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替身他好像暗恋我》不知早

24、白莲花

　　孤儿院和印象里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是沈澜序长大的地方。

　　诺贝孤儿院的铁门漆皮剥落，露出底下锈褐色的纹路，推开门时“吱呀”一声，像老人口中漏风的叹息一般。院墙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扫成的堆里混着半块啃剩的面包，不知道是昨天哪个孩子偷偷扔掉的。

　　一切带着一种雅致的朴素，这里记载着他的童年。

　　沈澜序心中感叹着，迈步走进去。

　　孤儿院并没有顺应着钢铁丛林城市的发展，顺应着科技发达技术迭代的变迁，保留着它的老样子，倒有人情味，不过也正因如此，它被排挤到新彩城的一角去了。

　　偏僻的，落后的，生长在发达城市的角落，就好像这里的孩子一样，一起在一个被遗弃的地方生根发芽。

　　沈澜序依稀记得，院长是一个慈祥的女人，姓孔，与他的母亲两模两样。

　　那是一个永远微笑着的，无论你何时找她，她都愿意倾听每一个孩子心声，给予一点鼓励和陪伴的女人，一个高知分子，温柔的不像样。

　　就如同孤儿院院子里的梧桐树一般，隐蔽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沈澜序知道她来到这里和留在这里的原因，想起来孔院长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因为丈夫的家暴逃到这里，打了多年的离婚官司才得以脱离苦海。

　　本以为彻底解脱，孩子却被前夫偷走，那男人喝完酒后不负责，活活把孩子扔进水里溺死了。

　　沈澜序想孔院长小时候对自己那么照顾，大概也是因为她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别的没有伞的人遮一点雨吧……

　　小时候，他是个不合群的孩子，因为发育慢，身材瘦小，每每发点心，他永远都抢不到自己的那份儿。

　　孔院长就会给他特意留下点心，在没人的时候送给他吃，带着他看书，读书上的故事给他听。

　　那书，沈澜序印象很深，是一本关于机械制造的书，算是他走上科研路的启迪。

　　从此，有东西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从此，他走上了自己的路。

　　触景生情，一下子思绪万千，沈澜序摇摇头，又看向院里。

　　按理说，这些年孤儿院应该不缺钱了才是，毕竟培养出了像他这样的重要研究员。

　　但是这里没有翻修，想必是孔院长把钱用在了她认为更重要的地方吧。

　　沈澜序走进去，一路向前，活动室的黑板上还留着半道没擦干净的算术题，粉笔印淡得快要看不清。

　　他向里看，看见陆斯正跟着孔院长聊天，陆斯发梢在太阳光的映射下透着金黄，氛围格外好。

　　左右扫了两圈，没看见温行意。

　　正感叹着这机器人跑的那么快，究竟是怎么走漏了风声的时候，屋里的人正巧也看见他。

　　孔院长先一步说道：“呀，是小序回来了啊？这些年你怎么样，有没有……”

　　“孔院长，我都很好，有在好好工作，回报社会的，不要担心我啊。”沈澜序打断了这她的话，推开门走进来。

　　沈澜序怕人再说几句，就把自己还在隐瞒中的生平暴露。

　　他看了看陆斯，又问：“今天的活动还算顺利吗？孔院您身体还好吗？要是有小孩惹您生气，告诉我，我替您晚上去揍他们的屁股！”

　　“哎呀，现在哪里还有调皮小孩？我想大家长大了，都会出落成姓温的那位先生一样吧？”言外之意，送走沈澜序后，全是乖巧孩子了。

　　但落在沈澜序耳朵里，就变成了“温行意已经问过了”。

　　很僭越的机器人。

　　孔院长被逗笑了：“一切都很好啊，多亏有你们来帮忙，孩子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改善，而且学习条件也好了很多……”

　　沈澜序静静听完，找了个借口，把老院长送了出去。

　　活动室里只剩下他跟陆斯两个人。

　　沈澜序没卖关子，关门直接问：“好了，温顾问呢？你们打听我的事情，有意思吗？知道这些，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眼神凌厉，看向陆斯。

　　陆斯摇摇头，摆摆手：“序……序哥，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温顾问说是有事先走了，怎么了吗？你们上午发生冲突了吗？还在互相生气？”

　　沈澜序眯了眯眼，他也不大确定陆斯的情况，面前的这个人现在究竟知道到了哪一步。

　　而白礼语究竟什么时候起来，自己的身份又要瞒多久，也同样是个迷。

　　沈澜序没理对方那些东扯西扯的，又问：“你今天来这，只是巧合？”

　　陆斯微笑：“当然，今天你不是休假吗？怎么来了这？既然来了，要吃些孩子们做的糯米糕吗？”

　　陆斯递过来了糯米糕，那糕裹着层细椰蓉，像落了薄雪的白玉块。孤儿院的孩子们总爱做些这个，沈澜序看了一眼，推测着大概是豆沙或者红枣陷的。

　　童年的味道，这是孔院长给自己留的最多的点心之一。

　　沈澜序没拒绝，他接过咬了一口，还是没回答人，只是扫了人一眼，接着问：“今天你们过得不错？”

　　陆斯尬尬一笑，回答：“还好，你呢？有没有对工作有一些新的认识？从前我也觉得事事都是小事，并不重要，也不大在乎别人。直到遇见白哥，那时候我考试名额被人顶替了，我是寒门学子，本以为跟科研这条路走不到一起去了。而白哥的身世，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还是替我说话了。所以，事无大小就是这个道理吧？”

　　沈澜序被糯米糕噎了一下，顺着人说：“确实……有时候，一些事对你很重要，但是对别人可能很小，一些事对你很微不足道，但是确是别人的全部。所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大概也是这么个道理吧？”

　　陆斯凑过来，拍拍沈澜序的肩：“是啊，所以，序……序哥你晚上救人很英勇，我们……”

　　“救人？”

　　陆斯：“……”

　　沈澜序凑近陆斯，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笑了起来：“呀，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陆前辈，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从我进屋以来，你先是不自然地尬笑，后是转移话题，连说话都那么刻意，你不会真觉得我傻吧？”

　　沈澜序的手指划过陆斯的耳廓，拿下来了那隐藏在发梢末端的微型录音机。

　　沈澜序玩味笑了笑，把这个微型录音机在指尖碾碎：“好了，不考虑跟我说个实话吗？先从你知不知道这个录音机开始，这是温行意的手笔？”

　　“不不，我觉得他那个技术没必要如此……那么是怎么回事呢？嗯……是陈琪让你查我的吧？明人不说暗话了，虽然我爸再怎么努力瞒着，但他毕竟身体不好，需要常常休息。而七处与警方联系那么密切，作为处长，他陈琪只要想，一定有方法知道我的事。”

　　“而恰好吧，他看起来也对于当年的大火真相耿耿于怀，而且很讨厌我。”

　　“说实话，我没想过要把身份瞒得多久，毕竟鲤鱼总有起来的那一天。而那场爆炸，也总有抓到幕后黑手的那一天。现在来说说，为什么查我？我猜，因为以前十三处失火的事情吗？”

　　陆斯闻言，反而释怀一笑，点点头：“沈前处长，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你真的很聪明。”

　　沈澜序摆摆手：“寒暄就免了吧？说正事，趁我还有耐心。温行意，又在你们这个调查小组中，处于什么样的一个位置呢？我真的很好奇。”

　　陆斯顿了顿，索性也没有再遮掩：“是这样的，沈处。我的知遇之恩在于白哥没错，但是，我为了进十三处，就是因为陈软，也就是陈琪处长的弟弟。”

　　“难怪你知道他的事情，我是认为资历再老，前十三处的人也死光了……以我的了解，鲤鱼够呛会讲以前的事情吧？也很难打听到这些。”沈澜序一下子便明白了种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陆斯。

　　陆斯摆摆手没接：“是啊，陈软是我的挚友呢……青梅竹马的那种。我不能接受他的意外死亡。一场火，全部惨死，一点征兆没有，一点线索没有，烧得所有人人间蒸发了一样干净。但是，我们都知道，十三处结构严密，从不存放易燃易爆物品，而且定期检查。这究竟是为什么？一切都在一个晚上悄无声息地烧毁了。至于陈处长也是为了他的哥哥，所以，我们并非有意故意打探你的消息，只是，那场大火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些年倒是摸透十三处了吗？以前软儿好像是有个朋友来着，记不清了。”

　　沈澜序自己点上烟，默默吸了一口，吐出白雾，故作轻松一笑：“至于真相，我不知道啊，实不相瞒，我忘了。”

　　他看了一眼陈琪怀疑的目光：“我没有骗你，我比你们更想知道真相。但是可能是创伤反应，我真的记不得了。我现在唯一模糊的印象是，很大的一场火中，我大概是为了什么东西回去了火场，那是很重要的……人吧？要跟我握手的人……？至于陈软的事情，我表示惋惜。陈处和你调查我，或者调查鲤鱼，我也都理解。不过，我们是朋友的，对吧？”

　　陆斯思索片刻，长叹一口气，说道：“可能是吧，如果沈处的目的是查出当年的真相，那么至少我们目前的目标相同。”

　　沈澜序闻言笑了：“我开诚布公，共享目前的线索。我们一起朝着共同的目标调查。”

　　他说着就把目前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分享给陆斯，陆斯似乎没想到他那么坦率，微微一愣。

　　沈澜序：“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们几个人那么大费周章的来哄。而且，我懂轻重。”

　　“也是，沈处只是看着显小，我多心了。”陆斯自嘲一笑，目光别开，“但是，我们这边或许我要跟陈处商量一下，他对你戒备心一直……”

　　“没事，他讨厌我也无妨，不过，我不是敌人，请相信我。”沈澜序无所谓耸耸肩。

　　陆斯还想接着为陈琪说些话：“其实陈处一直在压你的事情，他也没有很……”

　　“噗——这就无所谓了，毕竟我这个人就是说话不好听。一想到陈琪那家伙一脸阴郁的样子，又对我生气讨厌，还要帮我擦屁股，有点好笑呢。”沈澜序抖抖烟灰，“我们说更要紧的事情，姓温的到底什么意思？他在你们那边是什么位置？”

　　陆斯轻皱眉头：“这只是我跟陈处的决定，你不要迁怒温顾问。也是我将计就计，顺着温顾问哄你的机会，利用了一下他，他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让你开心满意。他人真的很好，这些年温顾问一直跟在白处身边，温顺近人，和蔼可亲，勤劳能干，很善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

　　沈澜序听着那些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这都是形容温行意最常见的形容词，没什么新意。

　　在大众意义上，他就是个单纯善良的白莲花，以身度人的烂好人。

　　可是，沈澜序不信。

　　“嗯嗯，这些我都知道啊，难为你那么替人说话，那么，现在这位善良单纯大方和蔼的温顾问，他现在去哪里了？”沈澜序问。

　　陆斯：“温顾问说他有事，先走了，你找他有事吗？”

　　沈澜序：“什么事？你现在还跟我藏着掖着？”

　　“白礼语的订婚事宜……？”陆斯斟酌着开口，着实把沈澜序咳了一下。

　　此时，沈澜序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出“养父”两个字。

　　他打开手机，看见了这样的消息。

　　【文明进步我先行：关于小白婚约解除的事情，小意回去说明，你要来帮忙吗？不来也是可以的。我知道这种事情你不喜欢参与，只叫了他回来，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声的好。】

　　如此及时的消息？沈澜序翻了个白眼。

　　戏台子搭好了，他怎么能缺席？

　　【Blue：我去，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