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轩少

74、第七十四章 疲惫

　　苻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表情也不似以往张扬，“咱兄妹俩从没好好的说上会话。”吐了口烟圈，挥手让身后的保镖回避，“今天咱们就好好说会，说完出门依旧各走各路。”匆匆又吸了几口就把烟掐灭，“说真的，当我知道你的存在时，弄死你的心就一天比一天强烈。在你羽翼未丰时弄死你，远比等你飞起来弄死你容易。可是呢，你被保护的太好，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就像你回国的那次，要不是爷爷的人半路杀出来，那次你根本跑不掉。你以为你真的能甩掉杀手，那天潜伏在那的可不止一个人。”

　　苻宸箫挑眉眼神却变得凌厉，张口闭口弄死她，她没弄死你就不错了。不过回想起机场那次，也确实如同苻磊所说的那样，因为那天似乎老天都在帮她，“爷爷，爸爸，慕叔叔，有他们在，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苻宸箫，你他妈的不就靠着身后有人吗。”苻磊一拍桌子，指着她就骂了起来，“你仗着背后有人，回来就给我下套，方达是套，就连城郊开发案都是套。女人就是会耍心机，你表面装得跟什么样，心里头比谁他妈的都毒。”
　　“你觉得你比我好到哪去吗？”苻宸箫的语气倒还平静，“如果不是你自大，不是你太急功近利，你会输？还会输得这么惨？如果你会隐忍，会收敛，苻氏早就是你的了。”

　　苻磊苦笑，苻宸箫说的这些他都懂，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苻氏应该是你的了吧，爷爷虽然没给你一点股份，可现在你手上的却不比他少。苻宸箫，你跟我说说，你这一路走来到底算计了多少东西在里面。”
　　苻宸箫抿着嘴巴看着他，不打算开口，这间屋子太过明亮，眼前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这么雅致的环境，居然用来剖析内心的灰暗，让她觉得明亮都变得刺眼。没有人愿意被深挖出内心最不想露白的东西，她想叫苻磊住口，却又想从外人口中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或许，借这个机会可以让她正视一次自己。

　　“你明知城郊是苻氏中心产业，却把顾家拉进来合作，主要目的是想告诉爷爷，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毁了苻氏。而你忙于开发城郊，又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全心全意去收购方达。正因为我觉得方达已经唾手可得而放松下来时，你又和严竣协定，引他全力收购方达，最后你成了最大的赢家。方志伟对你感恩戴德，而严竣更是两头空，严氏忙于收购方达忽略了很多项目，但这些项目都在你的手上，严氏这次摆明了得不偿失。”说到这里，苻磊又点了一根烟，“你设计我，套了我手上的股票，做了最大的股东，有了更大的资本和爷爷谈条件。你和陌颜出来演戏，让我误信了陌颜的话，而陌颜却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了你，所以你对我的动态了如指掌。其实从一开始，你服从于爷爷帮他踢我出苻氏，也只是想得到我手上的股份。所以，整件事里你算计的是爷爷，事成之后爷爷就不可能在控制你，你也终于自由了。”

　　苻磊说中了重点，从头开始，从她的计划实施开始，他们都只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她最终的目的是爷爷。她手上目前拥有苻氏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如果爷爷再逼她，那么她卖了也好，自己做董事长也好，她都有了谈条件的资本。
　　“我想还不止这些。”苻磊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对，还有绵宇，你对绵宇应该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要不然他不会把股份都转到你的名下，你连他都利用了。苻宸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的就是你。别人对你好，你却自私的加以利用。”
　　苻宸箫盯着苻磊深沉的眸光，微微一笑，她知道苻磊在做最后一搏，这是在和她打心里战术。她从不否认她利用过他们，但她也是真心和他们相处。

　　“媒体，收买人心，甚至是动用□□威胁，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苻磊，说这么多有用吗？最终我还是赢了，我不想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也没打算至你于死地。我只想简简单单过我想过的生活，只要你不在妄想要回苻氏，我保证以后的你不会比现在活得差。”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苻磊冷笑，“难道你不曾愧疚，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吗？苻宸箫，让我看你脸色过日子，不如让我先把你弄死。”
　　“哦，我忘了，你还有方达，方达的新股份制度怎么样？是不是手上有再多的股份，也就只能是个大股东？苻磊，别挣扎了，没用的。爷爷不会允许，你也同样翻不了身。”
　　“你果然和爷爷一样的冷血，爷爷当年为斗垮自己的兄弟，也是没留一点情面。”
　　“苻磊，叫你的人从这里撤了，要不然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苻宸箫靠着沙发，闭着眼睛幽幽的说，“收起你的爆脾气，我没有在威胁你，你现在收手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苻宸箫气定神闲的样子，无疑不是在刺激着苻磊，他输给了一个女人。虽然苻宸箫一直劝他放手，也答应他不会追究，可是他派去的杀手竟然被反利用，成了控告他的污点证人，这点让他无法心安。苻宸箫握住这个，无疑不是在死死扼住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他的命。他真的没想到，原本打算的筹码，竟成了刺向自己刀子。
　　手指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苻磊心知这是一把枪，他买凶杀人时从来就不会犹豫，可自己动手却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握住枪到把枪拿出来的动作一气呵成，用足了力气扣动扳机，可是并没有看见子弹飞出，更没有看见苻宸箫中枪痛苦的表情。苻磊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门外冲进来很多人，而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这把枪早在我来的时候，子弹就被人取走了。”苻宸箫站起来，眼神冷冷的，“我留在这里只是想给你最后的机会，我没有你们狠，我想放你一条活路，可是你没有珍惜这个机会。”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爷爷说对你可以狠但不能绝。”抬手示意身旁的人，瞬间闪光灯纷纷亮起，“买凶杀人，私藏军火，蓄意谋杀，每条都能构成死罪。子弹我也会在警察来之前给你留下。”说完，转身离开。
　　“苻宸箫，你他妈的够狠，我苻磊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过你，你等着，你等着。”
　　苻宸箫不明白，明明是他自己做错，明明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为什么还要说她狠毒。只要他能放下做少爷的尊严，只要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他都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死刑应该不可能了，但他也别想再出来。

　　“小姐。”苻宸箫坐在车里开着车窗，而车窗外恭敬的站着一个男人。
　　“把苻鑫挪用公款，涉黑吸毒的证据，拷贝一份给我那两个伯伯送去。”说完关上窗户开车离开。他希望他们看到这些东西后可以好自为之，不要在企图报复，要不然苻磊只是个警告，苻鑫将会是下一个。
　　夜很黑，没有几颗星星，车前窗倒映着霓虹，闪烁的光芒接二连三晃过苻宸箫的脸。她的表情微微凝起泄露了心底的情绪，开着车在大街上无目的的绕着。累，骨子里流出来的都是累，她没想过会弄到今天这地步，她一直都希望皆大欢喜的结局。当那些保镖隐藏在暗处的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这么做是多余的，可今天他们出现时，她又是多么的庆幸。

　　苻磊句句挖心，一字一句暴露她冷血的本性，她为自己辩解，她会心软，要不然她也不会给苻磊机会。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冷血，她会在谈话的时候换一种方式，不会故作姿态的去激怒。她不给苻磊动枪的机会，只要把苻磊所有的念想灭了，他自然不会在反抗。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口头上说着最后的机会，内心却希望他能尽早的拔枪。
　　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心，只有这样，她才不怕他们查到林汐瑾身上。她知道苻磊不可能轻易收手，她怕他会发疯的报复林汐瑾，所以，她用了最有效的方法，斩草除根。可这么做真的对吗？如果对，那为什么她的内心会不安呢？

　　莫名的就把车开到了山顶，苻宸箫下车靠在车头上看着万家灯火。她记得她第一次来是和林汐瑾看日出，第二次是和苻绵宇谈心，第三次是心里难受爬上来喝闷酒，那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算计别人累，怕被算计更累，而今天动手后只剩下了累。她原本只是个简单的人，三年里或许会和林汐瑾分了手，或许有份简单的工作，或许会辛勤忙碌怨天骂地。但那样就不累了吗？苻宸箫苦笑，那样也是累，只是方式不同。
　　手机铃声划破夜空，苻宸箫知道这个时候会给她打电话的人有很多，但她很想知道谁是第一个。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人，勾了勾嘴角，她在猜，对方会用怎样的语气。

　　“你在哪？”不是怒气滔滔的质问，苻云伯开口只是问她在哪。
　　“山顶。”
　　“山顶？你在那干嘛？”电话那端顿了一顿，“苻磊的事情我知道了。”
　　“不满意这个结果吗？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有些想法不要让它存在过久，你只是你，不是别人口中的你。苻磊的事情就这样，苻鑫那边能让就让，让不了也随你。”说完，苻云伯就把电话挂了。

　　这是什么意思？苻宸箫盯着电话莫名其妙，这是在默许她的行为吗？那刚才说的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听完苻云伯的电话，她心里一下子轻松许多，而且她现在非常非常想见林汐瑾，想抱着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跳上车后关了手机，任谁都别想找到她，然后点火发动车子，缓缓向山下驶去。不管她利用过谁，达到过怎样的目的，她都没有害过人，她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或许，这很自私，但谁又不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