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剑诀》五百除二

70、第七十章 炬城峰会结束

　　屋内，静悄悄的。

　　青黛眼睛紧闭，昏睡着，在药桶中。

　　药桶上方雾蒙蒙，浮起水汽。

　　氤氲的热气裹着苦涩的药草味，在房间中弥漫。

　　药液热腾腾的，蒸发出水汽，热水气遇到微凉的木桶边沿，凝结成球形水珠，重新滴落进药桶中。

　　青黛浸在乳白色的药液里。

　　肩胛骨处的伤口在药液之下。

　　透过乳白的药液，可以看到肩胛处影影绰绰的黑色伤痕。

　　箭矢穿透身体，在肩膀处留下孔洞。

　　血洞边缘皮肉外翻，呈现出烧焦的黑色。

　　风铃耳饰的少女火焰具有附着性，孔简文救起青黛后才将火焰熄灭。

　　以伤口为中心，蛛网般的灼痕向外伸展，鲜红与焦黑交织，留下火焰灼烧的纹路。

　　和乳白的药液相似，青黛脸颊惨白如纸，冷汗浸湿额前碎发，滑落入药液中，消失不见。

　　晕过去不知道多少天，青黛醒来的时候，肩胛骨依旧钻心得疼。

　　本来没有知觉。

　　现在醒来，可真是疼。

　　刚醒来的青黛扛不住疼痛，忍不住咬住嘴唇，不一会儿，嘴唇被咬的发紫。

　　这次比上一次还要糟糕，上一次没有这么疼。

　　青黛渐渐适应，迷迷瞪瞪开始打量四周。

　　还是那个木桶，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只是染柠不在。

　　屏风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晃动。

　　孔简文在屏风后，听到了青黛醒来时忍痛的呜咽。

　　重重叹了一口气，孔简文呼吸带着些颤抖。

　　认出来师父的背影，青黛放开紧咬的嘴唇，颤抖开口。

　　“师父？”

　　嗓子干涩，青黛的声音很微弱，不过仍然精准落入孔简文耳中。

　　“嗯，师父在。”

　　混沌的意识不容青黛思考，自行穿梭起来。

　　在昏过去之前，记忆的最后一刻是，那箭射穿了自己的肩膀。

　　迟钝地动着脑子，青黛意识到，炬城峰会结束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问的，起码转移一下注意力。

　　左手扣住药浴桶，青黛发问。

　　“最后谁赢了？”

　　回应青黛的只有劈里啪啦的声音。

　　作为药师，青黛再熟悉不过了，是火焰烧灼药草的声音。

　　很快，一股药香传来。

　　嗅着空气中的药香，青黛松弛了不少，扣紧的手指松开些。

　　手无力地沿着木桶边缘下落，落入乳白色的药液中。

　　苦涩的药香让人有一种回到药峰的感觉。

　　这时，孔简文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青黛，多担心自己，用不着管其他人。”

　　一堆药粉被灵力裹挟，从屏风后进入，静静洒落到药浴桶中。

　　肩胛骨很痛，青黛动不了，任由细细的药粉在药液表面漂浮晃动，之后慢腾腾融化在药液。

　　师父估计是不会说了，青黛想了想，重新闭上眼。

　　好累，想睡觉，可是疼得睡不着。

　　在疼痛中，青黛模糊地觉得有人靠了过来，一只手掰开自己的嘴唇，将一片药送入口中。

　　“这是止疼药，见效很快，太累了就睡一会吧。”

　　师父的声音似乎有魔力，青黛听完顿时感觉疲惫蔓延开来。

　　止疼片不苦，反而有点甜，不过现在青黛实在没有力气关注这甜味来自哪味药了。

　　止疼药见效的确很快，青黛真的感受不到肩膀的疼痛了，意识似乎漂浮在空中，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青黛觉得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了。

　　意识清醒了些，青黛看向屏风，果然，师父仍在屏风外徘徊。

　　肚子空落落的，青黛食欲爆发，病了这么久，一点食物都没有吃过。

　　“师父，我饿了，要不你叫染柠送点饭来吧，对了，再拿点桃花糕。”

　　青黛的声音没有过多嘶哑，生了些元气。

　　“行。”

　　察觉到青黛好转，孔简文声音也染上些轻松。

　　黑影消失了，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很快，两个脚步声传来。

　　“青黛，你终于醒了！”

　　“青黛，我拿桃花糕来了。”

　　白安闲和染柠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安闲止到屏风外，染柠几步凑到青黛的木桶旁，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青黛。

　　“来，刚买回来的桃花糕，青黛，你醒得真巧。”

　　小小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布满青黛口腔，桃花香缓解了肩膀的疼痛。

　　桃花香短暂地盖过了药草香，青黛舒服地眯起眼睛。

　　压下疼痛的感受，青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

　　“好香，染柠，你也吃一口。”

　　嚼着嘴里的糕点，青黛看向屏风，在屏风后，白安闲身形僵硬，从影子大小来看，左臂有些肿胀。

　　“安闲哥，你也受伤了？”

　　“没事，小伤，你怎么样？”

　　看着青黛依旧崎岖的肩膀，染柠率先替青黛回复白安闲。

　　“看着伤口还是挺严重的，孔药师说这伤和上次相比，要更长的时间修复。”

　　又咬了一口桃花糕，青黛慢慢嚼着，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至舌根。

　　怜悯地看着青黛，染柠自顾自开始说起来。

　　“青黛，你都不知道你昏了多久，现在隔着炬城峰会结束已经14天了，你昏了半个月！不过好消息是我们吴家馆最后赢了，嘿嘿。”

　　白安闲靠在屏风上，背影将光遮住一块。

　　“青黛，那个把你打下台的家伙，还有那俩，雾时、雾岁，都被我们暴揍一顿，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当着染柠的面，白安闲的声音如以往在众人面前一般冷淡，但是染柠却听出一丝讨好的邀功感。

　　是，你是把人家都打下台了，但是你自己也灵力耗尽晕倒，一头栽下台。

　　要不是凌玉致姐姐接住，说不定你现在还病倒在床榻上呢。染柠在心中蛐蛐。

　　不过看在这家伙炬城峰会第一，又替自己弟弟拿到了治愈术法的份上，染柠决定口下积德，不拆穿他。

　　“是的，正常来说我们仨是打不过对方三个汉思界的，但是最后白安闲晋级到汉思界四级，所以我们赢了，他是第一。”

　　拿了一杯水给青黛，怕她吃桃花糕噎到，染柠手上动作迅速，嘴也动个不停，絮絮叨叨。

　　“把你打下台的女孩子，是之前一直不肯见我的一个平民选手。”

　　“我记得她，她们家是将军世家，祖上侯爵众多，现在后辈实力出彩的不多，老一辈的侯爵去世，新一辈跟不上，家族势力骤减，苍府虽然落了个“护城府”的牌匾，但就此落寞，不复荣光。”

　　“至于她，好像母亲在家族中实力普通，地位不高。我妈多方打听，听到点消息，据说现在她母亲在工作上犯了一点错，被炬蕴拿捏住，关在了监狱里。她只得和炬蕴做了交易，她要把你打出前十，重伤你，拿到炬城峰会第一，炬蕴就允诺救她的母亲。”

　　“但是没想到，你的水火燎原术法那么厉害，伤到了她。”染柠回忆着青黛第三局的表现，一副被帅到的样子，“青黛你当时用术法的样子真是太帅了，就算那家伙前期保存实力，最后还是没能赢白安闲。”

　　打出前十，青黛一下子抓到了染柠话中的中重点。

　　醒来之后，只顾得上治愈术法，还没问自己的排名。

　　“所以，我的排名是？”

　　“十一名。”染柠尴尬开口，接着忙放缓语气，安慰青黛，”那是因为有炬蕴，她非要针对你们师徒俩，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你肯定可以进前十的。”

　　给师父的承诺没有完成。

　　青黛黯然。

　　心中有一根刺，当时明明抗住了几乎20人的围攻，可还是没能完成师父的任务。

　　惋惜了几分钟，青黛又打起精神。

　　胜负本就无常，人生终有时，不必为了这一点小失误计较。

　　关于内门弟子的事情，之后再问问师父。

　　一醒来的时候，青黛能感受到，师父只是担心自己，没有计较这个所谓的内门弟子的约定。

　　缓过失败的情绪，青黛突然想到比试时一个奇怪的地方。

　　“对了，”青黛声音细弱，语气很困惑，“箭刺穿我的时候，有点奇怪，正常来说，那女孩射出箭的力度，肯定可以贯穿我的肩胛骨，可是它没有，而是卡在我肩胛骨中。”

　　“这说明，那箭不是完全灵力的，而是灵力中空，箭身内部灵力不充分，徒有其表。它表面是橙级术法，但是我感觉，实际上那箭完全没有产生正常橙级术法的伤害。”

　　斟酌片刻，白安闲也开口。

　　“是的，我和她最后较量的时候，她使用的‘异阎火’术法的确和攻击你的差别很大，别的不说，数量就不一样，如果真的只有三支箭，这术法也算不上橙级术法。”

　　所以，那人留手了。

　　青黛心中产生些异样的感觉。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伤得很重啊，青黛，”摸着青黛还算完好的小脸，染柠声音带着愤懑，“反正这仇我们吴家馆记住了。”

　　门外，一个人冲了进来，细细在染柠耳边说了什么，染柠脸色一变。

　　“青黛，我有事先走，待会儿再来看你。”

　　用灵力裹挟一张桌子，将饭菜和糕点放在靠近药浴桶的位置，青黛伸手就可以取到，做完这些，染柠匆匆快步离去。

　　房内只剩下白安闲和青黛了。

　　背靠着屏风，白安闲目睹染柠匆忙离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小声开口：“青黛，其实不止我，孔药师也替你报仇了。”

　　没听懂白安闲的意思，青黛怔愣住。

　　“孔药师在安顿你之后，和炬蕴打了一架，我师父也在旁边帮扶，我没有看到具体场面，但据说砸了城主府好几座宫殿。”

　　身体陡然一惊，青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

　　“所以，师父被城主通缉了？”

　　“表面看，没有，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反正孔药师和前城主的关系更微妙了，吴枫洛病还没有治好，吴家馆还站在我们这边，炬昼渊也从中调解，具体情况，只能问孔药师。”

　　“师父肯定不会说的。”

　　“确实。”

　　师父居然这么冲动，这是青黛没有想到的。

　　有些感动，左肩的痛意都缓解了不少。

　　又有些忧愁，师父估计又要被前城主排挤，被各种事情上使绊子。

　　吴家馆站在我们这边，那势必和城主府闹僵，后续吴家馆发展必然受限。

　　“所以，染柠急匆匆离开，是因为这个？”

　　“可能吧，我问过了，她不肯说，染柠有时候很话痨，说到不该说的，嘴巴闭得很紧，撬都撬不开。”

　　努力控制住情绪，白安闲声音柔和。

　　“别担心，青黛，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吴家馆不是白白帮我们的，吴枫洛还等着你给他治病呢。饶了这么大一圈，又是训练，又是比赛，不就是为了这个治愈术法吗？好好养伤，早日康复，其他的，我们也插不上手。”

　　沉默良久，青黛长叹一口。

　　“嗯，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青黛渐渐康复。

　　至于最后炬城峰会的排名，青黛从药桶中出来之后，才从一则报纸上看到。

　　炬城峰会排名如下：
　　第一，白安闲
　　第二，苍铃
　　第三，吴策
　　第四，雾时
　　第五，雾岁
　　第六，卢妍
　　第七，染柠
　　第八，屠意
　　第九，李丽
　　第十，宫瑾

　　其他的人多少青黛都在赛前见过名字，只有第二名，青黛没听过。

　　看着手上报纸的排名，青黛盯着第二名的名字。

　　“苍铃，原来那个女孩子，叫苍铃。”