□丶勃朗宁机枪丶M2追击炮丶巴祖卡火箭筒…」男人笑了起来,「但我的武器,只有这个,和这个。」他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支钢笔和笔记本,他轮流摇晃了几下,示意这就是他的“武器”。

      「我是名战地记者,为《生活》杂志撰写战争报道。叫我克莱门特。」

      「哦。」路克上尉回答,「克莱门特,如果你空闲的话,来帮我们卸载物资吧。」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友善式的谘询,但看路克上尉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一个明确的命令。不幸地,克莱门特将这句话解读为前者。

      克莱门特有着一头金发,在太平洋毒辣的阳光下更是耀眼得过份。他摇了摇头,眼神表示遗憾,「哦,我需要说声抱歉,因为我现在非常忙碌。」路克盯着他的笔在笔记本飞快地舞动,记下的却不是什麽资料,只是些无意义的线条和图案。

      「你真的非常“忙碌”…」路克上尉一把抢过克莱门特的笔记本,撕下了他正在写的那一页,展示给旁边的陆战队员,克莱门特先生到底有多“忙碌”,「看,他正在给我们绘制密码呢!」窃笑声此起彼落,克莱门特没想到路克上尉会如此直接地揭穿了他,老羞成怒,「喂,还给我!」克莱门特想从路克的手中抢回他的笔记本,不过想从一名老练的海军陆战队军官手上抢回东西,对克莱门特这种普通青年来说,明显地是一种天荒夜谈。

      「干你!」克莱门特一个前步没站稳,由於他站的位置刚好是海滩的边缘,结果往後重重地跌在水面上。旁边D连的陆战队队员吹起了口哨,其中一个说,「嘿小记者,想干我们的连长?还是小心你的屁(河蟹)眼吧。」随即又大笑起来。

      克莱门特用双肘撑起身体,用手抹去脸上的海水,朦胧中只看路克上尉走近了他,「克莱门特,记者不代表什麽,如果你认为“记者”这个身份能够让你在日军的火力攻击中架起什麽狗屁的防护罩,那麽你还是尽快了结自己吧。看看你,迟钝的动作丶缓慢的反应,还说什麽武器是笔和纸。你还是祈祷别跟着我的连,不然我会在敌人之了前了结你这个拖後腿的累赘。」

      「你他妈的仗着自己是军官就了不起?」

      克莱门特站了起来,凑近了路克的脸孔,在身高的优势下,颇有挑衅的感觉。路克冷哼一声,「是,我就是了不起。怎麽样,是你他妈跟日本鬼子打仗吗!是你他妈拿着机枪把敌人的脸射成马蜂窝吗!你们这个记者,不就是拿着笔,扭曲事实,不分事非黑白!…我敢保证,待真正开始战斗後,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喊着叫妈妈!」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路克,停止!」艾勒尔上尉尝试调停这场可笑的无谓争吵,但随着克莱门特一拳挥到路克的脸上,两人就像被接下“开始”的机器,然後搏斗丶打架,也不管海水弄湿了军服,两人就在海滩缠斗起来。许多本来躺在沙滩休息的陆战队队员们也好奇起身,来一探究竟。艾勒尔上尉毫不担心路克会在这场打架中会输,但他担心的是正在往这面前进的营长。当路克顶着一头湿透的红发出现在营部,当然连同另一位湿透的丶脸青鼻肿的记者,营长按着额头样子相当苦恼。

      「路克,我不会问为什麽。我只想说要是在平时,我肯定把你丢去禁闭反省,但现在我用人至上,所以你很幸运,没有任何惩罚。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控制自己,不要在敌人面前,和自己的同袍打架。」

      「至於你,克莱门特先生,你稍後改为跟随第二团第一营B连。同样地,控制自己。」

      路克上尉向营长敬礼後便迅速地离开,彷佛和克莱门特同处一室都感到浑身不自在。克莱门特左眼的青色瘀印又大又深,他的左眼要非常艰难地能睁开一条细细的缝。「营长,对不起,我知道我真的很过份。…他说的对,我是个战地记者,但暂时的,我亦是军队的一份子。」看着克莱门特又是不甘又是自知理亏的表情,营长感叹怎麽这个记者只长个子,性情倒是跟个小朋友似的。

      营长看着他的瘀青,忍不住笑着说,「如果那一拳让你意识到这些,那还真“物超所值”。」

      卸载物资的工作由其它连队接手,B连可以回到树荫下休息。乌瑞奇坐在一棵倒下的高大树干上,带点清凉的海风吹来,身上每个毛孔都颤抖着,舒服得难以言喻。轻松的时光总是来得短暂,塞维林少尉走近了他们,宣布他们需要到丛林进行巡逻——说难听点,就是拓荒。本来光着膀子的乌瑞奇穿上军服上衣,而诺厄则将步枪的枪口向下,企图将沙子从管中倒出。尼科背起追击炮的弹药盒,「好差,没我们;苦差,都是我们。」

      艾勒尔上尉在旁说,「少点抱怨,多点行动。」他身边是五个刚分配到这个连的医务人员,当中一个是医务官,其馀是医务兵。乌瑞奇认得其中一个医务兵是曾帮他搬物质的帕特南,他挥了挥手,帕特南也点头以作回应。

      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热带雨林绝对不是什麽好东西,藤蔓盘绕的大树可以让中午时份都暗得像黄昏,因为大部份的阳光已经被浓密的露生植物层所遮挡。这里的植物茂密程度高得吓人,每走一步,陆战队员都感觉和无数的叶片和枝桠擦身而过。树林中的空气极为闷热,几乎没有一丝风,最让人难以忍受是那阵奇异的臭味,不只是腐烂那麽简单,简直是千万年以来腐烂植物气味的酝酿。

      「天,这个蚊子足足是我家乡蚊子的三倍大。」德拉诺盯着飞到前方队员背上的蚊子,惊讶地说。乌瑞奇接过话题,「是的。等会儿,你就会发现它叮咬你後出现的印子也是普通的三倍大。」

      扑通一声,诺厄看着及膝的水潭,他踩中了一个很难看见的“陷阱”。他只得认命地再度提起脚,踏在另一片潮湿的平地上。水渗进靴子,在行走时咯吱作响——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想。在树林里,这样的水潭无处不在,一程路下来,几乎没有人的裤脚是乾燥的。刚走到一处较开阔的地带,他们迎来了一阵不寻常的寂静。

      突然,一声枪声响起,在较前方的医务兵身体僵硬,然後倒下。狙击手,艾勒尔上尉的脑海马上浮现了这个字眼,他立刻向後方作手势要求他们蹲下,密林的宁静仍然在继续,偶尔吹过的风一来一往彷如死神的呼吸。

      子弹是从哪里来了?对方有多少人?他们会逐个击破,还是一举歼灭?

      艾勒尔上尉不停地想着上述的问题。浓密的矮树丛是上佳的伪装,但看来对方也没有太多人,因为良久还没有下一枪。艾勒尔上尉以极缓慢的速度走向倒下的医务兵尸体旁,很讽刺地,对方的子弹是穿过头盔上的红十字中心,正中脑袋。敢情把这个当作瞄准十字了,他想。粗略地估计了弹道,他大概知道对方的方向。但距离是个很大的问题,艾勒尔上尉认为把一个连的性命抵上去并不值得,所以最後他安排三两个人的火力作掩护,他亲自背起了医务兵的尸体撤退。

      最後,他们到达了另一片开扬的平地,大致巡逻後艾勒尔上尉决定将这个暂时定为阵地。四人小组定时巡哨,两小时换班,他同时吩咐了电讯兵通知营部,医务人员一律除去衣服上任何可以辩认身份的图案,日本不受《日内瓦公约》限制,他们甚至会特地瞄准医务人员。帕特南看着同伴染血的铭牌,神情低落。医务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真正难熬的时间是夜晚。睡在刚挖的散兵坑,乌瑞奇可谓毫无睡意。在这里每个人的神经都像紧绷了数十倍,哪怕是风吹草动,都能使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不摸着自己的步枪,就觉得不安心。「放松点,兄弟。」与乌瑞奇同享一个散兵坑是诺厄,他倒是宽心得很,他看了看表,「待会是不是轮到我们去巡哨?」乌瑞奇点头。

      「从这里看月亮倒是挺漂亮的。」诺厄转了个身,语气平淡得像在家中後花园散步。拨了拨头盔,乌瑞奇有点哭笑不得。他真是个怪人,乌瑞奇想,但他没有说出口。

      翌日,他们在五时正出发。根据营部情报,他们现在距离日军正在兴建的飞机场相当接近。这次,B连穿过丛林时统一采取速步前进,目的是为了减少敌军狙击手有追踪或定点射击的机会。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他们再没有遇到狙击手,只是遇到更多的海军陆战队,他们都是向机场集结点进发的。在当天下午,他们来到机场,本以是敌军重守之地,意外地人烟罕至,毫无抵抗。下午4时,他们正式攻占机场,还有许多日军匆忙离开剩下的食品丶补给用品和车辆。

      「看,如果我带回家肯定酷毙了。」德拉诺炫耀着从一处掩体找到的日本帝国国旗,但尼科有点不屑一顾,「我只觉得有点不吉利。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要日本手枪。…或是那种长长的剑,叫什麽来着?」

      「太刀?」亚德利说,「日本人对白刃战有着狂热的爱好。」

      「是啊,当我们拿着“子弹橡皮管”扫射时,他们满脑子想的是怎麽拿刺刀刺死你。」贾密逊班长坐在一处路障上,正在吸着烟。「疯狂的日本人。」

      另一边,乌瑞奇正在收集日军留下的纸张,以交给营部作情报分析。诺厄将头盔除下,夹在腋下,「…我们已经占领了机场。」

      「所以?」

      诺厄笑着说,「所以,我们什麽时候回家?」

      的确,登陆瓜达尔卡纳尔岛比众多美军想象中都轻松,甚至在登陆的第二天他们已经占领了机场——在极小的伤亡下,而他们登陆瓜岛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个未完工的机场。诺厄的玩笑,反映了他想这个岛已经没有更多的战役。乌瑞奇从一处掩体找到个军包,当中有些纸张。他回应诺厄,「情报显示日军只是退守而已,到以西的马坦尼考河和告鲁斯点区。如果他们还窥视着重夺这个机场,我们还得留在这里。」

      因为被第一天登陆前的军舰炮击和空中轰炸吓得惊慌失措,日军的撤退是极为匆忙的。在掩体中,乌瑞奇能够看见饭盒和水壶,还有许多日军的私人物品。他蹲下翻找着一个小包,里面有纸和笔。乌瑞奇试了试笔,然後放到胸前的口袋中。纸条便一律收集起来,待会一同交给营部。或许是些信件,乌瑞奇想,当中还有张照片,上面是个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日本小女孩。乌瑞奇没想太多,他将其一并夹在收集的纸张中,然後离开了掩体。

      乌瑞奇将纸张交上营部後,艾勒尔上尉走近了他。「哈珀,营部决定将□□下放到排,第一排中我安排了你来接手,待会到物资集中点找巴兰中尉。」乌瑞奇有点惊讶,「…长官,我从来没有受过喷射器的训练,恐怕难以胜任。」艾勒尔上尉搭着他的肩膀,硬是将他拽向了物资集中点,「巴兰中尉,这里有位声称从来没有受过□□训练的一等兵,现要担任火焰喷射兵的工作。或许要麻烦一下你了。」

      巴兰中尉是位非常友善的军官,他笑着说,「哦,放心交给我吧。」待艾勒尔上尉走远後,巴兰中尉跟乌瑞奇握了握手,然後告诉他除下背包。「火焰喷射兵需要背一个组合背包,里面有三个圆筒。…彼得,帮我拿M1型号的喷射器过来!」不远方的一名下士开始在武器箱中翻找着,巴兰中尉转头看着乌瑞奇,「你们幸运了,全新的M1。…我听说M2型的也正在开发,或许明年就可以投入战斗了。」

      「一等兵,你叫什麽名字?」巴兰中尉接过彼得递来的一大团油纸包裹,他一边撕去外层,一边询问着。乌瑞奇回答道,「乌瑞奇·哈珀。陆战二师二团三营B连第一排第二班。」巴兰中尉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别那麽紧张,我不是来查核你。…给,首先背上去试试。」

      虽然组合背包不能算很沉,但毕竟有着一定的重量。「在没有燃料的情况下,它的重量大概是45磅;填充燃料的重量後便是接近70磅。较大的两个圆筒装载着混合了柴油和汽油的燃料,而一个较小的,就是装载着在压力容器内部的推进剂,三个圆筒都安装在一个支架上,当然现在被帆布包着你看不见。…老实说,□□的使用可谓最简单的武器之一了。」

      乌瑞奇持着□□的握把,其通过後端的一条软管连接到圆筒,「但怎样用,长官?」

      「在战场上,你需要做的只是站在目标前方,持着你的喷嘴,同时按下板机和安全保险,然後“希腊火”就会帮你完全剩下的。…所以,你仍然认为你会因为没有接受过训练而做不到吗?」

      「不。」乌瑞奇自信地笑着,他刚才的担心明显是多虑了,「我定不负所望。」

      巴兰中尉左手叉着腰,「但是,我也必需要让你明白,火焰喷射兵不难当,但通常当得不长。因为它很重,大大限制了你的活动能力。在战场上□□很显眼,身为操作者,你也很有可能因此成为敌方狙击手的活靶。…找一个你亲密的战友当你的观测兵,不是只是帮你观测目标,最重要的替你提供掩护。」

      然後乌瑞奇便除下了组合背包,毕竟还需要填充燃料。巴兰中尉提着□□的支架,「给你一个免费的建议:装载燃料的圆筒除非被□□一类的东西击中,否则一点火花或普通子弹都不会引起大爆炸,但不管任何情况,只要圆筒一开始泄漏,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除下然後丢走它。」

      乌瑞奇点头,他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之际,巴兰中尉却叫住了他。「啊,我忘了一些东西。…告诉你的队友,这里就是弹药补充点,步枪子弹丶追击炮高爆弹还是机关枪子弹排,统统来这里。」

      「…中尉,你很喜欢武器吗?」乌瑞奇除下了头盔,用手顺着被汗湿透的头发。

      巴兰中尉将□□交付给彼得并吩咐他填充燃料,面对乌瑞奇的问题,他倒是会心一笑,「对呀,我就喜欢武器。你不觉得面对它们,比面对人类简单多了?」说罢,他又低头整理新到的M1941步枪。乌瑞奇这时发现巴兰中尉的五官轮廓比一般的美国人来得深刻,特别是眼框的位置,直挺的鼻梁更显得双眼深邃。加上 “巴兰”这个名字,乌瑞奇猜测中尉的血统应该是靠近北欧那一边的。当乌瑞奇地问他是哪国人,巴兰中尉直接坦言他来自诺贝尔的故乡。

      这个未完工的机场其後便由第五团接手,乌瑞奇所在的第二团转到机场旁的一个小山脊,大部份的陆战队都是以机场之中心形成一个松散的防守圈。在提着□□返回连队时,乌瑞奇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头一看,是那个被路克上尉揍得满地找牙的战地记者。他左眼的瘀青有点淡了,但依然很瞩目。「你好,呃…我认得你,你是第二团的吧。」乌瑞奇点了点头,两人简单地互相介绍了自已,然後并肩走向第二团的指挥部。

      「你有没有去看看军医?」乌瑞奇指着他的眼睛。

      克莱门特尴尬地转头看着远方的树丛,「不,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毕竟这也是基於我的个人问题。」

      「路克上尉其实是个好人,真的。」乌瑞奇说。克莱门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必须承认这一点。他刚走出营部帐蓬时,有名中士突然走过来并给了他一枝药膏,当克莱门特问谁给他时,中士只说了他是受人所托。克莱门特当然知道是谁,但他更想装不知道。

      乌瑞奇成为火焰喷射兵的消息似乎很快连到第一排。正在挖散兵坑的德拉诺,一看到乌瑞奇便高呼“赫淮斯托斯”,古希腊神话中的火神。乌瑞奇笑着没理他,将□□放到一边,走到默默挖坑的诺厄身边。他从背包拿出铲子,也一并开始了工作。诺厄看了看他,「你成为“地狱之火”,敌军最痛恨的士兵。」

      「你怎麽知道?」乌瑞奇问,同时一铲子插进泥土里。

      诺厄微微一笑,「在一战时,德国已经使用这种可怕的武器,在凡尔登丶弗兰德地区霍格的战壕,都令到英法军队闻之丧胆。於是,火焰喷射手很少成为战俘,作为一种报复,你如果被抓到,通常会被就地枪决。……别忘记,我可是读历史出身的。」

      「好的,好的,“流动图书馆”先生,你说的都是对的…。」

      突然,乌瑞奇恶狠狠地转过头来,「我才不会被日军俘虏呢!」

      8月8日的夜晚,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海面明显比岛上热闹多了。刚进行完巡哨任务的乌瑞奇和诺厄走到散兵坑附近时,被数声炮响吸引了注意力。他们把视线投於小山脊以南的海面上,看起一场恶战将要展开。乌瑞奇跳下散兵坑,目光依然被海面上越来越多的闪光所吸引——那是由炮轰丶枪击丶爆炸和燃烧所引致的火光,籍着这些光线,可以看到难分敌我的军舰在海面上战斗着。随着再一声巨响,乌瑞奇看着有一艘军舰上层开始爆炸,同样趴在散兵坑观看海战的尼科轻声喊着,「好样的,海军兄弟,把那些日本混蛋都他妈沉海里去吧。」

      当然,如果知道被击中的是美军的阿斯托里亚号巡洋舰,尼科肯定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诺厄调整了姿势,似乎对海面上的战斗没什麽兴趣。乌瑞奇转头看着他,「诺厄,你怎麽看?…那些真的是日军的军舰吗?」诺厄抱着步枪,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当然他们是,即使知道他们有可能不是,但我们得相信他们是。」乌瑞奇没再打扰诺厄,很快他就听见了诺厄细微的打呼声。但乌瑞奇在这种情况下睡不着,他保持地看着海面上持续的战斗,甚至他开始了祈祷。「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者。」乌瑞奇的脑海不能停止地想着一个问题:如果被痛扁的军舰不是日军的,而是美军的,那会怎麽样?

      第二天他们需要将补给物资从登陆海滩转运至防守圈内分散的储存地点,到达海滩时,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因为他们看见了什麽东西,而是因为他们什麽东西都看不见。海面平静得像个沉默的嘲笑者。彷如被吞噬一样,整个舰队都消失了。「干,他们就这样留下了我们!」德拉诺生气对着大海咆哮,虽然他知道那些“遗弃者”肯定不会听到他这位“被遗弃者”的呐喊。乌瑞奇走到海滩的极东面,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德拉诺。」乌瑞奇转过头跟他说,「他们不单留下我们,还有浓浓的黑烟丶四艘巡洋舰扭曲的尸骸和海面上烧焦的尸体。」

      「哈,棒透了。」尼科的样子消沉极了。

      塞维林少尉用望远镜看着海面,奢望至少能看见掩护他们登陆的航空母舰,但可惜他看见的除了蓝色,还是蓝色。他把望远镜递给一旁的艾勒尔上尉,同时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艾勒尔上尉接过望远镜後,没有立刻观察,反而走向士兵所在的海滩。「尼科,你知道最棒的是什麽吗?」他小幅度地摇头,「…不知道,长官。」

      「最棒的是…」艾勒尔上尉突然一把将望远镜丢在地上,「他们他妈的还带着大部份未卸完的弹药丶食物和医疗补给!」艾勒尔上尉的愤怒让在场的士兵都不敢再说什麽,而是开始他们的运输工作了。塞维林少尉捡起望远镜,暗中幸亏是沙地,「…还有2000馀名增援部队。」第一营营长奥斯本中校看着发火的艾勒尔上尉,跟旁边的军官说了一句话:「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像在巴丹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一个将会承诺回来的麦克阿瑟将军,但老实说,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8月17日,机场正式完工,陆战第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将其命名为亨德森机场,以纪念在中途岛战役中英勇牺牲的海军陆战队航空兵中队长亨德森少校。由8月 20日开始,乌瑞奇不用抬头看就能知道哪些飞机来到了机场,因为旁边正好有个飞机爱好者,如数家珍地替他介绍着,「哦哦,F4F“小野猫”,我爱死她了!」

      「还有,天啊,SBD“无畏”,完美的轰炸机!」

      「……P—39“飞蛇”,我没有看错吧!」

      乌瑞奇常说,「亚德利,你当初真的应该去加入海军的。」

      8月20日,第一营连同第一师的一些连队一同被派去驻守伦加防御圈东侧泰纳鲁河。翌日清晨,500名日军向泰纳鲁河河口的美军阵地发起了进攻。他们等待日军到很近距离才开始射击,猛烈的火力顿时令日军根本无法接近,大多连美军的样子都没看清便一命呜呼。

      黑夜中的战斗就像身处地狱。当发现唯一的亮光是敌我的子弹,许多人会宁愿就这样黑暗下去。这样战斗用不上□□,所以乌瑞奇仍然做回他的本行,拿着步枪扫射。真正的战役比模拟战混乱得多,一个夜晚下来,诺厄所在的迫击炮组因为害怕被包抄而不知迁移了多少次。德拉诺的手被射伤,而当他回头找炮弹兵准备叫他接手时,对方已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乌瑞奇,帮忙!」他大喊着,幸运地乌瑞奇刚好就在附近。

      「来吧,别浪费了这些弹药!」德拉诺指着机关枪,乌瑞奇想了想,也没好意思说不,只得硬着头皮上,幸而勃朗宁的操作不算太难,他很快便能上手。听着连续不断的枪声,乌瑞奇有那麽个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诺厄留意到机枪的操作换人了,但他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麽。

      「预备!」

      「开火!」

      高爆弹一个接一个被塞进炮管,进然後发射到河的对岸。

      塞维林少尉弯下腰走了过来,大喊道,「行动,行动!对方想从侧翼包抄!」

      他们开始分拆身管和座钣,纯熟得像是穿衣走路,这是训练的成果。无论在任何的环境中,武器的分拆和组装都必需正确而快速。在到达新的地方後,诺厄重新调校着瞄准。然後依然是熟练的程序,预备,开火;再预备,再开火。

      当阳光开始从海平面照射到这个悲惨的小岛时,乌瑞奇生平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景象。机枪的枪管热得发烫,他的手指已经有点抽筋。但当看见沙滩上满地的尸体,甚至填满横跨河口的沙堤,他只是站在原地。帕特南替德拉诺包扎着,他看了眼乌瑞奇,「你没事吗?有没有地方受伤了?」

      「不…」乌瑞奇抹了抹满脸的泥土,「没有。谢谢你,帕特南。」

      这时候第二营绕到日军背後,实施两面夹击。但实际上日军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卒,只得向着海边不断後退。诺厄走了过来,少不了嘲笑德拉诺一番,他看着乌瑞奇的眼睛时,却盯了好一阵子。「…我发现,现在你脸上最白的地方是你的眼白。」乌瑞奇被逗笑了,「你也好不了多少。」的确,两人的脸就像曾拼命埋到泥中,但沾上的更多是黑色硝粉,尤其两人都是轻枪械的操作者。

      日军在溃退的途中也留下了不少伤兵,大多留在原地大呼小叫的,尼科笑着说,「医务兵,不是说叫的越大声越没事吗?别理他!」另一名医务兵赶到其中一位被炸断腿的日军身边,因为无法独自扶起他,本想找帕特南帮助,但医务官看帕特南还在忙,就自己代替他去帮忙了。帕特南本来已经奇怪那个日军为什麽左手要放在背後,但他没有想到深一层,然後,当他一看到日军手上的手榴弹时,他就惊呼着想叫同僚让开。但太迟了。砰的一声,帕特南愣住了,最接近日军的医务兵被炸得肢离破碎,医务官也好不了多少,大面积的烧伤。

      「去他妈的日本王八蛋!」帕特南像疯了似的,跑到沙滩,抽出手枪对着另外一个没死的日军就是一枪。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合乎人道主义,但没有人出来阻止,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阻止了他,更不合乎兄弟主义。师长范德格里夫特闻讯後,更是勃然大怒,下令不收容任何日军战俘。为了彻底消灭日军残部,轻型坦克出动了。

      轻型坦克向日军盘踞的丛林驶去,从死尸和伤兵身上碾过後,沾满血肉的履带,就像一个巨人的口,可憎而可怕。

      “我们不仅要击毙那些狗杂种们,而且要把他们的五脏六腑掏出来润滑我们的坦克履带。”

      —小乔治·史密斯·巴顿
      美国陆军上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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