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偏我老》花铮

59、第 59 章

　　梅聆山山脚。

　　“那个头戴蓝巾腰挎长鞭的便是守山人。”

　　三娘瞥着最远处角落刚坐下喝酒的男子，低头向大家通风报信。

　　仇笑一刚要回头，被三娘一把握住手背，神色紧张：“别回头，此人机警得很，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荣三娘俯身继续向他们说明情况：

　　“这梅聆山分东西南北中五处山门，全靠他一人一鞭守门。我们若想过山，少不得要与他一战。”

　　“这偌大一座山，五处进关，全靠他一人相护？”仇笑一疑惑顿生，此人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三娘不禁回想起自己初入梅聆山之诡异：

　　“第一次我硬闯南山口，山门不知为何陡然关闭，那时这守门人并未现身……”

　　“第二次我带着手下兵分五路，齐闯五方山门，不料惊动了他，他只腰鞭一挥，我们所有人全被震飞到了山脚下！”

　　“此人身负神力？”荣屿盯着三娘，温声开口。

　　想起当时他腰鞭横扫千军之力，三娘亦有此猜测，默然点头相应。

　　“既如此，我们怕不是那守门人的对手，还得再另想其他法子。”

　　仇笑一放下手中茶碗，顿时苦索不已。

　　荣屿单手轻敲桌面，望着两人开口：“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两人齐齐望向他，只待他说完未尽后话。

　　“梅聆坞自古以天神之子自许，每年应祇节都会遴选新一代祇令，以守护梅聆坞圣境——息在谷。”

　　“坞内坞外之人皆可参加遴选，也仅在应祇节当日，正中一侧山门会主动向外世开放。”

　　仇笑一转头望向荣屿：“参加遴选之人，可有何要求？”

　　“只有一个条件。”荣屿轻抿茶盏，继续道，“发誓至死守护圣境。”

　　“这么虚无缥缈的要求？”荣三娘后仰着身子，轻扣桌沿，“那岂不是坞外人人都可一进？”

　　荣屿慢慢放下茶盏，语气轻缓，道出其中缘由：

　　“凡进坞之人，无论当选祇令与否，皆是有去无回。”

　　仇笑一撑着胳膊向前，十分不解：“那这坞外也会有人愿意进山？”

　　荣屿回过眼接着说道：“据说，入梅聆坞圣境者，可了毕生之所憾。抱此虚名，自有无数人心向往之。”

　　“这圣境当真如此神奇？”三娘突然坐正身子，表情十分好奇。

　　荣屿却是从来不信这些莫须有的妄语：“凡事皆在人为。”

　　“心若存憾，穷尽余生自可去弥补；假托外物，非为明矣。”

　　“哎哎哎！你们说，那些没当上祇令的，最后都去哪儿了？”仇笑一撞着荣屿的胳膊，听得十分来兴致。

　　荣屿轻瞟了他一眼，默默收回胳膊：“明日去了便知。”

　　应祇节当日。

　　三人来至正中山门，递与守卫特制腰牌，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进入梅聆山。

　　“哇！这世间还是遗憾人多啊！”

　　仇笑一四处打量跟他们一起入山之人，不说成千也得上百之众！

　　“看来这圣境确实声名远扬。”三娘在一旁应和，也不免惊叹人数之多。

　　仇笑一偏头打量着这山内风景，确与山外有些不同。

　　“这漫山遍野的紫色果子是什么东西？怎么在山外从没见到过？”

　　荣屿抬头上望——

　　从山脚蔓延到山顶，全被这无名紫果包围，微风阵阵，送来独属于这座山谷的特殊甜腻气息……

　　“这果子味道怎如此香甜？”

　　三娘有些受不住地吞咽了下口水：“我也从不是个贪嘴的，但闻这味道，倒真想立马一饱口福了……”

　　荣屿回过神，从袖中掏出一罐红色药瓶，转身递与两人手中：“这紫果有些不对劲，你们先把这服下。”

　　仇笑一也莫名口舌生津，当下立马从他手中拿过药瓶，仰头服下一粒。

　　“这果子是什么来头，我走过的地方也算是不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香诱的果子……”

　　荣屿回身紧随队伍，接着向半山腰走去：“若我没猜错，此果名唤那刹萝，是梅聆坞特有物种。”

　　“那刹萝以甜腻汁液诱引果蜂花蝶，待其啜饮餍足之际，反以相食，故气味不同于普通果实。”

　　“那这不就是食人果！”仇笑一立马收回自己好奇的眼神，暗自压惊。

　　荣三娘跟上前来，走到他身旁：“你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荣屿并未回过头，依旧直视前方，脚步不停：“翻过此山，便是梅聆坞真正所在。传说梅聆坞多诡谲邪异之物，我们万需谨慎。”

　　荣三娘回眼抱着胳膊抬头上望——

　　无边无际云雾将整座山头掩埋吞噬，这四面八方盛放的那刹萝就好似矗立的神武兵将，无不宣示着此山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喂！小心！”三娘紧急上前一把拉住不小心失足的仇笑一。

　　仇笑一顺势后撤，右手抚着胸口：“哇！吓死我了！差点儿就要摔下去了！”

　　此时，众人已登至梅聆山山顶，环望着巨大圆形山口，不禁惊叹连连——

　　整座梅聆山如巨型倒锥口，山顶天然形成半环圆状，将梅聆坞紧紧包裹在其间！

　　“这山口之下，想必就是梅聆坞了。”

　　三娘上前一步，拍开四周不断升腾的白雾，往山背望下去，数不清的大小部落环绕而居。

　　“此山之下便是梅聆坞，诸位若想赴会，可依山口而下。”

　　人群中一白衣男子率先发问：“这山口如此陡峭难行，要让我们如何下去！”

　　带头之人回过眼，笑脸相迎：“诸位请随我往后望。”

　　顺着带头之人后望，刚还雾气缭绕的后山口，白雾早已消散，露出背后的真实面容——

　　是一座散发着圣洁光辉的谷林！

　　谷林之中开满金色圣花，万千金辉萦绕翻飞，迎送出最远处一座巨型无面男子雕像。

　　塑雕高扬着头颅，右手高举圣剑，左掌握拳紧靠胸口，双脚围拥万千金花，尽显庄严与虔诚……

　　“此谷林便是我梅聆坞圣境——息在谷，此像便是世代守护圣境之祇令使。历任当选祇令者，必得通过重重考验，方可有幸守护圣境。”

　　带头之人转身微微俯首，双手交叉行了个坞中之礼。

　　“凡为祇令者，誓死守卫圣境。诸位若虔敬至诚，又何惧这区区挑战。”

　　说完起身笑容淡淡：“我在山底恭候诸位，祝各位好运。”

　　白衣男子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喂……”

　　眨眼间！

　　带头男子在众人面前径直落地生根，瞬间变成了一棵挂满那刹萝果的紫树！

　　白衣男子吓得赶忙后退一步：“这！这是什么东西！”

　　三娘偷偷俯耳，盯着眼前这满树的紫果，神色严肃：“看来这梅聆坞确实非同一般。”

　　三人自经历命衍镜一事后，自对此见怪不怪，可身后一众人，早已被眼前所见震惊得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我不去了！我要回去！”

　　人群中已有三五个人开始打起退堂鼓，掉头就要下山，可还未走出两步，刚还在身后的那棵那刹萝树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一人直接吓得倒地不起：“这这这……”

　　另一人强作精神，抽出佩剑猛地砍向了眼前的紫树树干，满树紫果顿时全被打落在地！

　　其中一颗紫果径直稳落在持剑男子肩膀，又突然自发破皮，开始不断流淌出红色黏稠汁液……

　　持剑男子低头蹙眉，挥手随意抹去了沾在右肩的恶心红液，立马后退一步，扶起了一直倒地的精瘦男子。

　　“哦……多谢多谢……”精瘦男子立马退后跑到了人群里。

　　可已经落地的紫果像是长出了自发意识般，一路朝着众人滚动，一直不停……

　　一蓝衣男子蹲下身子，从脚边捡起一颗紫果，越看口中越发泛着酸津：“看着还挺好吃！”

　　在他将要将紫果送入口中，一剑柄打向他的手腕，紫果直接被无情打落脱手！

　　蓝衣男子顺着收回去的剑柄望去，横着眉头就要发怒。

　　“有毒，别吃。”仇笑一简短提醒，便没再多看他一眼。

　　蓝衣男子吓得立马将紧挨在他脚边的紫果，一脚踢飞到了山口之下！

　　“破果子！还想害我！”

　　说完还觉不解气，又将身旁好几个紫果猛地全踹飞到了山口下！

　　看着鞋尖被这恶心的红色汁液全部浸染，蓝衣男子从怀中掏出锦帕，低头默默擦拭了起来，擦完又重新放回了怀中……

　　“这位兄台，是哪家姑娘的绣帕，如此宝贝啊？哈哈哈！”

　　蓝衣男子轻拍了下胸口，神色中多了份认真：“娘子还在等着我。”

　　荣屿回身，慢慢走到身后的山口，向下望去，山路地势高陡，确实难行，再环顾向四周，皆是同样的情况……

　　正思索该如何下山之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惊呼！

　　“啊！他……他！”

　　荣屿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刚刚的持剑男子，逐渐变得面目狰狞，整张脸顿时紫筋暴起！

　　持剑男子踉跄着步子走近众人，神色痛苦声音扭曲变形：“救……救……我……”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立马连连后退，爆发出阵阵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荣三娘见状猛地上前一步，作势抽棍就要帮他斩断树根！

　　可刚要动作，那刹萝树从持剑男子胸膛猛地破体而出！只一瞬，他再也无法迈动步子，直直被钉死在原地，再难动弹！

　　树根从他脚底快速扎根缠绕，持剑男子已变成全新的一棵那刹萝树！

　　“他怎么……”荣三娘握紧木棍，惊得退后回到原位。

　　荣屿回想刚刚所有的事情经过，紧急开口：“大家不要碰这些果子！”

　　众人闻言，脚步立马后撤，紧忙往山口逼去！

　　正在众人仓皇出逃之时，持剑男子刚变作的那刹萝树突然开始剧烈抖动！

　　全树那刹萝果尽数震落在地，飞速滚动着向逃跑的众人追杀而来！

　　“啊啊啊啊啊！它来了！”

　　荣屿盯着不断滚动过来的那刹萝果，回身看向只有最后一条退路的山口，立马决断。

　　“大家从这山口下去！”

　　众人迅疾蜂拥而至挤向山崖口，抛却心底畏惧，飞身径直顺着山口一路向下攀爬！

　　仇笑一和荣三娘未多言语，立马大步跑向前，一把斩断了脚下不断逼近的那刹萝果！

　　不消一刻，众人已全数下崖，荣屿紧忙回喊：“走！我们也下去！”

　　仇笑一和荣三娘闻言立马收回武器，果断转身，随荣屿一起飞身跳入了山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